翌日中午,在风见冒死一吻的坚持下,泉美预想中的约会被迫改成了聚会。
参加这次逛街活动的一共有五人,分别是泉美、夏魁、尤佳里、恒一、风见和敕使河。当然,保镖们也理所当然的跟他们在一起,这些专业保镖会在主人逛街时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除了保镖之外,众人出行都穿着便装。泉美穿的是褐色衬衫和短裙,尤佳里则是比较保守的过膝裙,风见和敕使河也有自己的休闲装。只有夏魁还穿着学校的制服,他不知道自己该穿些什么……
腐女老妈给他塞进旅行箱里的衣服全是女装,反正他觉得夜见北中的制服也蛮帅的,穿在身上也不像中国校服那般老土。而且这次出来逛街可以顺便给衣柜新添两件衣服。
打着各种各样的主意。
一行人首先在红月街的面点店门前汇合,然后逛了一下附近的小型商业街。因为是星期六二点钟左右,商业街街道显得非常热闹,擦肩而过的满是不认识的脸。大概是风见等人落得太远的关系,泉美和尤佳里一路上多次受人搭讪。
搭讪的都是其他中学的男生,对夜见北中的事情并不清楚,也不知道委员长和委员会强大。在搭讪的时候不但向两个女生使媚眼,还把色迷迷的目光投到了夏魁身上,其结果自然是被皮杰夫斯基带下去“教训”一番。
众人在保镖的保卫下得以信步闲的逛街,不复以往的心惊胆战。夏魁管不住自己的购买欲,预计好的“一两件衣服”在护命身上挂了一袋又一袋。真要算起来,两个女生买的衣服加在一起都抵不上他所买的一半。
其实尤佳里本不想参与此次活动的,她不想打扰好友的约会,但却鬼使神差的来了。一路上没有看到泉美和夏魁做出出格的举动,她不知不觉舒了口气,明知道不能这么做,却像个40W的电灯泡一样跟在好友身侧。
泉美也似乎没发现她的意图一样,依旧嬉笑地挽着外国男友的手。
“街道逛腻了,我们去走一下胡同吧?”身为此次出行的中心,夏魁打着哈欠提议到。
在他们旁边,也就是商业街和公交站之间有一条的小胡同,它通向一片只排列着些漂亮房子的街区……晓是本地人的尤佳里也觉得新奇,一起跟着夏魁信步走了进去。
胡同后的街区蜿蜒盘行,明明只是镇子的一部分,却同时呈现出各种风格的建筑。日式庭院、美式别墅、欧式洋房等,就连半居住半营业的展馆也不时出现在他们眼前,宛如宫崎骏作品《侧耳倾听》中的古董屋一样令人耳目一新。
时值下午三点左右,似乎整个世界在这里奇妙地变化了色彩,电线杆上也写着“御先町”这个全新的街名标识。尽管和大体上的印象不同,但这里的确还是misaki(夜见山),跟夏魁脑海中的标识差不了多少。
虽说脑中记录的地图肯定不会精细,夏魁还是能推测出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这里正是夜见山医院、三神家宅与学校三个点构成的三角形的正中心。面前的上坡微有坡度,放眼望去能看见零零散散的几个小商店。
在这条还算闲静的住宅街上……
【夜の夕暮れを見てください、倉瞳をさまよって】
他们看到了这样别致的标牌。[注:在夜见的黄昏下,徘徊的苍之眼。]
在涂成黑色的木板上用奶油色的涂料写着有些悚然的字体。艺屋是栋水泥建成的古板三层小楼,与附近的住宅风格大为迥异,虽然有点像是商住混合建筑,可第二和第三层没有挂着店铺或者事务所的牌子。
招牌只摆在在一楼,它在入口和侧门的旁边静静地挂着,旁边设置了从外部直接通往楼上的阶梯。店铺面向街道的一侧,从入口开始间隔一定距离镶嵌着椭圆形的大橱窗。话虽如此如此,橱窗里却一点照明都没有,看不出是否在营业的样子。
尤佳里跟着夏魁停下脚步,再一次看着招牌,小声地读着上面排列着的文字。
“在夜见的黄昏下,徘徊的苍之眼……这不是misaki的家吗?”班长尤佳里终于回忆起有关见崎鸣曾经填写过的一些资料。
“诶!?鸣住在这里?”这大概是恒一今天最大的收获了,它比任何东西都来得珍贵。
“毫无疑问她就住在这里,你们想进去参看以下吗?看看她家卖的是什么东西。”夏魁证实了尤佳里的话,并向其他人邀请到。
艺屋招牌下面还挂着一块像是门牌一样的的古旧白木板,上面用漂亮的毛笔字写着这样的话:【来てください——人形の屋】
——请进吧,人偶屋。
夏魁曾看过有关这间屋子的资料,这间阴气沉沉的房子虽然看起来像古董店,实际上却是名副其实的人形馆。一楼供客人观光和购买商品,二楼则是制作作坊,见崎家的人形馆以阴暗为格调……
站在人形馆门前不禁让人产生种阴森感,正巧街道这时被一片云影渐渐吞没,一行六人都有被困在此处的错觉。
众人战战兢兢地向着椭圆形的橱窗迈进,在昏暗的云层下看不到橱窗内面的详情,等云路过之后才看到橱窗里的东西。
“哇啊!”
尤佳里等人发出短促的声音,他们的身体仿佛被亡灵舒服,刹那间,冰冷的麻意从脑后迅速传到了两肩和双手。
窗户里面是过于异样,也无比美丽的东西。
用深红色的布铺设的地板上放着一张黑色圆桌。在那上面是蒙着黑色面纱,两手固定在正要将其揭去的姿势的——是女性的上半身。
肌肤光滑洁白,相貌端正得恐怖。
那是个少女。从胸口垂下的头发是漆黑色,但是双瞳是深绿色。身穿的红色连衣裙和她的身体一样,只是在小腹附近被切断了……
当啷,就在他们沉溺于恐惧感的时候。夏魁自顾自的推开了店门,门铃响起沉闷地声音一下把众人的魂招了回来,一行人这才提心吊胆地跟着夏魁走了进去。
馆内以暗淡的间接照明为基调,里面的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长,比众人预想更为广阔和深远。到处散落的彩色聚光灯隐约描绘着细小的光圈,并且它们所映照出的是大大小小的各式人偶。
有高度超过一米的大型人偶,更小一些的人偶也多得是……
“欢迎光临。”
(阴森的房间——阴沉的欢迎声。)一行人为这声音立起了寒毛。
将目光转向声音的出处,那是入口左侧刚好位于橱窗内侧的地方,放置着一张窄小桌子。桌子后面只能看到一个人影,那人穿着深灰色衣服的衣服,与店里的微暗融为一体,仅可以让人从声调中推测出是个老婆婆。
“你好。”夏魁打招呼到。
“打搅了。”泉美紧跟着说。
后面跟进店里的人也微微低了下头,保镖们则提着一堆东西挤在了门外。
“哦呀,年轻人啊,还真是稀客呢,来买人偶的吗,还是说来看看?”看店的老婆婆问道。
“说不定要买要看,还是让我们暂且先看看吧。”夏魁看到桌子一端放着陈旧的登记簿,在登记簿跟前立着一块小黑板,上面用黄色粉笔写着【入馆费500円】,生怕付钱的他便补充道:“我们是鸣的同班同学。”
“哦哦,是鸣的朋友啊……不过还是要给钱,是中学生又是熟人价的话就收你们二点五折好了。”
“不是吧,老奶你太抠门了。”
“那收你半价好了。”
“别,他们也是来个二点五折好了。”夏魁秉着能省则省的原则指着外面的保镖说道。
“他们全额。”老婆婆说道。由于光线的原因从里面看向外面,远比从外面看向里面容易。
“抠门,护命,把‘福吉’给我。”夏魁干脆叫保镖拿出一一张万元大钞,走到短桌前面递给她说道:“不用找了。”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夏魁想到这家人并不富裕,连见崎鸣的妹妹都要送去出养,而现在也依然不思进取做着同样的生意,生活境况没有丝毫改变。
向他伸出来的果然是一只长满褶子的苍老手掌。
这时夏魁才终于看见了对方从暗淡的光线里渗出来的脸。苍白头发和魔法师一样的弯成钩状鼻子,老婆婆鼻梁上夹着镶嵌有深绿色色彩的镜片,使人看不清她的眼神是什么样子。
“每天保护鸣的保镖你也收钱吗?”夏魁试探着问。
“收啊,如果进来我就收。”老婆婆稍稍歪着头,含混地咕哝道:“嘛,家里也没地方让他们进,也不知道有什么要保护的,晚上还要换人在外面站岗,诅咒什么的都是假的吧?死了……都死了,还会继续发生吗?”
“——嘛嘛,不要太悲观啊,死了一个孙女不是还有一个孙女吗?好好爱护活着的人才行啊。”夏魁说完便转身走入内馆。
店内——或者可以称作“馆内”。
流淌的音乐与照明同样黯淡,那是以大提琴为主的弦乐。
众人一进馆内就把老婆婆的事抛在了脑后。他们屏住呼吸,尽量压低脚步,环顾着陈列的人偶,慢慢地向着楼层中央走近,许久后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可每次呼吸都有寒冷的空气渗入肺部,甚至向全身蔓延。
室内流淌着的低沉弦乐以及因为处在这种环境中而变得可怕的人偶。迫使着前来参观的人如此做想:如果音乐声停止,会不会在这寒冷的地下空间里听到人偶间的窃窃私语呢?
这就难怪店里没有顾客了,除非是第一次来参观的游客,否则不会有人愿意光再次光顾,同样也不会有人在这种可怕的环境下买人偶……
——大概只有变态才会二次光顾这种店吧。
那些扭曲者享受现在,享受在这样一个地方,被这样一些东西包围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