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铁伯早已看不过,这哪里是卖屋,分明是抢,像那样的茅草屋居然要价几十两,也亏他们能说得出口。“停!”“各位当自家的房子都是琉璃瓦,还是城里的上等小院。想袁宅,青砖红瓦十二间,才多少银子?你们居然敢要天价。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她可是英王府袁妃,京城出名的才女,你们连她都敢敲诈是不是不想要命了。”“小姐仁慈心善,我阿铁伯可不是吃素的!”
  众人安静下来:她竟然是英王府的袁妃,不是胡家女儿也嫁到英王府为王妃了吗?这女子落落大方,娇柔若花,是个漂亮女子。
  “既然来了,今儿我就把这座院子买下。你们也不要胡言乱语,安心说个卖价,或许我还能替各位寻个去处。”
  “寻去处?”众人议论起来,事来突然,一家家都没了主意,是想寻去处,可是他们也曾是边关过来的灾民,倾尽家财才在此处安顿下来,而今又要走。
  “南郊桃村方圆二里都是我表兄的地方,我想那边安置你们六户应该不成问题。”
  近两个时辰后,一切都说好了,六户人家一百三十两银子,各自签字画押,令阿铁伯将银子点给各户。给大将军府的蓝表嫂写了一封家书,让他们派人去大将军府找管家,自会得到安置。
  就这个价比平常高了近四五十两,圆圆待他们也算是厚道。
  阿铁伯催他们早日搬走,他们好来这里居住建房。只是福镇庄有三百多口人,这二百亩良田着实少了些。又不能毫不羞耻地向小姐提任何要求,她是个心细的女子,想必这些早已经想好了。
  良田离官道约莫百丈,西边挨着一片山林,如果把那座山买下,福镇庄三百多口烧柴就成不问题。经打听,才知那山林是胡家的产业,可能有七八年了吧,以前那山林里有野兔、野难,胡家老爷、公子时常带人来行猎,刚开春的时候还来过两回。
  两名家奴远远地张望着,待圆圆一行人走远,才过来一探究竟。
  次日阿铁伯便在福镇庄里选了百余名年轻力壮的汉子,还携着近二十余名妇幼老人住进了买下的院子,用圆圆给的二千两银子开始风风火火地搭建茅屋。
  这让福镇庄的百姓看到了新的希望,其他灾民羡慕不已,他们的运气真好,来京不到两个月就遇到善心人帮忙,还给他们出钱建村庄、买良田。
  圆圆又去了两次大将军府,请韩蓝氏帮忙,要求将部分灾民安置在将军里一带。所谓将军,意即南城郊从大平庄到永宁庄官道二里之内都是骠骑将军的地盘,那里良田万顷最适合安置灾民了。圆圆是突然间见六户去求将军府时才突然想到的。
  蓝氏搞不懂,自己一向与达官富豪打交道,至于灾民、百姓从来都不屑一顿。为此事她已经来过两趟了,早就听说她开发粮济灾的事。帮百姓又不能将她拥上正妃、皇后的位置,她何置于如此热心。
  “表嫂,你就帮帮忙吧。表兄虽有战功无数,倘若为百姓做点实事,定能受万民敬仰。你家万顷良田,山林无数,安置千余灾民也不是难事。”
  虽不是难事,却会打破其他百姓的正常生活,每块田地都有佃户,岂会那么容易。每年光收租收帐的事就令她头痛,再过来千余名灾民,那不是明摆着最近两年都收不到租子吗?她只习惯与贵族打交道,这等与刁民周旋的事一点经验都没有。既没经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袁表妹,这千余名也着实多了些。将军里已经有近千户人,约五千多口。我只能答应安五百名,而且还是两蛇沟。”蓝氏可是机灵人,两蛇沟是两座大山,没有良田,但野面可以垦荒,如果让那些穷鬼垦荒成功,自己就得到大片良田,如果不成功又给足了袁表妹面子,免得她再来求情。
  圆圆不知道这两蛇沟是何处,既然表嫂开口,就能解决五百名百姓的生活问题。
  周旋六日竟然又为五百名灾民寻了去处。
  胡妃每隔一日就去放粮,真不是人干的活,令丫头撑着大伞品着良茶,看家奴放粮。
  书房里,家奴捧着簿子,向英王报告圆圆每日的行踪:四月十五日,已时袁妃出门去大将军府,辰时离开,午时去了北城外将灾民的来地造册,一直忙到黄昏;四月十六日,已时袁妃出门回韩府,与韩家二公子道别,午时去雪锦庄查看帐薄……
  她倒也老实,没去见齐隆,否则定不饶她。真是个奇怪的女子,大婚以来整日与灾民打交道。“这几日她已经去了三次将军府,有什么事吗?”
  “回王爷,小的打听清楚了,听将军府韩管家说。袁妃缠着将贤华夫人,非要在将军里安置灾民。夫人执拗不过,已经答应安置五百名灾民去双蛇沟。今儿一大早,就有五六个灾民去找韩管家……”
  两人说着,管家神情慌张地跑过来:“王爷,出大事了。”
  “何事?”
  “刚才袁宅的铁四说,灾民在福镇庄修屋时遭到胡家二公子胡玉功的阻拦,两边人打起来了。袁宅阿铁伯等五人被胡玉功下了大狱……”“刚才胡家有家奴说,是福镇庄的灾民仗袁妃的气焰伤了胡玉功……”
  “袁妃那边知道吗?”
  “王爷,听说昨儿从将军府回来她便染了风寒,正在床上病重呢,已经一整日没离过桃轩。”
  “也不用告诉她了。这事交给本王来办吧。”这半月圆圆为英王府赢了不少面子,听说运王府的羲迎为了在皇兄面前争面子,已令王府上下济灾,可她那些妻妾只凑了不到千两银子,他向来出手阔绰,而今正在四处备银子,准备借发粮济灾之事在百姓心中立名。
  羲迅亲自去了趟胡府:福镇灾民为了省银子居然偷伐山林树木,还大肆修枝剪叶,往年林子里都是层层的树枝,却被他们当成自家的东西,随意捡烧。胡玉功气不过就去找人理论,不曾想竟被灾民骂冷血无情,没说两句,两边人就动起手来,胡府七八名家奴个个伤痕累累,而他浑身瘀伤。
  “岳父大人,就给本王一个面子。二百亩良田都卖了,不如连山林也一并划到我英王府名下。就当成是给玉好补送的嫁妆……”
  英王开了口,胡士会也不能总板着面孔,非要与灾民争个长短。
  “岳父大人,玉好正在北城外发粮,我们就把此事了了,免得让她烦心。”
  那片山林是胡士会买来做胡家陵园的,是块风水宝地,乃有卧虎之势,有大将之气。之所以只卖良田而未卖山林也是因为如此。“这……”
  “王爷若要山林,西城外还有一处!”
  “英王妃到!”
  胡玉好刚回府就听家奴说英王回娘家来了,心血来潮也跟了过来。他是个大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有事。一进二哥的房间,就见父亲与丈夫对恃在那儿,神情怪异。
  “怎么了?”
  胡玉功将事简要地说了一遍。
  真是的连女儿都嫁给羲迅了,那片山林还舍不得,不就是山坡吗?再金贵也不能与二百亩良田相比,人家袁妃都肯将良田免租金租给灾民,自己拿山林给他们当木柴又有何不可,反正大家都是英王府的人。
  她在北城外发粮,还不到半个时辰,运王府的彭妃、吕妃就来了,每人发三斤,与自己二斤相比抢不少风光,个个都往运王府的发粮篷挤,看到彭妃、吕妃那得意的样子就满肚子的气。
  “爹——”胡玉好娇唤,父亲左右为难,求爹不如求娘,反正她只有自己一个女儿,不如说些好话,把那片山林给骗过来。
  胡夫人听庵堂师太讲经去了,说明要找的东西,令奶娘帮忙三两下父母的寝房内发现了山林的地契,像得了宝贝似的揣在怀里。
  “哎哟,爹你真抠门!”胡玉好没有好脸色,“王爷,我们先回府吧。今儿娘又不在,改日再来。”
  羲迅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这岳父还真有意思,女儿的嫁妆就有万余两银子,那片山林值不了多少钱,可他就是不舍。
  “走吧——为妻已经找到地契。”她在他眼前一晃。
  胡士会没有血色:这叫什么女儿,帮着自己的丈夫挖娘家。还把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山林地契给夺走。现在被她抢去,再要回来就难上加难,女儿在娘家时知书达理,从十岁就迷恋羲迅,而今又是新婚,眼里只有丈夫,哪有父母兄弟。
  “岳父大人,多谢了!”
  “谢什么?我爹抠着呢?”胡玉好不满,人家堂堂王爷相求他竟然无动于衷,仗着女儿是他的妻子,还真把他当成自家的女婿,好歹人家也是皇族,一点满子都不给。丈夫疼惜自己,父兄都欺丈夫老实。
  “爹,一个破林子竟比不得你女儿重要,真让人伤心!”拉着丈夫的人就往外面走,她再不想回来了,父亲居然为难丈夫,她的面子都不给,好歹这女儿还是他们亲生的呢。上次进宫太后、皇上都说要让英王、运王迁往封地,她才不要离开京城,自幼就在京城长大,哪儿都没这好。倘若输了面子,定会被赶往封地,好歹英王也是太后的亲儿子,如果输了运王连留下的借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