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定扒在桌上听得周围已是没了声音了,这才抬起了头,走到了屠百城的身前,冷冷地瞧了他,仿佛他瞧着一个死人。
王定从怀里取出了一支炎焰箭,用了火折子点着引线,向天上一甩,那箭带了凄厉的啸声飞上了半天中。
不一会,门口人影闪动,十来个人已是到了他面前:“大人!”
王定道:“一个不留!动手罢。”
来的全都是他亲信的几个手下的捕头,江湖上大大有名的十三太保,得了他的命令,一个个眼神冷峻:“是!”
第二天一早,王定带了手下的人把乱石山群贼的人头都结了在一起,押了几辆马车向了济南府去。
王定道:“山东布政使还没人来上任,但王从善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做巡抚,我们没必要去讨好他,乱石山里找到的财物还是你们自己弟兄们分了,这回我这一件大功,也不怕朝庭赏赐得轻了!我拿了要钱不要命屠百城的两个人头问王从善和方行善两个人要银子,他们也不敢给得少了!”
一个捕快道:“是,这帮山贼就上次就杀了上千的官兵,若非头儿你这般下功夫,怎么了除得他掉?连了神机营都拿这帮人没法子,头儿这回当真是天大的功劳呀!”
另一个人道:“头儿,这给那姓司空的意思意思么?”
王定冷笑:“你说他?你当他给我指路是安的好心么?济南府竹林寺的那案子,朝里有人已是不满他了,只是没有证据,刘谨势力正大着,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出来查,他当我是暗中来查他的,分明就是要我跟这要钱不要命斗个两败俱伤,我们若是伤了回去见他,说不定他连我们也要杀了以绝后患!他们都以为王守仁死了,现在王守仁却正在贵州龙场好好地作驿丞呢!就算他真是聪明那也只是小聪明,知道不?是我就绝不可能跟了那狗太监一伙,找主子也要找个像样的,九千岁?要是刘谨再能活九年我就死给你们看!”
那人道:“头儿的眼光定然不错了,只是眼下他们还是势大,我们不必跟他们闹得太僵呀?”
王定笑了:“你读过罗老先生的《三国》么?管辂相了邓扬何晏是活死人,当了面都敢不买他们的帐;在我眼里,那个什么九千岁那一帮人也跟死人无异,怕他们怎的?保定府可没在北京城里头,不是东厂西厂内厂和锦衣卫那么好管的.何况朝里还有杨一清李东阳几位大人在?”
“李东阳好像也没什么主见,你看他平时跟刘谨走得也很近哪!”又一个人道。
王定索性在马背上一个转身,倒骑了那马,看了后面那人:“你小子跟了我几年了,怎么这点眼光都没有?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李大人暗里救了那些跟刘谨作对的人那就是在跟刘谨对了干了,只是不能太张扬而已。赵大方呀,你还真要好好的多学学。”
赵大方苦笑着摇头:“兄弟们可不像老大那样读书过呀,要不然怎么你是老大呢?就像这时候,你说了我还是不怎么明白。”
王定笑了笑:“反正你们做事听我的就是了。现在从朝堂到江湖,到处都是跟刘谨作对的人,他们自己应付起来都吃力,又怎敢胡乱来找我们作对头?你我弟兄们的实力也不是他说弄死就能把我们弄死了的,当天下第一名捕只是吃饭的么?你们都不要怕他们就是。”
手下人听得大是叹服:“还是头儿高明。”
离了乱石山有了三十来里地了,官道就在前面转了个弯子,卫平走在最前,他第一个刚转了过去,就见前面的小树林里头左面射出一支箭,箭上系了根绳子,箭头横穿过了官道钉在了对面一株树上。
那左边跳出来一个满脸的泥的汉子,手里提了一根哭丧棒,口里居然还念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这里过,留下买路钱!”
卫平有些哭笑不得,赵大方却已是忍不住喝道:“那小贼你张开狗眼看清楚了,要劫道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人?”
那汉子却不识得这群人身上的捕快的衣裳一般,大声鬼叫道:“管你是什么货色,就是天王老子要从这里过也要交点钱先!不然别怪了俺手里这家伙不认得人了!”
卫平刚要说话,王定却抢了先开口了:“这位兄弟,在下是保定府王定,这次是奉公差办的公事,还请借条道过。”
卫平也不是笨蛋,只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一个人敢来截这么样带了刀枪的十几个人,天下还没有人草包到这样地步的,这人居然这般有恃无恐,若非是个不露相的高人,就必定还有帮手在暗里。
王定却更是比他精得多,这人也是江湖上的顶尖的高手,听出了四下更没有人,虽是他也听不出更远的地方有无埋伏,但他只凭了直觉,感受不到林里有杀气,分明就是这人是个绝顶的高手!只是以了王定的阅历也看不出这人是什么来历,着实对这人高深莫测了起来,这才客客气气地跟了这拿了哭棒的人客气。
那人想了想,仿佛这才瞧出了这些人的公差打扮:“哦,倒没看出来你们居然是官老爷么?还以为是强盗想要黑吃黑呢,却打错了主意,但各位都是官爷,那小人更不敢轻轻的轻慢了各位,你们每个人交三十万两银子罢。”
赵大方和卫平听得大怒,两人齐地纵马冲出,赵大方抬手借了冲力凌厉风发的就是一枪对了那人心口剌去,卫平则是一出手七把飞刀,封死了那人的路不能前后左右上下,连了手都不能抬起来。
但王定却脸色都变了。
赵大方跃马挺枪跟了飞刀一样的快,同时到了那人的面前,只有王定才看见了那人左手伸出七把刀全给他收了起来插在了腰间,赵大方那威不可挡的一枪给他一蹲身张口死死地咬住了枪头,赵大方只觉了双手剧震,大枪不由自主就脱了手,低下头时虎口已是震得裂出了血了。那人站直了身子,枪尾对了那卫平的心口,卫平手里的一对短枪竟不敢向前再递,只得一个倒纵,从马背上跃起凌空一个翻身落到了那马后,赵大方也不敢轻慢,跟了跃身退后。两匹马却止不住冲力,到得那人面前,那人两手起处,一式野马分鬃双拳击在马头上,两匹马立时停住,竟是给他打死了。
这一切说来太长,但却快得无以复加,也只有王定这样的高手才看清了,十三太保一个个还在莫名其妙地在莫名其妙。
那人拍了拍手,这才丢了右手的哭丧棒,从口里拿下了枪,微笑着道:“每一位官老爷三十万两银子,本来呢是一分都不能少的,不过看在你们人多,还有这几个车子,给你们打了折了,总共给个四百万两就够了。”
王定眉头一抬,想了想:“阁下要价实在是太高了,在下出门办事却没带这么多的钱,不若我们还是改道罢!”
王定这也是要看那人打的什么算盘才说的这话,却没有要改走他路的意思,那汉子却已是冷笑了:“虽是来不来由得你们,但是放不放你们走,却是由我说了算!你们想这么地走了么,可是门都没有。还是那句话,四百万两,少了一钱银子我都跟你们拼命!”
这人虽然是轻轻说来,说得轻锚淡写,声音也平和,但人却都听出了这人是吃定了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