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砍在大哥分下午受锦衣卫的人围攻竟毫发无伤,他也知道锦衣卫的人的武功,所以晓得了反天会的人不是说对付就能收拾得了,也不禁暗地有些庆幸,好在锦衣卫的人先自己前一步吃了大亏,否则自己向反天会动手更要吃大的亏。现在锦衣卫的人无法交差,若是自己先动一步的手的话,不好交差的人就是自己了,今晚见了向冲天的说话,竟是全然不走常轨,更让他摸不清虚实,自己虽有无数的手下在侧,但却不知这反天会来了多少人,常仲英干脆连手下人都叫开了,表明了自己虽是受命对付反天会,但自己却对反天会绝无敌意。
常仲英道:“我确是看不出来。”
向冲天笑了:“那就好了,再见!”
向冲天再见两字出口,人已是跃上了墙头,明明他踏脚在了冲天弩箭机括上,箭却没有射出来,然后身了风车般的一旋,又落了下去。
看着向冲天跃下了墙头,常仲英招手:“何永平。”
一个心腹便上了来:“侯爷?”
常仲英道:“带几个人跟我去见王从善,这雪下得很不善,多穿些衣裳!”
那手下人应了声:“是!”
王从善前面辖境内杀了锦衣卫,锦衣卫指挥就来了,锦衣卫指挥使来了,结果又死了,死了后御林军在青州征剿夏侯家,总算是送走了龙胜,司空城却又像是吃定了山东一样,王从善每天烧了上好的好香去求祈了这路瘟神早些回去他却偏偏不回去,非但不回去,反倒莫名其妙的失了踪,王从善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却走马灯一样的锦衣卫的第三路人又到了,坐了名着落在济南府要拿白莲教的叛逆,金平挑了捕役里最精干的人带去却给丐帮横插了一脚,上午沈登的手下才来敲了一记竹杠下午就听说了连了沈登等好几个人被反天会问心堂的堂主一个人就杀了,王从善急得直是跺脚,还在跺得脚痛时手下人拿了文书来报说大内侍卫总管大明朝开国大功臣开平王常遇春的后人先帝亲封的关内侯常仲英奉了正德的圣旨要拿了司空城回京逮问。
人都说了瘟神走一拨来一拨已是叫人吃得不销化,王从善王大老爷王大人的家里却是瘟神一个接一个还嫌不够,这回还是双喜临门,当真是头发在司空城失踪这几天已是急得白了大半,三个心腹的书吏雪片似地向了京里写信求了官贵交好的谊戚安置,不到三天采买的差吏就要买了一大堆的笔墨回衙。
听香居的掌柜见了梅花在这样大寒冷天里开得鲜艳喜气,派了几乘小轿来接了巡抚大人和家眷赏梅,王从善直截就叫门上轰了小轿回去。
灯笼引着软轿去刚刚离开了那个听差的视线,就听见另一边传来了阵踏雪声,那差役刚进去想要讨个好,却是马屁拍了在马屁上,反给里头喝斥了出来,心头又是一阵没来由的火,向了来人大声地喝道:“什么人敢犯了宵禁到了抚衙重地,想要做甚么?”
这听差一声大喝,里面快步跑出了一队的官差拿了刀枪向那些人围上去。
何永平冷冷地道:“大内侍卫统领关内侯爷常仲英来见!”冷冷的声音冷冷地在了乱杂的脚步声中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里。
一个个官差见了何永平手里的令牌腿都软了,跪了一地:“侯爷恕罪,小人们瞎了眼!”
何永平道:“恕你们无罪,快些向了王大人通报!”
那门口的听差连滚带了爬地应了声,跌跌撞撞地跑了进去。
王从善听了常仲英到了,亲自接了出来,远远地就是长身深躬一揖,常仲英大笑:“大人莫非是开门揖盗么?下官可是真真正正如假包换的朝庭命官,大要可不要弄得错了。”
王从善见得常仲英不是兴师问罪的模样,心头松了口气,再见他居然说起了笑话,更是放心:“不敢不敢,侯爷一向在内庭护卫皇上,朝庭明令内外官不得样交结,是以不敢造次,却想不到常侯爷奉了公差到了下官地头,这总好歹要让下官尽一尽地主之谊了罢?”
常仲英着跟了王从善到得内堂,这才挥开了手下人,王从善连忙也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好好招待各位侍卫大人。”
常仲英看着只有自己两人了,这才苦笑了道:“王大人为的这些时间的事只怕是急得要疯了,在下也就不废那些话,直接地说正事罢:司空城当真是失了踪么?”
王从善放低了声音道:“既是侯爷亲自问起了,本官可不敢说谎,二十二那天晚上司空城去见什么丐帮的化子头儿叫什么张子风的家伙,后来就没回来,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报案,派了仵作去验尸,那仵作说是商千刀下的手,除了米店老板的一个女人跟个小伙计死在现场外,还有一个大大有名的江湖上人物叫什么太平无事的严厉,二十二那天半夜里司空城手下来跟本官说司空城怕是遇了凶险,于是全城挨户的搜查,却什么都没查到,常大人哪,你是我亲亲的常大人,你说遇了这样的事,叫人怎生措手呀?”
常仲英听得只是苦笑着叹气,忽又问道:“锦衣卫的人是怎么回事?怎的叫了反天会的人杀了?反天会当真就只是一个人在济南城里么?怎的竟拿他不下?”
王从善的脸都苦成了苦瓜他妈的儿子的儿子的老子了:“这个——么?我可是真是什么都不晓得呀。就是上午听说了有人出了两万两银子向了全城的穷人施粥米衣被,当时我听了也正打算想要拨些钱粮赈济下,但是各路的差人都说了一时官府还可以不用管,只要不打断那人行事就可以了,鬼他娘的才知道刚交申时锦衣卫的人就来报信说是吃了大亏,连了沈登都给人杀了,这他妈的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了,怎的这些鬼事全都他妈的到得我的头上?终不成沈登他们死了这笔帐也要算到我头上么?”终归是忍耐不住了,王从善总算是骂了出来,头脸都是通红。
常仲英的所知不比王从善多,但也决不比他少,走了这么远来,却等于是白跑了趟,常仲英想了想,正色问道:“王大人,下官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王从善一怔,忙道:“侯爷你何苦跟我见外,请问罢!”
常仲英斟字酌句地道:“以大人看来,司空城这人究竟怎样?”
王从善呆了呆,直直地看了常仲英的眼,好一会才道:“非是我背后说人坏话,但这司空大人一到了济南,因他而死的人少说也有两三百,便是济南知府决狱,一任下来也只怕不会多过三百人问死罪,但是他到这里才两三个月,确是济南百姓都有些怨怼了。本官也记得侯爷刚才问的是下官,只是设身处地想想,若是侯爷做了本官的位子,怎想?”
常仲英点点头,忽地沉声道:“那么,下官便有一个不情之请!”
王从善道:“请讲!”
“现在刘谨在朝庭胡作非为,满朝公卿忠正之士无不切齿,只是皇上为奸人所蒙蔽,所以还信用刘贼,但是主上圣聪,日后必有明断,下官只求大人对反对刘谨的势力尽力保护,李东阳大人等尽心于朝堂,若得些英雄奋力于江湖,定能致刘贼死地。”常仲英振声道,“本侯虽是奉圣旨要捉拿反天会的人,但也不会真向反天会白莲教之流下手,若是剪除刘谨羽翼那倒要重下狠手!”
王从善满头大汗,若是别人跟他这样说话,只怕他早就把这人捉起来解送到北京去了,但是常仲英是开国元勋之后,人所景仰,虽只是个食邑千户的关内侯,却也极是声望卓著,对付他只怕比他直接拿刀去杀刘谨而不成也好不到哪去,还好不了多少!
只是常仲英说的话也还有些道理,却未免过于热切和一厢情愿了,政事相争哪能只凭了自己的臆想,当年杨一清刘健一班先帝老臣在朝堂上硬争,却硬是争皇帝和刘谨不过,一班老臣尽数罢免,当时李东阳有病在身,没参与那次庭争,总算反刘势力不至于全数下台,反倒引得少帝正德叫刘谨做了司礼太监,着实是想想都叫人心寒,王从善何样机心,岂肯轻易就敢接洽常仲英的?
王从善想了一会,道:“侯爷,此事事关重大,机事若是不密走了风声——”
常仲英冷笑:“王大人莫非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