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醒来时,地上的被褥凉席早已被人卷起来,她明明在地上睡的,怎么又到床上了。金乙杰坐在桌案前,手里捧着一本《四部兵法》,这是两百年前东土国所修的名著,不光被南木国视为难得的军事读物,更是西金皇子人人必读的兵书。
“我怎么上床来了?”
“你自己爬上去的。在下不爱女人,只好早些起床,怎么样?昨晚睡着了吧?”他还是不肯说实话,心中却为阴谋得逞而高兴,他饱学诗书计谋,今儿竟然用到一个女子身上,这真是讽刺,很是欢喜却不流露。
圆圆尴尬地整好外衣,将被褥叠好,刚落坐在铜镜前,梳子就被子金乙杰抢去,他温柔地一下又一下替她梳着满头青丝,神情中尽是温柔。心里犯惑:他不该把自己当成了那些俊男少年,竟然给她梳头。
“给我!”她夺过梳子,面露欲呕之色。
“都说女人温柔如水,昨晚你差点把我吃了。”
她转身看着他:“少唬人。我睡觉虽沉,却从来老实,快说是不是你把我抱上床的?”
“抱你?在下一双残腿连走路都成问题,怎会抱人?你是自己爬上去的。”
气死人了,人家的确不可能抱她,莫非真是她自己上去的,天啦,这不是笑话吗?往后金乙杰如何看她,当她是色女。“哎呀……羞死人了……”捂住脸,越想越恼,自己睡得这么沉吗?发生了什么事都记不得,还自个儿爬上男子的床,哎哟,她一世的英明岂不毁于一旦,若非这男人是分桃之人,她的清白早就被毁。
“你不想嫁老二,我也不想娶女人。袁小姐,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什么?”
她已经猜中七八分。
他竟然要与她假结婚,做对假夫妻。
他看着她吃惊的脸:“将来你若寻到所爱之人,可以离开三王府,在下绝不阻拦。”
听乙杰说来,好像真的很不错,倘若乙烈归来,如何应付,不如在他归来之前就把婚事订下去。嫁给乙烈她万万不能,不若就嫁面前这个男子,至少昨夜她未碰自己分毫,应该是真正的分桃人,不用再担心其他。否则,又有哪个男子能抗拒美人当前。
“容我想想!”圆圆道。
乙杰难掩喜色,临离开香锦府时,又丢下一句话:“七日之后,登门来问答案。”
“小姐,你要嫁给他?”碧波惊问,都道三皇子是个怪僻之人,连喜好都与常人不同,而今小姐竟然决定嫁与三皇子。
“碧波,你不用劝我,已经想清楚了。”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假夫妻的戏她不是没与人演过,当年与羲迅便是如此,不是她对爱情不够执著,实事难料,所有的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不得不一改再改。
乙杰听到她的答应份外欢喜,当即进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妃。
次日,大妃亲往香锦府听圆圆的意见,这令她大为吃惊,众多优秀健全的皇子没选,她竟选中了三皇子,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三日后,西金国皇帝下旨赐婚,婚期订在众皇子凯旋而归之后。
圆圆心境平和,早已经把大婚的事前前后后、认认真真地想过一遍,嫁与乙杰她不会与他做真夫妻,她会静静地等着重返南木国那一天。定要弄清事实真相,也定要找到自己的幸福,牢牢地抓在手里,绝不放松。
“公主……”侍女捧着一只木盒:“这是三皇子令人送来的,说是香锦庄里上等的红纱、红绸,请公主挑选。”
时间还早着呢,离八位皇子离都城才十几日,两国边城交战激烈,还指不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而三皇子竟然就令人送来布料,让她挑选。难道他如此有心,她从木盒里取出几样布料,用手轻轻的感受着:“就这种红绸。”
“公主,三皇子设计了三种款式的新衣,请你挑选……”
她看着几副画卷,每副画上都是一对新人,神情中难抑喜色,定睛细想,男的是三皇子,而女子竟然是自己。或搂,或握,或四目相对,款款深情,令人感动。这个金乙杰当真有意思,居然把自己画成了健全人,或许在他的心里,就是一个健康男子。
昨儿送布料,今日又邀她去放纸鸢,说是秋风正好,草原上正是放纸鸢的季节。
还是与以前一样,放得尽兴的时候,她用嘴咬断纸鸢上的绳索:始终相信,当纸鸢从手中挣脱的时候,她无边的心事也随之远去,只留下快乐。
太监、随从、侍女远远地在树林里歇息,遥望着草原上的人儿。
他不能动,只能看她在草原上飞奔,快乐而幸福着,真想让时间停留,永远是这金秋的景色,金灿灿的草原,白云般的羊群,牧羊人的歌谣,还有落日余辉。
她遥远飘远的纸鸢在心里默默地许下心愿:希望可以顺利地回到南木国,早日与姐姐相聚。
坐在草原上,遥远西方,黄昏中,一片火红。她真的很想早日回南木,杜鹃儿好吗?她要织的新锦成功了吗?小翠呢,该到京城了吧,是否此刻正在福镇庄里快乐的生活着,还住在袁宅也那帮多知的大婶、大嫂整日叽叽喳喳,这不正是她最爱做的事吗?
一首《金秋草原》与眼前的景物相融一体,她站起身,迎着暮风,翩翩起舞。爱跳舞,更爱和着美妙的笛音。
她满身是汗,喘着粗气,快活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望着头顶的天空,黑得幽蓝。
他推动椅轮,双身一撑,身子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
“你想压死我呀?”她一把将他推开。
或许在她的心里还把他当成分桃人,所以不肯与他亲近,可是她不是已经答应嫁给他了吗?新婚之夜,他要送她一份特别的礼物,平躺在草地上,将双手放在脑后,浮现出新婚夜的情景,如果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人,而是真正的爱她。是否会含情脉脉,温柔地依在他的怀中,他们说着所有恩爱夫妻的缠绵话。
待他侧目时,她有些疲惫,打着呵欠:“躺在我怀里睡会儿……”
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能与他有感情,怎么可能,她是要回南木国的。来这边想那边,在那边又忆这边。这一回去,她再也不会对西金国有任何的幻想,而是平静生活下去。
“我怀里暖和!”他温柔地将她的头抱在怀中,真想永远这样抱着她,看她在怀里入眠,她睡着之后,没了快乐,没了忧伤,只留下一脸的平静。
碧波手里捧着斗篷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小姐自小翠她们离开后,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快乐,真高兴有人肯带她出来走走,自己还看到了草原。真没想到离京城五里外就有一片广垠的草原。
“王爷,帐篷已经搭好了!”阿力尔禀报道。
乙杰摇头,示意众人不要吵醒圆圆,此刻的她如此安祥,像个婴孩,清丽得不沾尘埃。他已经决定:今生有她已经足够,好好地呵护,好好地爱,在她没有嫁给他之前,他不想解释,更不想证明什么。有他的心已经足够,虽然他不能走,但他可以给她世间最真的爱。就像她所期待的那样,绝不爱第二个女子。
秋夜秋风凉,她被冷醒。抬眸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露出一丝尴尬:“我太困了,竟然睡着了……”
他温柔地看着她的脸,真想轻轻地吻下。
“喂——”她从他怀中挪开,起身望着天边的明月:“我不是颜乐、颜宝……”那是一对长得比女孩儿还娇美的少年,大的只有十八九岁,小的才十五六岁,就像无瑕的白璧。
他突然为她的话感到愤怒,他是男人,真正的男人,怎么会喜欢男子。“大皇姐、二皇姐也在,我带你去!”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
她像个局外人,看他爬至椅前,像上次一样,脚尖一点,稳稳地坐在椅子上。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脚尖根本就能用力,也就是说,只要他经常锻炼,总有一天他会像正常人一样走路。
挨树林的地方,零落地打着六个帐篷,其中有两顶相隔较远,已经是三更时分了,帐篷里传出女人的娇喘声。
乙杰轻轻的撩开帐篷:里面是一对赤裸的男女,一个肥胖的妇人身上压在颜乐。妇人用丰满的胸部掠过少年的胸前,脸上尽是陶醉的怪笑。
圆圆快速地将头转向一边,不敢看,也不能看,真是可恶连乙杰这样的人竟然有此怪僻。这些皇子,就会干这些事吗?
他将她的手拽住,指着前面的帐篷。
帐篷里依旧是女人的娇笑声,还夹杂着几个男子的声音,没错是颜宝他们。
“想弄明白吗?”乙杰问。
她摇着头,刚才已经够窘意了,怎么能再看。
离开帐篷,乙杰望着夜色下的草原:静谧得像个沉睡的婴孩。“大皇姐新婚不到三月,丈夫就死了,是被我父皇赐死的。父皇为了拢住威远大将军,将年轻貌美的二皇姐下嫁给已近六十的威远将军……”“颜乐、颜宝、颜欢、颜贝皆是两位皇姐的男宠,她们不能暴露此事,只能将他们养在我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