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震眼见司空城势大,当下想都不想便走人了,上得房顶身形闪了几闪,人便瞧他不到,听香居他是回不去了,到得西门上,刚要出城,却见了王铁嘴鸭子正进了城门。
王铁嘴鸭子赶了一辆驴车,车上是一个大大的鸡笼,一身行头,却是乡下老头进城卖鸡的一般。
卖鸡乡下老头身边坐着的一个小姑娘,十八九岁光景,像是他的孙女,用了布包着头,不是报丧乌鸦是谁?
燕震想了想,走上前:“老头,你这一车的鸡怎么个卖法?”
王铁嘴鸭子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吼声:“不卖!”
燕震却是一副定要买的样子:“市上是四钱五一只,我给五钱一只!都拉到郑家庄去。”说了就要跳上车。
那乡下老头骂道:“手里拿着凶器,一看你就不是好人,你想要怎的?”
燕震还没说话,一个年青人已是从了看的人群中走了出来:“你这人定是要想调戏人家姑娘,还不快滚,当心老子打你!”
燕震看见向冲天一面朝自己发狠,一面眼珠子却老向那乡下老头的孙女脸上瞟去,纵是心事极重,也不觉了好笑,板了脸道:“小子,想管闲事?”
向冲天话都不说了,跳过来当面就是一拳要打燕震的鼻子,眼睛却还是死盯了那乡下老头的孙女看。守城的兵瞧得好笑,伸出枪格住两个人:“做什么,想打?老子抓了你们去号里打信不?妈的,光天化日之下都当众调戏人家姑娘,什么东西!滚开!”
燕震道:“长官,我只是要想买鸡呀,我三弟十五成亲,要办喜事,小叔叫了我采办东西的。”伸手把枪头挡住,忽地拨出了剑向那兵砍去,那兵吃了一惊,不由向后一跳,躲开了这一剑。这一下顿时人群大乱,把守城门的几个兵都拿了长枪围了上来。
“反了你了!”
“找死呀!”
那“乡下老头”和“孙女”吓得呆了,那驴胆子却是不小,定得脚下动都不动,任老头鞭子抽在它身上,反倒向了枪头剑尖冲去,老头手忙脚乱好容易拉住了这驴子,往死里打了几鞭,那驴这才听话了些,忙忙地掉了头出了城去了。
“看不出来这人人模狗样的居然也不是个好东西,当了这许多人就敢调戏良家女子,还敢动手杀当兵的,这还成什么世界?”人见起了事了,官兵已是围住了燕震,一个个不但不走,反还要看起热闹了,七个嘴巴八条舌头居然瞧得津津有味说得兴致极高!
周围的人眼见那坏蛋坏人落入了包围,定然是双拳不敌四手,其中还有些痞子无赖还起哄:“乱枪挑了这坏蛋,什么世道,还有王法了么!”
一个半秃了头的中年还高声唱了起来:“我手执钢鞭把你打!”手里居然举了一把药锄也要冲进来跟这个调戏良家女子的坏蛋拼命一般。
可是那人没冲进去莫名其妙地就飞了起来,他晃晃然飞过了卖菜的小摊,越过了一个馄饨担子,最后竟不可思议地骑在了正在修建的一个房上挑出的一根木头上,那木头倒极是结实,那人撞得额角却多出了一块。
那人坐得倒不是很高,但刚才自己一飞却吓得不轻,张了手乱抓。
众人带了兵丁一个个突如其来也都吓了一跳,都呆了。
却见一个极精瘦的少年向了燕震道:“大哥呀,杀了这帮丘八和混蛋,妈的,这帮家伙连你都敢惹,找死呀?”
燕震冷笑:“你们还敢出来?”
肥羊陪了笑道:“这不是为的求你老哥的么:听说你们抓了锦衣卫的公孙同,说实话,此人跟在下是八拜之交,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你老杀了在下的义兄,小人也不活了!兄台真要杀了他,先就杀小弟罢!”
燕震哼了一声,乱枪向他剌去,那些兵哪剌得他到:“是么?但是我为什么又要交给你?”
肥羊忙不迭地道:“只要老哥你放了小人的大哥,小人今后任大哥你差使,若有所命,小人万死不辞!”那慷慨的神色,倒真像了那公孙同是他的义兄一般。
那些兵一个个不知怎的,手一麻之间,枪都不知去哪了,一个个还在发呆,忽地腰间一松,腰带也莫名其妙的断了,裤子向下就掉,亏得手快,一个个提住了。
肥羊还在说话,剑光匹练般向他攻到,这人当真胆大,对了这样的绝顶高手居然还笑盈盈地拿了铁算盘好整以暇地格上去,那少年一把扔开了拿锄头的人,却死盯了燕震眼都不眨,生怕他向自己冲来。
肥羊同了燕震一交手,脸色变了变:“好剑法!”
燕震冷笑着:“你们当真不笨!知道给我看见了想跑是跑不掉的,反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出来。自己选个死法罢。”
那少年鬼叫了起来:“你怎么动不动就要杀人?我可是来帮你的呀!你还有良心么?”
那少年鬼叫刚完,肥羊手里那把算盘一下子散了开来,算子叮叮地落了一地,手里就只拿了一半的盘骨,仿佛木匠用的角尺。
肥羊刚才同燕震一招相接,本是觉了这叶独行的传人剑法也未必高到哪里去,听了对方要自己选个死法,心头的冷笑都溢到了脸上,根本就没发觉对方剑气竟是摧毁了自己的兵器,看着还在滚动的珠子,手也不禁抖了起来。
那少年呆了一呆,反走到了燕震的面前去:“你们反天会的胡老头子给司空城抓起来了,想不想知道他老人家被藏在哪里?”
燕震怔了怔:“你知道?”
“那是自然!”那少年一脸的得意,“我还可以想个法子把我大师兄弄出来,其实我们再怎么也有点香火情,何苦非要你死我活呢?我老爹出来管这事也是不想你找我们的麻烦,他都想把那商千刀交给你们的,可就是怕你们不肯罢手!”
燕震想了想:“你们要真交出了商千刀,帮我们再找到胡堂主,我们就可以不再找你们。”
那少年还没说话,肥羊已是狠声道:“反天会总舵又不是我们挑的,干么找上我们?有本事自己的姓商的草包去,拿我们这些小的出气干么?”
那些官兵眼睛四下乱看,这才见了十几条枪密密齐齐地攒在了鼓楼上的大鼓中,那牛皮大鼓已着枪的那一面只现出了四尺左右的十数条枪柄,一个个吃惊不小,急忙打起唿哨,四下人声乱响,左近的官兵差役全都来了。
最先赶到的一个公差头儿眼见燕震三人相貌虽是平常,但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势,知道这不是好惹的,向前一拱手:“三位,不知道这班兄弟们何处得罪?在下这里陪罪了!”
那少年眼珠子一转:“你是什么人?”
那公差道:“在下是济南府班头金平,请教三位大名!”
那少年笑了笑:“我和我二师兄都不是什么有名的货色,你不妨讨好这位燕爷罢,他老人家可是叶大侠叶独行的亲传弟子,字号比我们响得多了。”
那公差惊得倒退了一步,脸色大变:“此话当真?”
那少年笑道:“你不信我话?问他就——”那少年的笑僵在了脸上,燕震竟然不见了!
肥羊和公差也发现了,两个人也是瞪眼呆嘴巴,张口结舌头,那少年半天才吐了吐舌头:“二师兄,这混蛋是人是鬼?”
肥羊想了半天:“好像是人!”
金平张口了半天,才道:“两位——”
肥羊却沉了声音道:“他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