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黝黑,风一阵紧似一阵,地上铺了层白霜,冷似寒
  冬。
  司马冬一个人在江边踉踉跄跄地走着。
  沙滩上留下了一排深深的脚印儿。
  展望汪面,江水泛着乌色的波光。回首身后,那是无际
  的沙滩,寂静的江边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不禁晤自慨叹道:
  “梅姑娘能到那儿去呢?”
  他知道梅有剌在抚松无亲无故,唯一的亲人妈妈将她委
  托给文江河走了,而且官府正派人到处抓她,她完全是无路
  可去了。
  他喜次梅有刺,尽管梅有刺回避这种喜欢,他还是把她
  当成心上人,他决心要找到她,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流
  浪,江湖上太险恶,一个男人要站住脚都不容易,况且是个
  女孩予。
  他逢人便打听,见船就过去,也没得到一点信息,他就
  这么继续朝前,离抚松越来越远了。
  他心里只有梅有刺,忘记了文江河,忘记了一切,一种
  强’大的力量推动着他在茫茫的黑夜中大声呼喊着:“梅姑
  娘I梅姑娘!”
  喊声传出很远、很远。
  一道黑影朝发出声音的地方射来。
  淡淡的星光下,可见纵出之人是秃眉塌眼尖下巴,脸上
  有个刀疤,那人说道;“今天真是怪了,一个姑娘大喊文哥
  哥,一个小伙大喊梅姑娘,这荒凉的沙滩成了情人相会的地
  方。”
  司马冬听见了,心头一震,远说明梅有刺来过这里,他
  刚要搭话,那来人已推出一掌,排山倒海般的劲风迎面击
  来,卷起的黄沙像墙般横在面前。来人发出了尖锐的笑声,
  “哈哈哈……我勾魂公子佛不收,又能勾到一条魂了。”
  司马冬见有人袭来,身子急忙倒退了好几丈,避开了掌
  风和沙墙,同时取出折扇,准备迎改。
  那笑声震得他心惊肉跳,知道遇上了高手,他不敢怠
  馒,要先声夺人,一声长啸,身似行云流水,脚下踩出两个
  深坑,人跳起二尺高,折扇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白光,那动作
  优美而又潇洒。
  佛不收是专在夜晚出来残害女人的采花贼,还是抢夺行
  人财物的强盗?都不是,而是一个杀手,他奉命守在江边,
  堵截来往的人,不许靠近江边。他的“夺瑰鬼音”相当有威
  力,鬼音发出之后,一般人根本受不了,老远就吓跑了,能
  承受住的是内功根基不错的,多是武林中人。碰上人他就动
  手,有时擒住,有时杀死。附近的人都不敢来,受害者
  全是外来人。
  为什么不许人靠近江边,这是个秘密。
  佛不收见司马冬竟然扑来,手中的折扇分明是外门兵
  刃,那扇挟风带电,功力不弱,否则决躲不过自己的黑沙
  掌,于是他运动调气,又推出一掌。
  掌风嘲起,折扇迎面劈到,佛不收只好错步躲开,掌力
  打了折扣,只旋起小股风沙。
  司马冬怀疑梅有荆在佛不收手中,便心头杀机大起,他
  一扇走空,接着又是一记“横扫千军”,直奔对方腰部。
  佛不收身形又一闪,手举起来,心中狂怒,眉眼下巴拉
  得老长,一声长笑,双掌一块推出,大叫:“小子,拿命
  来!”
  司马冬感觉到劲风大作,折扇被阻在半空,落不下去,
  而且还有被弹飞之势,他不敢硬接了,往右一滑,顺势把扇
  收回,巧妙地一合,将扇骨急点过去,直奔对方的肩部。
  佛不收的掌风已到,功击的是水分穴,如果击中,肯定
  将内脏震碎,黑沙掌的功力何等历害。
  司马冬大吃一惊,又将点出去的扇骨拉回,并且展开,
  横在胸部,护住水分穴,并且同时挥动左掌,连连砸向佛不
  收的头部,掌头似雨点,激起了强大的气流,围住了佛不
  收,但还是挡不住黑沙掌,他的身子退了好几步。
  两个人打了几个回台,用的聋:是绝招,扇影飘忽,掌掌
  交加,功来躲去,打得相当激烈。
  司马冬知道对方功夫很高,自己不是对手,借着黑夜和
  手中的折扇,还能抵挡一阵子,但只有招梁之功,没有还手
  之力。
  这时天高月黑,江风浩荡,飞沙漫天,两个人影不时搅
  在一起,不时地分开,互不相让,打得难分难解。
  厮杀了足有半个时辰,时间过得好慢。
  佛不收心中暗惊,凭自己的武功,应该能击败对手,可
  对手像是玩了命,一把折扇闪电般地点打,招招都奔要害,
  而且变化莫测,攻守兼顾,一时不能全力用掌。
  司马冬知道只有打败了这个勾魂公子,才能找到梅有
  刺,虽然黑沙掌历害,几次险些击中,掌风贴身掠过,但他
  打过几仗,有了一定经验,还是避开了。手中的折扇使用得
  灵活,时开时合,只见精芒点点,白光缕缕,一味绕着佛不
  收的左右转,弄得佛不收大为恼火,应该取胜而不能胜。
  一朵黑云缓缓飘来,正好把星星月亮遮住,地上漆黑一
  团,只有两个黑影跳来跳去。
  两个人已经打了三十多个回合。
  司马冬双足站稳,折扇挥起,幻起一片扇影,将佛不收
  的头部罩住,佛不收来不及出掌,连退数步。
  他长长地喘一口气,已经感到体力不支,虽占上风,只
  是站在原地不动,明显地疲倦了。
  佛不收身子是退了,可精力尚足,丝毫没有累相,他一
  声长啸,如同大浪奔涌,将真气呼出,同时推掌,发起致命
  的攻击。
  只听风声如雷,沙浪如山,直逼得司马冬一步步后退,
  他已遇到江边,门户全开,危在旦夕。
  佛不收又哈哈大笑,掌声霍霍,化霉为刀,砍向司马冬
  的胸部。
  司马冬知道无路可退,只好折扇一挥,像刀一样,迎向
  佛不收的掌刀,相接之时,蓦地由砍变戳,佛不收不敢硬
  按,那钢制的扇骨能把肉掌戳烂,只好收回手。
  司马冬使用的不是什么招式,而是应急的一挡,没有什
  么变化,用力过大,身子又后退一步,临江水不足五尺了。
  江风从背后吹来,凉冰冰、潮呼呼的,他不由打了个寒
  颤。
  佛不收掌刀收同,可身形却疾着一进,不容司马冬缓过
  劲来,又挥掌砍来!
  司马冬人没站稳,掌刀已到,心头又惊又怒,他又举扇
  相迎,因力气不济,动作明显地缓慢亍,只听“拍”的一
  响,扇掌接实,他内腑一阵搅疼,眼前发黑,险些跌倒。
  佛不收见司马冬已经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不由暗暗高
  兴,正好趁机将人拿住,问问是何来历再杀死也不迟。
  他生性残忍,杀人不眨眼,这一次起了好奇心,而没有
  用黑沙掌,他化掌为指,大笑一声硬朝司马冬肩头抓来。
  司马冬的扇险些被佛不收的掌震飞,立时知道大难临
  头,黑沙掌击下,非死不可,他叫了一声:“梅姑娘……”
  无意识地用手往前一推。
  佛不收伸来的爪正巧抓在推出的手上,司马冬内力陡
  发,手一阵抓挠,并没有被制住。
  佛不收凶性大发,两只手都伸出来,一齐抓向司马冬。
  司马冬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但又不想被佛不收抓住,他
  急急后跃,竟忘了后面是汹涌的江水,只见他双脚一踩,站
  立不稳,身子紧接着下沉,人被冲跑了。
  江边响起了得意而又怪异的大笑声,但笑声在夜空中是
  那么凄厉,那么可怕。
  司马冬水性相当不错,身子很快浮起来,他已经摆脱了
  危险,因为佛不收并没有下水来追。
  他不知道佛不收为什么要堵杀自己,彼此间本来无怨无
  仇。从佛不收那睦模怪样,他断定他不是好人。
  水很凉,暗流汹涌,他随波而行,只是脑袋露出水面,
  可以观察四周的动静,防止有人袭来。他不但关心自己的安
  危,而且也关心梅有刺的安危,不知她现在何处,是否有危
  险,很是放心不下。
  他经过长途奔波和一场苦战,耗尽了体力,四肢连划水
  的劲都没有了,他已不是一次败在别人手中了,那失败的滋
  味实在无法忍受,但又得必须得忍受,谁让你武功不如人家
  呢。他恨恨地想到,有机会一定找个高明师父,苦练武功,
  学几手绝招,打遍天下无敌手。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粉影,粉影流星般而至,一只柔若
  无骨的手朝“上星穴”点,轻得象水流过似的,几乎没有
  什么感觉。一个极甜美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跟我走吧。”
  司马冬顿时四肢不能动,口不能言,被人挟持而行。此
  行的速度决不亚于平地的飞跑,耳边有水声,也有风声。他
  的神智尚清。又是什么人,点了自己的穴。他闻到一股淡淡
  的香味儿,像梅有刺身上有的那种,只是更浓烈些。
  他心乱如麻,又想到梅有刺,她在哪里呢,是不是也被
  劫持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人把他往黑暗处一抛,身下硬硬
  的,摔得好疼。他如同木头人一般,不用说动弹,连运气都
  不能,不是躺着,也不是坐着,而是像虾米一样躬着身子,
  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灯点亮了,他看清了跟前站着几个粉衣女子,其中有的
  人曾与自己打斗过,其中长得最美的,也是把自己抓来的是
  水中花花无艳,她得意地说道,“佛不收太无能了,连个人
  都看不住,我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一个粉衣女子奉承道:“宫主的手段十个佛不收也比不
  了。”
  花无艳说道:“可惜不是文江河本人,是个小角色。”
  司马冬心一下子凉了,自己落到了花联教手中,不被杀
  死也不会得好了。
  另一个粉衣女子说道:“宫主,怎么处置这个小角
  色?”
  花无艳说道:“先关起来,每天给顿饭,不能吃饱,也
  不能饿死,然后设法通知文江河,用他知道的秘密换人,不
  换就把他沉到江庸喂王八。”
  一个粉衣女子的眼睛在司马冬脸上望了片刻,出现了关
  心惋惜的神色,女子娇声说道:“王八啃不动这么大的人
  啊。”
  花无艳说道;“傻丫头,你对男人可不能怜悯啊,男人
  的心最狠了,得了手能把你吃了。”
  司马冬百思不得其解,这花无艳为什么把男人说得如此
  坏,她要将自已做人质,去威胁文汪河说曲秘密,文江河能
  不能说出呢?
  他知道文江河身上的《秋郊饮马图》已落到花无艳手
  中,秘密就在那图上,那本是文江河的事,而这位宫主竟拿
  自己当成筹码,这也太不讲理了。江湖讲究冤有头,窄有主
  ,恩怨分明,是非清楚,很少有这种葫芦茄子往一块搅
  的。他对花无艳恨之入骨,心想如果自己大难不死,有那么
  一天非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恶女人不可,让她像狗一样在地上
  爬几百圈。
  他觉得耻辱的足这些外表很漂亮的女人,根本就没把自
  己当成人,只把他当成了可交换的货物,有交换价值时留
  着,失去交换价值就扔掉。
  他没,阻到一个堂堂的男子汉会受到如此对待,他气得直
  翻白眼,可是说不出话来,说出话来也没有用,谁会听自己
  的话呢?她象一具僵尸一样闭上眼睛,听随摆布了。
  粉衣女子都走了,舱门关死,一片黑暗,他身上的骨节
  和肉都波硬木板咯得发痛,他真想找个柔软的地方躺一会,
  可是身子一动不能动,自己没有办法解开穴道,只好忍受
  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那人没有
  点灯,摸着黑来到他的面前。
  他睁开眼睛,开始看不清来人面孔,过了一小会,便认
  出是那个对自已有过惋惜之情的粉衣女子,女子手上端着
  碗,碗里足面条,面条正冒着热气。
  他的瞅嵴有夜视功能,看见有人送饭来了,肚子便咕咕
  叫起来,他真的饿了,可是身子不能动,只谎等着让人喂。
  如果是个男人喂倒没什么,一个年轻女子喂,可不大得劲。
  不过他认为这女子只不过是应付差事,决不会喂自己饭。
  粉衣女子脚步轻盈,先是看了片刻,然后蹲下身子,轻
  声说道:“司马公子,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