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怕路上难受,周立丰让小秋去挂了吊瓶,打完吊针后烧很快就彻底退了,又吃了些东西,小秋精神好了许多。临走前,小秋对周立丰说,“立丰哥,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宏哥说,你先下楼等我好吗?”
周立丰点点头便先下楼了。
张青宏站在窗边,拿起打火机点烟,按了几次都没打着,仔细一看是没气了,只得把烟又撇在茶几上,转头问小秋,“你要跟我说什么?你立丰哥心思重,别让他误会了。”
小秋慢慢走到他身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突然伸手抱住他,紧紧地抱住他,将脸靠在他的肩头。张青宏一愣,迟疑了片刻,将小秋轻轻推开,小秋抬起头,满脸泪水。
“宏哥,我走了,我想我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没有回来的理由了。我知道我辜负你,你对我的好,都在我心里,永远在我心里。”
张青宏伸手去抹小秋的泪水,“别忘了宏哥就行了,我也别无所求了。”
“宏哥,我跟立丰哥,是因为他可以带我远离过去,让我重新开始。”小秋又解释说。
张青宏笑笑,“别说了,好了,最后再抱一下,再来个吻别。”说着轻轻抱了抱小秋,用唇碰了碰小秋的唇,然后拉着小秋的手将他送到门口,“你立丰哥等了半天了,下去吧。我就送到门口,不下楼了。走吧。”
小秋恋恋不舍,“那我走了,宏哥,你保重!”
“唔,你要好好的啊!有时间记得给我发消息,让我知道你好着呢,别那么没良心的…”张青宏说不下去了,挥了挥手,直接关上屋门。
小秋在门口静立了一会,才缓缓下楼去。
张青宏背靠着房门,突然心中一阵绞痛。心理性疼痛,这样,算不算心理性疼痛?
张青宏捡起扔在茶几上的烟和打火机,这次点燃了,狠狠地吸了几口,心口的疼似乎缓解了不少。张青宏回到卧室,在床边坐下,枕头上有凹下的痕迹,那是小秋枕过的地方。张青宏手指轻轻划过,潮潮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突然觉得枕头下有硬硬的东西,翻开一看,是小秋曾经给他看过的写真集。张青宏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每一张照片都看起来那么开心、那么幸福。这册子好像本来是带给他爸妈的,小秋想告诉他爸妈他过得很好,让他们不要牵挂。
相册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纸,张青宏打开,是小秋的留言。
“宏哥,我再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如果你想我,可以看看照片;等以后你不想我了,就把他遗忘到某个角落吧。我是不是很自私?希望你也能一直想着我,就像我心里一直想着你一样。还有一首歌,我想送给你,歌名叫《渡口》,你在网上搜了听吧,本来想唱给你听的,可是,当着你唱不出来,现在,我在心里唱给你。”
“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知道思念从此生根,浮云白日,山川庄严温柔;
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年华从此停顿,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渡口边找不到一朵送别的花,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而明日,明日又隔天涯。”
…
小秋倦倦地靠在周立丰身上,昏昏欲睡。周立丰爱怜地问,“乖,困了?那我坐前面,你躺下睡着舒服。”
小秋摇摇头,“我想靠着你。立丰哥我现在只有你了,他们不要我,只要你要我就行了。”
周立丰伸出手臂将小秋搂住,小秋枕着他的肩窝,调整成最舒服的姿势,喃喃地说,“立丰哥,谢谢你能来。”
周立丰低头亲了亲小秋的头发,柔声说,“乖,睡吧。”
周立丰自己也又困又累,不一会,两人相互依偎着睡着了。
眯了没一会,周立丰就被电话吵醒。小秋依然在怀中沉睡,周立丰轻轻揉了揉小秋的头发,他总是这样能睡,有时很大的声响都吵不醒他。可是,有时以为他睡熟的,他却突然就醒了,好像一直都醒着的那样。周立丰不知为什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又深深叹了口气。
怀里的这个人哪,周立丰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
中间休息了一次,吃饭,上厕所,活动活动身体。回去比来的时候慢很多,到B市已经晚上十点了。周立丰打了几个工作电话后,跟小秋早早入睡了。
五号大早周立丰就走了,小秋睡到快十二点才睁开眼。正在卫生间刷牙听见电话响,漱了口赶紧跑出去接,是赵有德打来的。
“哎,小秋你接电话怎么老这么慢!”
“谁让你老挑人家刷牙洗脸的时候打电话。”
“你才起床啊,真幸福!我都工作了好久了。”
“立丰哥也大早就上班忙你们的开工仪式去了。”
“你这口气挺心疼他的,什么时候也心疼心疼我吧。”
小秋鼻子哼了一声。
“那天出什么事了?把周立丰急成那样?”
“没什么事。”
“少来,给我老实说,别惹我急。你要惹我急我就惹周立丰急,他这会够急了,有个广告牌不知怎么倒了,他正冒火呢。”
小秋第一反应就是赵有德故意使坏,便不客气地说,“是不是你故意捣乱,你是不是想为难立丰哥?”
赵有德恼了,“我在你心里永远都是恶人?我公司明天开工仪式这么大的事情,我做这种事情是跟我自己捣乱,我疯了我!以后说话过过大脑想好再说,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
小秋赶紧道歉,“对不起啊,是你刚才说的话,我才联想的呢。对了,祝你们明天开工大吉啊。”
赵有德满意地说,“这还象话!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秋只得说,“我五一想回家看爸妈,可是他们还是不让我进门,我当时大概情绪有些失控,朋友给立丰哥打电话也没说清楚,立丰哥急了连夜就赶来了。”
“我明白了,你不想说这事,是吧?”赵有德口气温和了许多,“别难过了,我也是当父亲的,了解当父亲的心情。他那是以前对你抱的希望太大,生活的重心都放在你身上,因此才会被巨大的失望弄得这么极端。但总会想通想明白,儿子再怎么也是儿子。相信我,多给他们点时间。”
“我知道,我已经想通了,也没什么。他们不要我这个儿子,我心里有他们就行了,将来他们老了,我还要给他们养老呢。立丰哥着急,大概是怕我旧病复发吧。”小秋说得很平淡。那天晚上,若不是宏哥一直陪着他,抱着他,哄着他,劝着他,也许精神真要崩溃了吧。
赵有德感慨地说,“你真是个好孩子,你爸妈啊,哎,真是的!这么好的孩子!我要有这么好的孩子…”
小秋突然问,“老赵,我问你,如果你发现赵枫喜欢男人,你会怎么样?”
“我会”赵有德差点脱口而出我会打死他。“我家小枫很正常,你不许胡说。”
“我只是假设,看,你也不能接受。”
赵有德叹口气,“这种事情,做父母的,基本上都很难接受。”
双方沉默。
片刻后赵有德说,“我要出去了,回头再给你打吧。等这阵忙完了我去找你,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