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你妈的头!”卢家仁眼里冒火,“要想他们死的快些动手呀,我这剑借你们用!”手一扬,背在他身上的钢剑不知怎地已是出了鞘,钉在了石板大街上像是钉豆腐一样轻巧,出手之快,一干人本都是大行家里的大行家了,竟还是没有看清。好在此时百姓大多去庙里酬神庆贺了,街上铺子大多都关了门,街上并没几个人行走。
卢家仁一生都不曾这样动火气过,简直是逮着谁骂谁,当年威镇江湖人人闻风丧胆的七杀手竟被他骂得噤若寒蝉,众人再没一个敢作声的,长孙红扶起了赵哑巴,伸手指在他人中按了一下,赵哑巴也醒了过来,眼光呆滞,动也不动。
虽然向冲天独自在外时吃得简单,反天会诸人也知向冲天一直都过得俭朴,但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竟会俭省清苦到这样地步,听了卢家仁说起时,燕震和易南忍不住扑到马车上失声痛哭!众人眼里都流出了泪水,一时间只有哭声在响。
卢家仁早在出宫后路上就向燕震发作过了,看易南是后辈,倒也没有为难他,只是铁青着脸没有作声。
易南哭了好一会,带着痛哭道:“卢前辈,现在急也不是办法,我们总要救了商大哥和向堂主过来才要紧呀!您老日后再找晚辈问罪也不迟!”
杨平听了这话连忙道:“易兄弟你等着,我进去收拾一下房间。”
卢家仁咬牙切齿地道:“你们这帮老东西听着,小向的命是保住了,但商千刀若是死了,老子一个个把你们活剐了!”
段长轩接过陈十八扶着的钱有钱:“十八,钱老爷子有我扶着,你拿了我的信符,问漕帮温四先生要些他的雪莲丹来——要两个人的份量。他要是不给,你带人把温老四的家放火烧了!”
陈十八伸袖子抹了抹眼:“就是把漕帮挑了,弟子也要弄那雪莲丹来!”
众人抱着向冲天和商千刀进了院子,陈十八捏起嘴来打了个唿哨,片时间,四下拥出了两三百个叫化子,一人道:“陈大哥,有事?”
陈十八冷冷地道:“都带上家伙,问漕帮要点东西!”
一个化子吓了一跳:“这事情不是闹大了?陈大哥,漕帮怎么得罪你了,要找场子回来也不能这样乱搞呀!”
陈十八道:“这是张帮主的意思!废他妈的屁话做什么?走!”就是张子风此时在场,听见了陈十八抬出自己的字号来,也必定不会说什么的,倒也算不得他胡说八道,陈十八直接把张子风抬出来,就省了跟人多说,徒费口舌了。
果然丐帮弟子听说了张帮主的命令,就老老实实地没问什么了。其实丐帮在京城的弟子在各行当里的反比化子多,陈十八这声唿哨只是个暗号,叫是要化子身份的弟子出来,其余的人没有得到命令,也就不动了。
陈十八带着人到了德胜门外温四先生家宅的门口,对门口把守的一个青衣汉子道:“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是丐帮弟子陈十八奉张帮主之命要讨些雪莲丹用,这是急事,快!”
门口那汉子见了段长轩的篆文竹牌,虽不识得,但一听说是丐帮帮主之命,也不敢轻慢,道:“陈大爷有所不知,四先生和孙老板跟楚爷出门了,说是要看看刘谨怎么被抓起来了。”
陈十八一怔:“不在么?那家里有什么人?”
青衣汉子道:“只有四先生的夫人在,但夫人一向不管外事,更不要说江湖中事了。”
陈十八不耐烦地向后吼了声:“我们进去,拿了东西走人,记着,不许惊扰四爷的女眷。”
青衣汉子虽看得陈十八来势凶狠害怕,但也不敢不拦:“你们……”
陈十八怒道:“老子都他妈的说是了急事了,你还跟老子瞎磨,给我打!烂摊子段长老和长孙舵主来收!”
陈十八带人冲了进去,里面乱成一团,漕帮虽也是江湖上的大帮派,但主要就是管理运河漕运船只流转分拨,陈十八在丐帮地位不低,身手也是江湖中第一等的好手,这一打进去,根本就没有人能挡住了,纷乱之声传到了内宅,温四夫人虽不涉足江湖,但却还沉得住气:“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捣乱?”
陈十八挺胸道:“夫人,在下丐帮陈十八,奉帮主之命要雪莲丹有急用,您最好是识相早些拿出来,在下们也不敢再得罪府上,日后陈十八自会给四先生一个交代!不然陈十八就只有动手抢了。”
四夫人见陈十八眼睛都红了,虽不知为的什么事,但也看得出陈十八只要再得不到药,就要动手抢了,道:“这药可以给你,你们拿了去就回去罢,这园子被你们砸了,那自然是漕帮跟丐帮算帐了,我也不想管你们这些人的事情。”
陈十八一来一去不到一个半时辰,但天已是黑尽了,叫化子们散去,自己走回分舵时,就听见了曲容儿的哭声。
陈十八心头惨然:“终于曲姑娘也知道向大侠受伤了。”
他急冲冲地一脚踢开院门,吓了里面众人一跳,看得是他,长孙红老远就伸出手:“拿来!”
陈十八把药递了过去,却向段长轩道:“长老,弟子真是打进温四爷家里的!”
段长轩道:“这你不用管了,等这里两人伤有些许好转,我自己去找温老四给他磕头陪罪就是。”
陈十八吁了口气:“明天弟子去谢罪就是了,四先生这时不在。”
段长轩冷笑:“你扛着我老人家的招牌闹事,你怎么能了事,温四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晓得事急从权。我去也是跟他客气一下罢了,你要了,他们反倒要说我老叫化端架子了。”
陈十八吐了吐舌头:“不瞒长老说,弟子去是说奉的帮主之命。”
段长轩怔了怔:“你小子有种,不过只要有药了就行了,没人怪你,反而你小子胆子不错,是块做大事的料子!”
向冲天跟曲容儿却在另一个屋子里,陈十八特意把自己的妹子接过来照看曲容儿的伤势的,此时曲容儿看着向冲天昏死不醒,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易南劝着劝着,不但自己也哭了,连陈十八那妹妹也哭起来。
另一间屋子里头,众人围着商千刀,向冲天的命是保住了,但商千刀却还是气若游丝,赵哑巴看到了雪莲丹,连忙捏开商千刀的嘴巴喂了进去,钱有钱连忙运功化开药力,又过了一会,赵哑巴才叫钱有钱收手:“可以了!我来!”
赵哑巴自己掌心按在商千刀顶门传入内功护他心脉,左手这才拈住银针缓缓拨了出来,随手又把银针丢开,伸手飞快点了商千刀带脉的穴道:“商千刀还极是微弱。总要有人时时用内功护他的心脉才是,雪莲丹虽说是有续命之功,但也不过只能对他肋下骨头的硬伤有些效用罢了。”
钱有钱道:“今晚我看着他。”
丐帮分舵里本是住家的民居,为免人起疑心,这里东拼西凑装作是一家人的模样,连了下人都是丐帮弟子充当,当初关遥谋害张子风都不知道北京分舵会是这样子的,此事漕帮也是去年十月份左右孙立人报仇杀了刘监生一家时,段长轩受了张子风之命才说给漕帮帮主知道的。温四先生一听说自己家被子丐帮弟子砸得稀烂,不但不生气,反倒对楚人玉说道:“只怕这帮叫化子真是急疯了,不然哪会这样搞法?既然姓陈的说是张帮主亲自下令要去了我的雪莲丹,那你再备些礼物,立人和人玉,不知道丐帮是什么人受了重伤,咱们瞧瞧去也是应该的。”
孙立人报仇之事丐帮也出了大力,闻言点头:“四先生说的是,立人尊命。”
大半夜时,温四先生和楚人玉孙立人三人才走到丐帮的分舵,打门时,开门的是陈十八的妹妹,楚人玉道:“小姑娘,麻烦你通禀一声,就说是漕帮的温四爷亲自前来探病了。”
那小女孩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却伶俐得很,道:“温老爷子到了么,请进罢,我这就去叫我爷爷。”长孙红认了小姑娘作孙女,所以她才这样说话。
段长轩却打开了房门:“小丫,你去睡吧,我们都还没睡呢。”
那小女孩道:“段老爷爷,我也睡不着。那我看着曲家姐姐和向大侠。”
段长轩点点头,这才对温四先生三个人笑笑:“温四爷,不是改天我老叫化自己来登门陪罪么?怎么你倒自己先来上门怪人了。”
孙立人道:“段老言重了,四先生是知道贵帮不是急事必然不会弄出晚上的事情的,事急从权罢了,四先生哪敢见怪?只是听说贵帮有人受了伤。不知是什么人,四先生也要亲眼看看能急得张帮主都要叫人砸四先生的家找药的是哪一位?顺便再带了些补药来看望一下。”
段长轩叹了口气:“傍晚那一票倒不是张帮主的意思,那是老化子急疯了,叫陈十八乱来的。受伤的倒不是本帮的什么人,而是反天会的朋友和最近锋头最劲最狠的商千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