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居然还跟刘谨客气得很:“圣驾此时在豹房内正等你呢!”
刘谨呆了呆:“这深更半夜的,你可知道是什么事么?”
张永道:“到了豹房,你自然就知道了。”
刘谨还当是张永来传旨时带的人打门,虽见四下人影乱动,竟还不知道自己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昂然走出,边走边整理衣裳,刚走了几步,燕震就已叫禁军把刘谨拿下绑起来,刘谨还在大呼小叫:“反了么你们这帮猴儿崽子?这是做什么?咱家把你一个个都砍了,快些松开了。”
张永见刘谨此时居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着燕震大是好笑:“燕兄弟,这姓刘的这样就完了,倒真是省事,我们回去复旨罢!”
燕震点头。
刘谨被禁军捆绑起来,骂不绝口,禁军却一早就得了龙胜的命令,随他破口大骂骂得唾沫横飞都不理他,连夜打开东朱门,把刘谨看在了菜厂里头。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正德把张永参奏刘谨的本章拿给群臣遍看,大臣们都知道正德宠溺刘谨极深,虽是叫张永把刘谨关起来了,却还不是十分相信张永的话,都道:“皇上不必担心刘谨的罪名真假,只要派人一抄了刘谨的家宅,自然就能水落石出了。”
正德皇帝想了想,道:“那么朕便亲自去查抄!”
张永早叫上了乐凌带了锦衣卫的人,跟文武百官随正德去抄刘谨的家,刘谨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一一查点之下,皇帝脸色越发难看,刘谨当权不过五年,府里竟有黄金二十四万锭,不曾好好收起的金子也有五六万两,官银五百万锭,散在外面没有封存的差不多也有一百六十万两,民间用来量米的大斗满满两斗宝石,其余的珍宝古玩不可计数,乐凌又从刘谨家里搜出了龙袍莽衣金带玉冠,另外军兵的衣甲弓箭搬出来一大堆,皇帝铁青着脸阴沉不语,又有锦衣卫又拿出来两把羽扇,皇帝看那貂毛扇极是精致,拿在手里把玩,本来是不置可否的,却忽地看到扇柄上竟有机括,打开看时,里面锋芒毕露一把匕首,皇帝再如法打开另一把,也是暗藏凶器,皇帝再怎么笨也都想得出来这是为的方便行剌自己而作的了,当下大怒:“这奴才当真是大逆不道!”
回朝之后,张永叫乐凌把锦衣卫的两个上司指挥石文义和杨玉先拿下了,再抓了吏部尚书张采,皇帝早也把刘谨从菜厂里关到了狱里,叫群臣审问。
此事一下便传遍了北京城,官商市井九流三教无不欣喜若狂,六科十三道官员交章弹劾刘谨,连刘谨门下一个叫李宪的人也上本参奏他不法谋反的大罪,刘谨气得七窍生烟。当丐帮分舵内段长轩长孙红和反天会诸人听说此事时都无不大感意外,再也想不到事情竟有如此之快,风云突变之下,权倾朝野的刘谨冰销瓦解了,快得一时连这帮老江湖都难以置信。
到了晚间,燕震和卢家仁赶了一辆马车出宫门,到了丐帮的分舵里,刘谨一倒台,丐帮也再无顾忌,把曲容儿从杨平那里接了回来,晚上杨平吃了晚饭正要回煤厂,就看到了燕震,大叫道:“燕大侠回来了!”
里面众人全都接了出来。
钱有钱众人都想要知道刘谨怎的就倒了,但一看了燕震脸上神情凝重,心头就是一沉,公孙红和段长轩只是觉了卢家仁眼熟,长时间不见加之路上昏光看不真切,一时认不出来,洪包青天却道:“卢老大,果然你来了?”
卢家仁没精打采神情沮丧,只是淡淡的应了声:“你们都在么?那就好了。”
段长轩一拍大腿:“果然是卢大侠到了,老叫化都险些认不出来了。”
长孙红却看燕震和卢家仁的面色不对,他心思灵动,知道刘谨倒台之事两人必也知情,说不定这里头也必有他两人的推力,本是普天同庆的好事,两人却神不守舍,也觉得不对劲,连忙问道:“怎么了?卢大侠,他们的向堂主呢?”向冲天曾跟丐帮联系过,长孙红看两人面色难看,就知道是向冲天出了事了。
赵哑巴抢身一拳打得马车门开了,看清了里面的情形时,就如大雪天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的一般,人僵在了车门口,半天作声不得!
陈十八此时也来了:“舵主长老,锦衣卫的草上飞在真定府叫弟子们送个信给反天会的向堂主,他说向堂主必然要到丐帮,等向堂主到了就转告他。”
段长轩道:“什么口信?”
陈十八道:“那草上飞的话极不好听,但他叫弟子必要原话照说!”
段长轩点头:“你说!”
果然草上飞的话不好听:“姓向的,老子跑得累死四匹马了,还是没有找到商千刀,老子觉得商千刀要上北京,但也难保他不再回济南。知道你一定要到北京的,你自己好好的找找,我还要去济南。他奶奶的!”
众人中只有陈家仁和燕震知道底细之外,余人均不明白怎的锦衣卫的人怎么会帮向冲天找商千刀,想想之下也觉骇然,都累死四匹马了,这是下了怎样的苦功在找?
过了一会赵哑巴开口了:“那你们传信给那草上飞,叫他不必找了,商千刀已经找到了。”
王铁嘴鸭子连忙道:“在哪?”
赵哑巴转过脸来,脸色其白如纸,再没半点人色,看得众人都像是落到冰窖一般,赵哑巴怔了一会:“就在车里!”
这一下众人全都飞快掠到了车边,柳飞腿绕了马车飞转一周,刀光停下,钱有钱接着补上一掌把车厢打到半空飞落进了院子。
商千刀小腹上插了一根银针,向冲天右小腿不见了,身也满是包扎的伤口。
钱有钱怔了怔,向后慢慢倒退,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打摆子一般发着抖。
陈十八见钱有钱坐倒,连忙一把扶起来,还没开口,赵哑巴竟已昏倒了。
卢家仁这才抬起头来:“你们看到了,这下好了!”
柳飞腿道:“卢老大,我们也是怕冲天性子太冲动了呀!”
卢家仁喝道:“你放屁!小向这样的好孩子,你们居然还敢疑心他背叛你们了!你们可晓得他这些日子在做什么么?”卢家仁越说越气:“他这一年来东奔西走从没有半点怠慢,前些日子他护送白莲教的人到潼关回来,差点累得死在五台山!你们在做什么?现在好了,你们不是想要小向死么,补他一掌呀!商千刀更容易,只要把那针再轻轻向肉里推一丁点就好了!”
钱有钱呆呆地道:“我……”
卢家仁喝道:“你闭嘴!他妈的,你们知道小向这一年以来一直吃的什么么?我在临城遇上他,他肩着上扛着个布包,里面一百来个跟石头一样硬的窝窝头!渴了他就是在溪里河里捧泉水河水来喝,睡觉都是在荒郊野外,再不就睡人家的草堆!他妈的就是个叫化子总也十天半个月的能弄点荤腥来吃哪!他身上有的是银子,但那些银子他都留了来想要给穷苦的人用,自己硬是舍不得吃一点点,你们可知道他跟我保了张永后吃到好东西时的吃相么?他吃得狼吞虎咽,他二十多天没吃一点肉,当时张永手下的那些卫士都看得鼻子发酸,你们这帮混蛋年纪也不小了,你们自己说,你们这些老不死的于心何忍?!小向险些就被病死呀!”
柳飞腿道:“卢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