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们排了队迎了王定进来,屠百城也自己起身下座出迎,见对方虽是相貌平常,但行动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气慨,大异于一般的公门捕头,这天下第一名捕的名头本也不是王定轻易得来的。
屠百城别说本来就头脑不行,就是他脑袋好用也未必想得出这人客客气气地来拜山生的是什么病要求什么药的,这人就是当年跟了长江水上飞学武时对了水上飞也不懂尊重,更不要说对别人了,这回倒难得地口里说道:“王大捕头你自己到了我这鸡不吃屎狗不下蛋的鸟地方有什么贵干么?”
王定虽不是想这屠百城这般的莽撞法,但却也不以为意,向了屠百城一拱手:“屠寨主客气了,在下此来是求屠寨主相助一臂之力,拿了当年关外七大马场凶案的元凶!”
屠百城听了半天才听懂:“你是要叫我帮你抓人?现在我这里都是鸡飞狗跳地,穷忙得紧,好像没空管人家的事罢?”
王定坐下微笑道:“屠寨主的事在下刚才也见到了,在下要抓的人正是暗算了屠寨主的那胖子!”
屠百城听得一呆:“你说的就是那胖贼?他是不是人厨子的徒弟?”
王定点头道:“屠寨主说的不错,在下从了济南跟他到这里,刚才非是在下不出手帮忙,委实是那要钱不要命太过奸诈,合我两人之力也未必能拿得下他。”
屠百城冷笑:“刚才你要是帮了我,只怕这时我都在吃那肥猪的肉了!”
王定道:“在下深知此人长于用毒,还有的就是那铁算盘,刚才屠寨主也见了那铁算盘的威力,当时就是我们两人联手也未必能得手的。”
屠百城一怒站起身:“那你找我作什么?”
王定道:“在下刚才一路跟了那要钱不要命,见他躲进了一个山洞仿佛是在入定调息,瞧他那样子一时半会是完不了事了,就来找屠寨主,带了手下好汉们去围了那山洞,叫他插翅也飞不了!”
屠百城想都不想:“好,我们这就去!来人,带了家伙跟老子上!”
肥羊入定时于外事都是视若不见,充耳不闻,也是他一时大意,不防王定还跟在了背后,这一回陷入了死死地死地!
肥羊死都想不到他前脚踏出济南城,后面司空城就支开了人厨子和商千刀和那少年,找来了王定。
王定也早受了七马场苦主所托要拿要钱不要命,他也早暗里找过司空城,说明来意,司空城虽是北京城里有名的世家子弟逆鳞龙,官位也不小,但是也不能视王定的事而不见,想了很久,这才想出了借刀杀人的连环之计,连了肥羊的路线都给了王定!
所以王定第三天就跟上了肥羊,一路跟了跟了他到乱石山,一方面是王定易容之术极精,装龙是龙,扮虎似虎,另外也是肥羊自负机智,虽是商千刀比他武功强,但他也没怎么把商千刀放在眼里,又怎么会把其他的人看在眼中!有心算计了无心,自然肥羊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肥羊这一回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只一时的大意,竟给人堵死在了山洞里头,天上微微的月光从云里透过来,肥羊脸如死灰.
屠百城虽是废了一只手,但是此时他没一点点的颓丧,精神拌擞地按了金刀立在人前,身侧站着的人却更是看得肥羊的眼珠子都突了出来,肥羊戟指指着王定:“你是那个保定的天下第一名捕?你就是王定!?”
王定笑笑:“你认得我么?”
肥羊冷笑着问道:“我跟你有什么梁子!你竟敢说屠百城不是你引来的么?”
王定笑了看着肥羊:“我跟你倒没有半点过节,只是关外七家的苦主跟你有梁子,何况你也杀得人够了,怎么还怪人家来杀你?岂不好笑?”
肥羊张了张口,冷笑道:“想不到呀想不到,现下狼和牧羊犬竟穿一条裤子,好好好,什么时候官人拿了强盗那他妈的才一点也不是怪事,真他妈的一点也不是怪事!”
王定笑了不说话,屠百城却是个头脑简单得要命的笨蛋,根本就还没听出这肥羊说的什么意思,他被肥羊用暗器打了,看到这人,屠百城眼睛都要冒火了,根本没空多想,还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死盯了肥羊。
肥羊见这屠百城不动声色,也明白了是这人笨得可以,暗暗地骂了屠百城的十八人祖宗都要想从棺材里爬出来了,偏偏屠百城居然就真听不懂自己的话,反而自己却是气得可以:“妈的当真是个笨狗熊!”
王定淡淡地道:“我姓王的就给你一个时辰,让你骂个够罢,瞧你还有什么花样,也用出来罢!我就在这里等着!”
肥羊一呆,反倒说不出话来,想了想,脸色一变:“可是司空城向你说的我的行踪?”
王定还是淡淡地道:“同为朝庭效力,莫非你还恨司空大人出卖了你不成!”
肥羊又呆了一呆:“官兵杀犯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呀,我机关算尽,怎的没算到此节?”
屠百城还是听不出来这人的话,反使得肥羊几次三番设心反间全成了空拳,还是呆呆地冷眼看着,竟一点对王定的防备之意都没有。
倒是王定道:“你算到此节又怎样?终不成屠寨主会杀了我放了你不成?乱石山前天晚上就给你毒死了近百来条人命,有谁竟会认不出那正是你毒死七家的用的毒药么?”
屠百城就瞧不出来,不但他没瞧出来,反还当了是驴精作的怪,一听了王定这话,立时出明白了过来:“好小子,这几天作怪的就是你!那些人也是你杀的!”
王定不着痕迹地点出了这几天来乱石山死人的凶手,屠百城更是不可能放过自己了,只气得肥羊睁大了眼怀不得一刀把王定砍成七十八截。
只是眼下王定安安稳稳地站在那里,自己却在重围里头,别说想砍死王定,就是自己想逃出去也绝无可能了,这人也不想自己害死了多少人,一心只恨了王定和屠百城恨得要死,他的算盘机括用了还没来得及重新装上,根本拿在手里最多也不过是一对判官笔罢了,自己虽也是个高手,用笔也顺手,但是若要跟了屠百城和王定这样的大高手对阵,真就是自找死路了。他也看得出来,废了一只手,对屠百城这样悍不畏死的人来说跟自己掉了几根头发好像差别也不是太大,最多不过痛得厉害了些罢了,但要该他动手拼命时,肥羊只怕在五百招内也休想得他的上风!
肥羊纵是心机极深,当了这死境,也由不得他不丧气了,就是想要冲出去杀一两个垫背,洞口那三十来张强弓只怕就能叫他变了剌猬,心着瞬间转了无数的心思,却根本没有可行之法。
肥羊那长在脖子上的脑袋从长在他脑袋上的头发里渗出了汗直顺了他脸流到了他的衣裳上,不一会衣裳湿透了,汗水一滴滴地滴在地上哒哒地响。
以前这人杀人前死都要同猫耍耗子一般把对方尽情的戏弄个够,直到实在没花样了才把人零零碎碎地把那人慢慢地杀了,他也以这个为乐子,却不想自己也有给人逼到如此处境的时候。
屠百城等了半天突地喝道:“你这王八蛋可是人厨子的徒弟?妈的,老子没招惹你们,你就敢下这样的毒手,真当老子好欺负么?”
肥羊想笑,那笑声却哽在喉头,只发出干瘪的声音倒像是给掐住的脖子的鸡一般。
屠百城喝声道:“那好,你不说话老子当你是认了啊!老子可就要杀你了啊?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