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冲天怒极:“姓王的,这暗器不坏,你再用来对付老子试试!”声音不大,却硬是穿透了墙壁窗户,传到每一个角落。
里面却还是没有一个人应声,向冲天跃上房顶屋脊,对了房顶的梁木隔瓦就是一脚,轰声中,瓦面压得断梁落下尘埃,转到另一间房上照样又是一脚:“王老总,小的帮你拆房子了。”气象不凡飞檐斗拱一处一处地落地,他身形在瓦面飞动,只是半个时辰,王定庄子上的房梁全数被他踏断,哗响长接不绝,自他踏断头一根梁木到最后最远一间房顶塌陷,竟只像是长长地一声,远处居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近王家命案大多,义庄里的那老道都吓得纵是地震了也都未必敢出来。
整个庄子都被向冲天弄垮了,却再也没有一个人出来,向冲天竟再也找不着一个人,像是庄上所人有的人都死了,向冲天怔了半晌,又找起来,直到天亮,向冲天把庄子上上下下都搜了十来遍了,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找着,向冲天终于停了下来,喃喃地道:“姓王的,你跑得了么?这里老子干脆帮你一把火烧了算了,老子看你藏得多深!”
上午的时候向冲天还在搬柴,却见一个穿了大夹袄的汉子带了几个乡下村汉的人来,那些人见王家庄已成了废墟,一个个张口结舌,穿夹袄五十来岁的人大叫道:“那后生,你是什么人?在这里作什么?王老爷去哪了?”
向冲天手里抱了一大抱干柴,道:“你是什么人?”
一个村汉喝道:“那后生不得无礼,这是本地的乡约杨爷,你好生答话就是。”
向冲天把干柴丢在地上,大模大样地道:“很好,你原来就是这里的乡约地保,我奉的是朝庭圣旨、常侯爷之命来此捉拿不法凶徒王定,却给这王八蛋见事不对跑了,你们来得正好,本官奉命要烧了王定的贼窝,后面常侯爷却还没到,你快些找些人来,一面赶去保定府知会常侯爷派兵快些赶来,一面找柴堆起。”
那乡约听得似信非信,满是狐疑的神色:“你说你是奉的公差,有什么凭据么?”
向冲天冷笑:“你看了这个东西就知道了!”说着话就把一块银牌向那杨乡约扔了去,那却是在平原县劫杀孟贤昭时从锦衣卫身上搜来的,他自己身上也放了两块。
那乡约拾起那银牌,看着那“大明从六品锦衣校尉张光”几个字,头皮一麻,眼前闪出无数闪亮的像金子一般的星星,连忙跪在地上:“张爷恕罪!小的杨阿大,给老爷磕头了!”
那几个跟他来的人一见杨阿大这样场面,也连忙跟着跪倒:“见过张老爷。”
向冲天好气又好笑,却没空理会这些,道:“你们快些请知府大人知会常侯爷来些剿贼,再把县里官兵也调节器些来,还要些民夫给我把左近乡里的柴草征来,要烧了这贼窝!我在这里立等!”
那杨阿大磕了几个头才敢起来,委实是锦衣卫气焰张狂,若不是存心造反,就是王公贵胄也都要怕他几分,何况这小小百姓?道:“是,小人这就去办!”
常仲英听了保定府差人传话时,天已是黑得尽了,当时他也刚打发了一个京城里的走报差人,却为的是宁夏安化王诱杀总兵姜汉及以下几个当地的大官打着声讨刘谨的旗号造反,他虽是也要对付刘谨,但却从未见过这位安化王,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什么货色,何况宁夏偏远,用处多半不大,也就有七八分死了联络一气之意,那京城的差人又说起仇钺助逆,才微有些皱起了眉头,打发走了那京城里的人,保定府的差人又到了,听了他的来意之后,常仲英大吃了一惊,那差人道:“叶大人命小的请问一声常爷:怎的圣旨抄没王定的家,府里连一些音信都没有?”
常仲英也没心思答那差人的话,只道:“这事容本侯面见了叶知府亲自跟他说,蓝勤,你们带了人去看看罢!”
蓝勤想也是想不到向冲天居然冒充起锦衣卫的人来了,惊疑不定地道:“侯爷,那姓向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罢?”
常仲英喝道:“叫你去你就去,说什么!”
管七道:“侯爷的意思是蓝大人你去那里见机而作就是,蓝大人你也不必太过顾忌。”
蓝勤看了看常仲英的脸色,点点头,向常仲英行了个礼:“是,属下这就去办!”
管七叫那差人也下去了,这才向常仲英说道:“侯爷,要不要属下跑一趟延安府?”安化王造反,正是总兵姜汉因为陕边有警,自己挑了几十个健卒选作牙将,叫两个属下军官带领,不防这两人正跟安化王早有秘谋,摆了一席酒,请了武官来没安好心,只有巡抚和大理寺少卿两人没到,酒席上姜汉手下的指挥和一个千户带着人把来送死的人弄得死死地死得活不成了,这才到巡抚的署衙杀了巡抚安惟学,到大理寺少卿的行辕把周东也砍了,陕边一带正是临敌前线,管七是想看看安化王的举动,毕竟相距太远,没人敢贸然行事。
常仲英皱着眉头:“算了,就是联络上了安化王,我们只不过也为的是要反付刘谨,但却更受他的用也造反朝庭,我大明成祖皇帝封在燕境天下形胜之地才能靖难成功,就算安化王事成,也最多不过一隅之地,不是长久之计,总是被朝庭剿灭,到时我们也是死罪。”
管七笑道:“属下也正是有些觉得安化王对付不了刘谨,不然虽是刘谨当道,但先帝圣明,当时朝里岂不会有大臣就防着宁夏了?哪会让他坐大?说《三国》的先生都说了,刘备得四川那样的丰腴的地方,再加诸葛亮之贤,也不过困守了几十年,宁夏那鬼地方穷得什么样了,实在没想头的。何况侯爷你也说了不能因小失大,那属下就叫他们不用打点行装了。”
常仲英听了这话,明显地松驰了下来,决然地道:“你说得不错,我们静观其变罢!”
管七忽地一拍大腿,大叫道:“不错,我们是不能跟安化王联为一气,我曾经见过仇钺,那人心机极深,怎么可能安化的说客一说他就应允了呢,必然有他的用意,这人也久守边防,军事极是娴熟,侯爷若不提起,属下连这人都忘了!”
常仲英一怔:“你见过这个人?”
管七道:“回禀侯爷,对于此人属下不敢说是相知极深,但看那人气象,也不是个猥缩之人。”
常仲英点头:“很好!待会我亲自跟景相公商量一下上表章献策平乱罢!”
管七听得哑然失笑,景相公虽也是个名士,胸中见地不凡,自己一通奏上去不一定朝庭会用,但常仲英这一道奏折上去为的只是表明立场罢了,只怕就是连草包笨蛋二百五被猪踢了脑袋也不会真的指望自己所陈的条理被采纳,只是这常仲英跑了一趟山东,虽没抓着司空城和商千刀,人却也毕竟学得乖巧多了、油滑多了、老练多了,从前的棱角销去了七八分,若是叫他再遇上王从善,也必定不会直接地就问王从善倒底向哪边,弄得王从善左右为难了。
蓝勤赶到王家庄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远远地,昔日堂皇大气的王家宅子竟销灭了,雕梁画栋付于一炬,只是有着一道道的火烟还在往天上冒,再近些,隔得有一两里地了,才见那庄子外还有不少的人,有官兵也有民夫,守在外面,官兵的统带见过了蓝勤之后,蓝勤开口便问:“那位张爷人呢?”
那官道:“启禀大人,那位张大人吩咐下官在这里守着,以防藏在暗处的人乘我们疏忽跑掉了,还要小人们等火灭了细细地再搜上一搜,张大人累了,就叫下官们在这里等大人你们来到,他却回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