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千刀低声地说:“杜老大,你要小心了,司空城不是好东西,他要杀你,等个机会,我们两人一同突出去!”
杜奇风见商千刀已然不是刚才那狗屁不通的样子,心知他说的话不假,只是应了一个字:“好!”
这两大高手又哪用等什么机会?商千刀一个大转身,已是掠到了瓦边,杜奇风一声喝,手足并用,无数的瓦片去势奇急极疾,破空的风声就是一阵鬼哭般的大啸,商千刀在瓦面上分明铁板桥都避不开了的,只是他顺势向后一倒,这一倒倒得更快,当真是间不容发,有如几张弓并在一起发出的硬箭还凌厉的瓦片从他面上疾掠而过,飞向了东面的一群兵丁。司空城看得目瞪嘴巴呆,张口结舌头,立觉不好,吼了声:“打!”
司空城手上抓了一大把的喂毒的暗器,本是想要打,却不自觉的手向下一用力,顿时手上一泄,不及他顾,下意识一瞟,只见了余下的毒砂全漏到了地上,自己的袋子上分明一道齐展展的口子。
天下能在自己不知不觉间割了自己百宝囊的人能有几个?纵是不只一个,但是有机会的人又有几个?
司空城气得吐鼻血。
除了商千刀还有谁?
一阵惊咦。
竟是所有的人都着了商千刀的手脚。
叮叮当当一阵响,七零八碎鸡零狗碎的暗器全都流了下来。
布袋系在腰上,手却从中穿出,给套住了。
这样精准算计,还有谁?
商千刀身子刚刚倒得与地相平,本微屈的双腿一蹬,随在那些凌厉风发的瓦片后,人也如箭一样直穿向了人群。
这一冲之势出去了足有四五丈,那些瓦片已打得兵丁一个个皮开肉塌,鬼哭狼嚎,他身形刚落下地就脚尖只一点,人又冲出,杜奇风也跟了上来,两人只是三个起落,两人冲入人群中,居然两人刀剑都归了鞘,只用拳脚手掌在兵丁中冲杀。
这两人十手极重,手脚之所到,枪折刀子弯,筋断骨节也跟了断,下手当真毫不容人,就分明是两条冲进了鸡窝的狼。
济南府也是天下的重镇所在,自然也有些兵们平日训练得极是有素,很快回过神来,用了防牌想要逼住两人,这两人都是聪明绝顶,岂有瞧不出厉害的,不待那些人结在一起,一个急冲,隔了团牌手脚并用,刀砍斧劈一般,把那些人硬是震得飞了出去。弓箭手给杜奇风那一阵瓦片打得这才会过神来,虽有些弓给了那瓦棱打断了,大多数的人手里家伙还是没有伤,人伤得也还能开打,只是给这两个人冲乱了阵形,一时投鼠忌器,不敢伤了自己人,气得直跺脚,牙都咬得碎了。
箭手们只有干瞪眼,司空城反应最快,带了人就要冲过来,但是这两人已是左冲右突,当者非死即重伤得极重。两人虽不是排兵布阵的军官,但凭了久历江湖的阅历经验和出生入死多次自己形成的那野兽般的直觉,冲突的竟十有八九是这重围的要害位子,两人快得真可谓是迅雷不及掩耳朵偷铃铛,分开两头西北和正北杀了出去,弓箭手刚一掉过箭头,商千刀就转过了一片照壁,顺手拿了江东老三的尸身,振臂一带,那老三水里游龙的身子立时转了起来仿似一架风车,将他护得水滴不透,人也向后闪,杜奇风拆了一面防牌,一阵箭也给他尽数挡了开去,人走得无影了,从尽处飞来了那面防牌,这一牌来得奇猛,哪里还是一面牌,分明就是西藏密宗喇嘛教护教喇嘛用的飞轮一般!
孙麻子首当其冲,右足飞踢,踢得那防牌向天飞起,却被牌上的力道震得他的脚趾骨都要断了,痛得他脸上的脸的脸色发白,却总算是忍住了。
司空城瞪了两人销逝的方向盘看了半天,各队的军官头目大呼小叫的要追上这那个姓杜的杜奇风,毕竟是巡抚大人已是下了令了:
人犯若是走漏,自己先想好自己怎么死罢!
他们还不清楚那商千刀是怎的回事,却自始至终京里的司空大人总是一句话都没说,也就没有人敢再去多事了。
十四五条火把长龙虽是玩了命要追上杜奇风,但是这些人哪又是能赶上杜奇风的那种人?
司空城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就是明知这些人追不上,也懒得去理,一任了官兵去追风。
手下众人也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间,各人脸上都现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
司空城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大盛,挨了个看自己的这一帮手下,却大出意外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飞天狐狸一呆:“大人?”
司空城带了笑看着他:“什么事?”
司空城看了他本是在笑,突地想起正事:“你快回去,看住那老鬼。这里你不用管了。”
飞天狐狸一呆,这才想起了自己还有大事,忙恭声道:“是,卑职这就回去!”这人也不多话,躬身后退了有五六步,这才转身走了。
司空城看了丁晓峰走得不见了,这才转了脸,瞧着孙麻子:“你怎样?脚上没事么?”
孙麻子不想司空城这时还分心来看自己的脚,一迭声道:“多承大人费心,小人没事。”
司空城点点头:“我们回去,我肚子饿了,正好,这时候不早不晚,吃宵夜刚合适。”
手下人一个个呆若木鸡,他们真是越发不懂自己这位上司想的什么了,这一段时间司空城说话做事往往出了人的意料,那感觉,分明就是打架时明明对方都给自己迫得无可走路,人家却是只行若无事轻描淡写身子只是那么微微一动,自己便前功全无。动作不大,力道也不大,甚至手法也根本就是狗屁不通难看之极,却定然有效!
却没有一个人能想到,一个笨蛋中的笨蛋,往往定然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绝顶聪明之人!
这几天同了商千刀相处,这人早发现了自己的许多的不足,他本就是一个聪明达特之人,只要他肯用心,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纵是有时候吃了大亏,但绝对不会上第二次大当!
燕震居然也住进了听香居!听本来王从善是请司空城在自己的一个园子里住的,司空城却三天两头住外面,正也是住的听香居。
那个带他进上房的伙计见这客人随手给他他一块约一二两碎银,只是一转身子,便直直地倒在床上,没等他走出一步半,客人便已在打鼾了。
小二手里拿了银子,轻轻地走出去,轻轻地带上门,口里只是嘀咕嘀咕的嘀嘀咕咕:“怪物,真是个怪物,当真是个活怪物。”
他却想不到,这个人虽只是在山东境内,但这十来天都是到处奔走,总共睡的不到三个时辰,若是换了别人,早就趴下了,只是事情干系太大,他硬是撑了下来!他醒着时眼睛明亮,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能瞧出这是个已极度疲倦的人,一得消息,总算知道胡胖子的踪迹,还不立时赶来么?
他也本是要去找孙麻子的,只是刚走到半路上,心头莫名生出一种警觉,量转念间改变了主意,到了听香居来调息。
连半夜里司空城回来那么多人的动静都没有吵醒这个反应奇快的当世高手!
杜奇风并没有走,他见商千刀向夜中疾奔,自己也跟了上去,商千刀立时便见了,脚下却不停,一前一后相隔百来步,两人这一下发足了力,一口气跑出了十来里,居然到了巡抚衙门后不到半里的一座关帝庙前,才停下来。
商千刀刚站定了,杜奇风就到了他的面前。
商千刀歪了头看杜奇风:“杜老大,你好!?”
杜奇风板了脸:“不敢!杜某承商大爷救命之恩,多谢了。”
商千刀大笑:“杜兄你客气了,难道以你杜兄的本事,那帮草包还能怎的你不成?”
杜奇风冷笑:“商大爷,明人眼前不说暗话,那些种情势,只要一阵箭,杜某就是有十条命也都送了,”
“你何苦算得那样清楚?当年金大王府上,杜兄成就小弟,此等心胸,比之今日,不啻天壤。小弟些许微劳,算得什么?”
杜奇风看了这人的眼,盯了很久,从牙缝中挤出了几句话:“那好,就当我们是扯平了,你不久我的,我也不久你的!再会!”
商千刀笑道:“别!杜老大,今天你是见了小弟割了那些王八蛋的暗器,你想知道为的什么么?”
杜奇风懒懒地道:“不想!”
“那司空大老爷才真他妈的是个王八蛋,小弟帮他立了那么大的功,他他妈的居然还要找老子的麻烦,想让小弟和杜兄生死相拼,自己他妈的只吃肉,骨头都不给人留!真是去他妈的司空城这狗日的,他妈的不是个东西。”商千刀笑眯眯地看了杜奇风。
杜奇风一怔:“那反天会的事是你给他们引路的?”
“不敢不敢,过奖过奖!正是区区在下鄙人小弟我。”
杜奇风瞪了他半天,笑了:“很好,等我正事完了,我来找你。你回去好好的练功夫罢!”
商千刀居然还是一副茫茫然的样子:“杜老大你的意思是?”
杜奇风轻轻叹了口气:“我来找你,给那些反天会的英雄报仇。”
商千刀一呆,苦笑:“老大,你又不是反天会的人,当年七杀手杀了多少的人,这也是他们的报应,就算他们死得冤,但是江湖上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得赚!你管这闲事作什么?”
杜奇风哼了一声,想起一件事:“我问你,是什么把我的行踪给你们的?”
商千刀笑得极是得意:“这个么?自然是丐帮的马天行给司空大老爷说的了。”
杜奇风不觉有些意外,眼中现出惊异的神情,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马天行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他本是不想同官府打交道的,可是一个江湖帮派想要立足,那就必要给官府作点事的,济南城里衙门公差就有四五千,并不比他们分舵的弟子少,没法子,只有作这一次眼线了。
杜奇风作事雷厉风行,只半个时辰,他就找到了马老叫化,睡中点了他的穴,提出来,用绳子把他绑了个仙人指路,脱得他赤条条地一丝不挂,一切停当了后,折了截两寸长的小枝,扬手打得钉中他的人中,然后走了。
此时正当数九寒天,马叫化醒来时作声不得,浑身无力,吊在树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生的是什么病,什么人帮他找的什么大夫开的什么方子用的什么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