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过去,他含笑着承受责罚,她畏缩着脑袋是在陪在身边,她时常跟他说话,多数是说一些在千幕山听来的话,说那些她以前就像说给他听的热闹事情。他其实很少回她的话,但是偶尔的一个点头,她便开心不已,似乎他的倾听对她很重要。
在最后的一个五雷轰击的时候,他明白他的期限到了,仙灵已经快要冲出了身体,他看见她睁大着双眼,眼眶里悬挂着晶莹的泪珠,嘴唇颤抖,脸上的表情苍白如灰。
他与她心灵相通,她心中的悲伤便顷刻间如潮水般向他席卷而来,层层压压看不到边际,他努力的控制着那一股窒息,深怕自己一个不忍,便酿造出另一个大错。
他始终笑对着她,希望她能记住最后他的摸样,哪怕也许。在她还为完全明白何为爱的时候就已经遗忘了他。
在最后弥留的那一刻,他看到她幻化成了人形,漂亮精致的摸样,她长得极其美丽,他甚至来不及说,她是他见过所有的妖,仙中最美的一个。
“泪尘,不要。”在看到她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他最终还是抵不过心中的情意,出声阻止她想要爬上刑台的举动。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下一刻便要消失了。“不要,呆在原地,之后去找观音娘娘,明白吗?”
她摇摇头,小小的脸上满是倔强。
“泪尘。”他的心揪疼着,刚要说话,却发现,身子已经渐渐无形透明了,他终于要魂飞湮灭了。
“泪尘,你曾经问过我,什么是爱,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懂得爱到底是什么,因为,那会给你带来痛苦,但是。我又希望你懂,因为这样也许我才能永远的存在你的心中。”这句话,他临离去的时候轻声的说了出来,他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得见,他只是想要做一次放肆的自己,顺从一次心中自私的欲望。
唯心从床上清醒的时候,脸颊两边满是泪珠,她用手轻轻的擦拭了一下,满手的濡湿,她笑了笑,但是眼珠却随着笑声越发掉的厉害,最后,她干脆将头埋进被褥里,闷着声音放声大哭。
她昏迷的时候,她又梦起了那一段陪伴他受罚的日子了,他最后的话,她也终于听得清楚了,若是以前,她即使听得见,可能也懵懵懂懂,但是现在,她终于能完完全全的感受那样的一种情感,因为,她明白了爱到底是什么。
他离去后,她没有放声大哭,因为在心底觉得,若是哭了,他便真的不在了,这是千幕山一个山妖婆婆曾经说过的话。
但是现在,她再一次梦回了那个时候,那样的悲伤,当时没来得及发泄出来,现在,就像被千年以来月积日累的积雪压在心口一样,她根本承受不住,终于开始崩溃,从一开始的闷声哭泣到后来的放声大哭。
会议厅内,三四名男女正在互相商议着什么事,当那悲伤欲绝的哭声第一时间传来的时候,慕天猛然的起身,众人眼前一黑,他的身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一下呆愣,半响才慢慢起身离开,将清净留给里面的两人。
唯心只顾着哭泣,连身后站着人都没有发觉,直到慕天怜惜的将她的身子连同被褥一起抱入怀中,她才惊吓的哽咽了一声,“谁?”
“怎么哭得那么厉害。”慕天翻过她的脸,发现双眼红肿得吓人。
看清来人,唯心一时有些恍惚,那思念许久的人便近在眼前,她有些没反应过来,恍惚般的伸出手,触摸上眼前的面容。“了尘”
手掌下的面容僵硬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回复了常色,他叹了一口气,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发丝,轻道:“都过去了,你再休息一下”
唯心怔怔的看着他,一动也不动,眼珠瞪着铮亮。
“乖,再休息一下。”看见她不为所动,慕天只好用手覆上她的双眸,“等你休息好醒来,我答应你,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眼皮终于慢慢的阖上。
慕天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回床上,盖好被褥,合衣上了床后,再将她轻轻的揽入怀中,闻着她淡淡的香味,似带着一丝闹意的说:“你这性子真倔强,当年叫你乖乖回去千幕山,你偏拼了满身道行换取我一息魂脉,现在,又用你的灵丹医治我的顽疾,怎么如此的不听话,如此的让人心疼。”
“罢了罢了,若不是你这性子,恐怕我也没有办法活下来,但是若日后,再这样,就休怪我。”他边说着,便伸手想要往她屁股上拍几下,但是想着,她从再一次认识他之后所受的苦,而且这些苦难还全部是由他自己造成的,他又慢慢的放下手,改为将她更紧密的抱住,一点一点的亲吻着她的发丝。
“对不起,我没有能认出你来,泪尘,是我的错。”
慕天,也就是了尘,在唯心为他连夜灌输灵气醒来的那一刻,他终于记起了所有的事,不知该笑她傻,还是心疼她的傻,为了他,就这么苦苦的等待了一千多年,他不知道,在这么孤单的日子里,她到底是怎么去度过的。
心中的疼惜越来越浓,他怀疑,他这一辈子,注定是栽到怀中这个女子的手上了。
除夕当日,由皇宫里快马加鞭送至各大县城乡镇的皇榜上写着,慕天调戏未来太子妃,更企图谋权串位,要三日后斩首示众。这个消息,京城内外,才刚喧哗一片,议论纷纷。
可刚到了那一日,人们还打算去瞧个热闹,新的皇榜又再一次登出,这一次,连续有两张,大红的皇榜贴在城墙上,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边,十分的醒目。
这个皇朝的人们还尚未消化完上一个消息,再一次被新的皇榜给轰炸得头昏眼花。
两张皇榜,表明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太子谋害当今圣上,企图篡位,证据确凿,已经被御林军乱箭刺杀。第二件事是,圣上遗诏,宣慕天王爷为新一代皇君。
这两件事,将大家看热闹的心推到了最高潮,很多人甚至闹不清这皇宫里到底闹得是那一出,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哪一个才是假的。不过,虚虚实实,有一件事倒是很真实,那就是,皇上确实驾崩了。
“都给朕闭嘴。”皇宫大殿上,慕天沉着脸色坐在高高的龙椅上,原本,这个皇位,他根本半点心思都没有,没想到,最终自己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人,若站得最高,所烦恼的事情便最多,最重。
殿下,吵闹的众多官员被这一声轻喝给定了声,脸上的惊恐十分显而易见。
今日这番吵闹其实很简单,只因有官员上书,要求新帝登基之事应要大肆号召天下,令朝野上下普天同庆才行。
不过就是因为这个奏意,令朝廷文武两派的官员起了分歧。从一开始的纷纷想皇上上奏,到了后来文武双方居然互相攻击起对方来,若不是新皇的一声令下,估计现在,大殿上早就吵得翻了天了。
而立于慕天身旁的老太监察言观色了许久,发现身旁的皇帝脸色是越来越暗沉了,思及以往这位皇帝还是王爷时的作风,他心内一颤,开始有些同情这殿下这些人了。万一这皇帝发起威来,估计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出乎老太监的意外,慕天在吼了这一声后,反倒没有再说什么话,狭长的凤眼往殿外看了一眼,似乎瞧见了什么,脸色慢慢回复了过来、
“众爱卿若再无其他事,便退朝吧。”
底下的大臣们早已被慕天给吓得不轻,不只是否安逸日子过惯了,早已忘记这个皇帝的心思最诡异莫测了,刚才那么不要死敢发言,现在,就算给他们十个脑袋也不敢再有事上奏了。
老太监一看这情形,赶紧往前一站,尖着嗓子喊道:“退朝。”
下了朝,老太监亦步亦趋的跟在新帝身后,他是伺候两朝皇帝的老奴才了,一朝是已经被灭国的前朝皇帝,另一个便是刚刚驾崩的武皇,当然如果若要仔细去算的话,那个被御林军给刺成刺猬的太子也算一个的话,那他就是伺候三朝皇帝的高级奴才了。
他五岁入了宫,可说是在宫里长大了,若无意外,必当也死在宫中,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他都了如心中,再加上又极会察言观色,不是说大话,每一任的皇帝都对他大加赞赏。
若算起这三代的皇帝,真是各有千秋,前朝的皇帝昏庸无道,他只需要在一旁为他多收集一些天下美女便能哄得龙心大悦,而刚驾崩的先皇则常年病躺在床上,只需要他明日宣读一些奏折便可,那个还未正式登基的太子虽心狠手辣,但是那段日子中,他忙着设计毒害现在的皇帝,更加没有心思出来管理他这个奴才了。他这一生,过得都算平稳富贵。
只不过,现在,也许这个日子到了头了吧,这眼前的新帝,他根本无法猜测或者看得出他的心思,这可是要怎么办才好。
退了朝,慕天刚带着众人回道养心殿外,不远处,一名小宫女神色仓皇的跑了过来,人还没到,便在不远处跪了下来,说“皇上,苏姑娘命奴婢过来,请皇上到广怡宫去一趟。”
后殿,则是后宫的地方,老太监眼皮一跳,看到新帝的面色一片黑暗。
“到底是何事?上前回话。”
小宫女赶紧磕磕绊绊的跑了上前,颤抖道:“是。广怡宫的姑娘不见了。”
话音才刚落,众人便知看得请金黄色的衣裙一晃,再定睛一眼的时候,这新帝哪还有人影在跟前。
老太监赶紧朝着众人喝道:“还不赶紧过去。”
广怡宫里,苏紫一脸焦急的来回踱步,一会朝外面不停地张望,一会又自我嘀嘀咕咕起来,一旁的无痕被她晃得眼都花了,不仅跳脚道;“姑奶奶,你就停歇一下吧,这来来回回,我都给你晃花了眼。”
原本就心里焦急,再被无痕这么一说,苏紫更是气极,大声喝道:“死无痕,就你不懂着急,一会王爷。不是,皇上来找我要人,我可怎么给个活生生的唯心给他,一会我估计就要命丧于此了,你还不让我多走几步啊。”
无痕被吼得耳朵直嗡嗡的作响,揉了揉耳际,叹气道:“你也不要着急了,叶简不是找了吗?我估计唯心姑娘也逃不出宫去,应该是迷路了吧。回不来。”
“你是不知道唯心。她。”苏紫也说不上来,总感觉这个人,虽然相貌平淡,但是事实上,却总有一种不是凡人的感觉。
“她怎么了?”无痕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质问声,原本他还一脸平静的摸样,这一下,也不仅被来人给吓得变了脸色。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苏紫苦着脸赶紧上前到:“回皇上,唯心不见了。”
“怎么不见了。”慕天此刻的面色可谓是挂满了寒冰,才一个上朝,怎么人就不见了呢。
“属下。也不知道。”苏紫喃喃的道:“刚才唯心说肚子饿,属下便出去命人端膳食进来,一进来,便发现人不见了。”说起来,这事实在蹊跷。
慕天往周围看了看,这寝室里也不想有人过来的摸样。
无痕说“皇上,叶简已经带人去找了”
心中突然思及一些事,慕天朝着众人摆了摆手,道“叫叶简回来吧,她若要藏起来,谁也找不到她。”
若不是那一场病痛令他回复了以往的记忆,不然此刻,他肯定会因为她再一次失踪而发疯的。
“皇上。”看到皇上似乎一脸也不着急的摸样,苏紫难免有些纳闷,不会那么快就对唯心又变心可了吧。
“没事,苏紫,你先在这里等候一下吧,朕去帮她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