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刘荣芳的手机响了。
常凯把电视调成静音。
是张明慧打来的:“喂,荣芳,周六和我们唱歌儿去吧?我再约几个人。”
刘荣芳为难的:“啊呀,不去了,我都多少年没有唱过歌儿了,你们去玩吧我不去了。”
张明慧:“所以才让你去嘛,去吧去吧,到时候我去你家接你。”
刘荣芳赶紧回绝:“不行呀,我真去不了,周六有事儿呢。下次吧。”
张明慧不高兴的:“每次叫你玩你都有事儿,那好吧,你忙吧。”
常凯奇怪的问:“谁呀?周六你不是休息么?”
刘荣芳:“明慧叫我去唱歌儿不去了,我不习惯KTV那种地方。闹得慌。”
刘母:“不愿意去就别去了,唱个歌儿还花钱,又不顶饥不顶饱的,糟蹋钱。”
张德阳还是回家了,他开了门进来。
孟凡春马上站起来问:“阳阳,你吃饭了么?妈妈给你煎饺子吃?”
张德阳淡淡的:“不用了,我吃了。”
孟凡春:“阳阳,妈妈昨天态度不好,你别怪妈妈,你在哪里过的夜?”
张德阳:“在学校宿舍,没事了妈。我回屋了。”
孟凡春感觉很难和儿子沟通,她无奈的望着已经一米八多的儿子进屋了。
手机响了,张明慧的电话。
孟凡春:“喂,明慧。”
张明慧:“凡春,周六去唱歌儿吧,还有咱们几个同学,一起聚聚。”
孟凡春犹豫:“我……”
张明慧抢着打断她:“不许说有事儿啊,都是借口,周六我开车接你,一起去。”
孟凡春:“好,那行吧。都有谁呀?”
张明慧:“去了不就知道了?挂了啊,拜拜。”
孟凡春到厨房去,从冰箱里拿了一点儿青菜,一个鸡蛋,一袋速冻水饺。
她呆呆的坐上锅,烧开水,然后煮饺子。
一个人默默做这一切,盛好了端到客厅,吃得不是滋味。
没吃多少,她又到厨房去洗碗、洗锅。
无事可作,她早早洗漱了躺在床上,愣愣的看着天花板。
想起来儿子小时候的样子,那么可爱、那么天真。
家属院的灯光越来越少了,孟凡春家一直亮着灯。
周五,大风。
刘荣芳从厂里回到家,一进屋就沉着脸。
刘母关切的:“荣芳,怎么了?看着不高兴?”
刘荣芳掩饰的:“妈,没事,刮大风,眼睛迷了,我去洗把脸。”她换了衣服走到厨房。
“滴滴?D?D“外面响起汽车喇叭声,常凯把车开了回来,是公司的黑色帕萨特。他停好车高兴的走进来:“荣芳,我就猜你已经回家了,老板出差了,周六日不会有事儿找我了,我把车开回来了,周六带上儿子还有爸妈,咱们去海边?”
刘荣芳眼睛红红的:“常凯?D?D“
常凯发觉不对劲儿:“怎么了荣芳?你哭了?”
刘荣芳眼泪啪哒啪哒掉下来。
常凯着急的问:“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厂里开大会了,厂子散了,我下岗了……”刘荣芳呜咽着说。
常凯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安慰她:“咳,别哭了别哭了,瞧你,我当什么大事呢。”他帮妻子擦去眼泪:“好了好了,没事的,不是还有我嘛,咱再找个好的。明天我带你去散散心啊,别哭了。”
刘荣芳依然挂着泪担忧的说:“我都这个年纪了,又没有高学历又没有技术,再找工作不好找,爸的病断不了药,又没有医疗保险,小磊还没上大学,处处都要用钱,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常凯扶着她的肩膀:“放心吧,有山就有柴烧,何况你老公这么大的山啊?我能养活你们,放心吧啊,不哭了,别让爸妈听见。”
刘荣芳:“我没敢告诉爸妈,你一个人怎么行?负担太重了……你说我们厂,怎么就破产了……”
常凯打断她:“别想那么多了,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明天咱们出去玩儿去,散散心,工作的事儿以后再说,总之明天啊,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来来来,你去洗把脸,我先做饭。”他拿了脸盆毛巾递给妻子,推她往外走。
刘荣芳到水池前洗脸去了。
第二天下午,装修豪华的KTV包房里,桌上散乱的放着啤酒、开心果、瓜子、爆米花、果盘之类。
五六个中年男女说笑着,屏幕上都是一些老歌。
一个男人刚唱完《小白杨》,大家鼓掌叫好。
“行啊,安建国,唱功不减当年啊!”一个女同学赞道,递给他一杯啤酒。
“不行了不行了,还是老喽。”安建国谦虚着:“来来,大家干一杯!感谢明慧费心组织啊,现在还是和同学们在一块觉得亲。”
大家碰杯,张明慧高兴的:“咱们呀,以后多聚聚,热闹热闹。”
女同学和安建国玩比大小的骰子游戏,聊着天。
安建国:“小燕你在哪个单位呢?毕业了我就没见过你。”
小燕:“咳,瞎混呗,我在郊区一个农研所。哪像你们在市里整天灯红酒绿的,我们单位那边荒的很,啥也没有。”
安建国:“嘿,谁整天灯红酒绿了?我也就是明慧叫,才出来消遣消遣。”
小燕:“看不出来,你还是新好男人呀。”
安建国:“那是,正经儿的。”
小燕瞪他一眼:“我才不信。”
骰子哗啦哗啦摇着,小燕叫:“你,喝酒,你又输了。”
孟凡春接着唱了一个《女人花》,又是喝彩声。
另一个男同学唱了一首《天意》,有点跑调,但是还很投入,大家脸上挂着笑,故意叫倒好,场面热闹。
“明慧、明慧给我们来一首呗!”女同学鼓动。
“好,没问题,我去选歌。”张明慧选的都是近一两年的新歌,唱得也很好。《盛夏的果实》、《记事本》她连着唱了两首。
“哇,明慧你可真时髦,我闺女听的就是这些歌,我是跟不上潮流了。”女同学摇头。
“来来,别让我一个人当麦霸,大家一起来一个,建国,快选一个《明天会更好》!”四五个男女有站有坐,歌声飘荡。
天高云淡,海边沙滩上人不是很多,海水还凉,几乎没有游泳的人。一些年轻的情侣手挽着手漫步。
一来到海边,海风吹乱了刘荣芳的头发,可是她阴沉的心情马上开朗起来。父母没有来,只有她和老公儿子,他们沿着沙滩悠闲的走着。
“爸妈,我到前面看看去!”常磊嫌他们走得慢,自己跑开了。
“好,你去吧,别跑太远。”刘荣芳嘱咐。
刘荣芳挎着常凯的胳膊,夫妻两个边走边聊。
刘荣芳:“真该把爸妈带出来,天气多好!”
常凯振振手臂:“老人就是那样的心思,怕给儿女添麻烦。我看见这片海心里就豁亮,部队那时候来到青岛,我真是喜欢这里,赶上裁军,干脆就转业了,现在看来,算是正确的选择啊。”
刘荣芳:“哦,闹了半天你是为了大海留在青岛的呀?”
常凯满脸是笑:“当然不是,我可是为了你才决定留下的。不然我干吗不回山东老家呀?那边我可以转业到公安局呢。”
刘荣芳拧他一下:“后悔了?是,你咋不回老家找你的山东大姐去?女大三可是抱金砖。”
常凯乐呵呵受着:“那不行,山东大姐没有青岛妹子漂亮嘛!”
刘荣芳笑望着他:“就你嘴甜,不过常凯,你要是真回山东老家结婚了,日子肯定过得比现在富裕,毕竟人家山东大姐家开着饭店,在我们家,苦了你了,要不你还回去吧……”
常凯故意装着不高兴:“说什么呢?我娶了你,过什么日子我都愿意,以前的事儿不许再提了,荣芳我跟你说,我这辈子就认你了,儿子都这么大了,我知足的很。”
常磊兴奋地跑过来:“爸妈?D?D那边有马,我想骑马!”
常凯就要掏口袋拿钱:“多少钱?给你一百够不够?”
刘荣芳拦着:“不能去,骑什么马呀?又不会骑,万一摔着怎么办?”
常磊歪着头不情愿的:“没骑过才想试试嘛,哎呀,妈?D?D都是沙滩地,摔了也没事儿啊。”
刘荣芳绷起脸:“不行,不许骑马。自己玩去吧。”
常凯没办法,对儿子承诺:“小磊,回头爸带你草原上骑,这沙地马跑不起来,没意思。”
“噢。”常磊扫兴的走了。
刘荣方还在怪罪:“以后也不许去,我听别人说不会骑马的骑一会儿回家就浑身酸疼,你不能太惯着他。”
常凯不同意:“男孩,不能当女孩养。磕磕碰碰也没什么。”
刘荣芳瞪他:“那可不行,现在一家就一个孩子,出了事儿了不得。”
他们坐在沙滩上,常凯指着不远处已经红火开的烧烤摊儿:“荣芳,一会我们和儿子去吃烧烤吧,鱼虾新鲜的很,味道真是不错。也不贵。”
刘荣芳:“你去吃过?”
常凯:“嗯,前几天和我们公司毛兴伟来过,他请客。那烧烤摊儿生意火的很,越到晚上人越多,要是城里也有就好了。”
刘荣芳若有所思:“真有那么火?好,我们去看看,你去喊儿子回来。我给爸妈打电话,告诉他们不回家吃饭了。”
常凯起身去找儿子了。
人们围坐在白色圆桌边,喝着啤酒,吃着铁板烧。
常凯和常磊非常高兴大口消灭着堆在面前的烤串。
刘荣芳心不在焉的吃着一片鱿鱼,仔细观察着烧烤摊的生意状况。
天色暗了下来,人却来的越来越多。
常凯请示:“领导,来瓶啤酒行不行?”
刘荣芳毫不分心还在观察,爽快的答应:“行。”又补上一句:“小磊不能喝啊。”
常凯笑嘻嘻买了啤酒,悄悄给儿子也倒了一杯啤酒。父子两个窃笑。
刘荣芳根本没有注意到。
卧室里,常凯已经快睡着了,刘荣芳还在左思右想。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爬起来摇晃常凯:“常凯、常凯?D?D“
常凯被摇醒了迷迷糊糊:“嗯?还没睡?”
他误会了妻子,翻身上来。
刘荣芳推下去他:“哎呀,常凯我和你商量个事儿,回来我一直在想要不咱也在城里开个海鲜摊儿?”
常凯还没反应过来,没有说话。
刘荣芳着急的:“你说行么?我觉得行,夏天快到了,咱多加些花样,生意应该不错。”
常凯思索一下:“行倒是行,可是你也没做过生意……”
刘荣芳辨白:“我可以学呀,又不是多难,现在主要是开在哪里?租个地方,先交一个季度房租,试试水,不行咱就撤。”
常凯点头:“我看行,可以试试。睡吧睡吧,明天再说吧。”
刘荣芳目光炯炯:“明天我就去看地方。”
第二天。
软件公司是租用的大厦写字间,常凯把车停在公司大厦楼下,他乘电梯到了公司。
刚一进门,毛兴伟一看见他就抓了包向外走喊他:“凯哥,跟我走,和头儿说了,把我送到移动营业厅签合同,大客户!”他打个响指兴奋的:“搞定!”毛兴伟是典型的东北大男孩,人高马大,性格开朗,长得帅气精神,发型常常更新,衣着也十分入时,他就是那种天生的衣服架子,标准的倒三角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