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座孤零零的坟堆面前,慢慢的拿下了脸上的墨镜。白净的面孔上带着些许饱经风霜的痕迹。他脸上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两只眼睛定定的盯着那坟堆上几棵稀疏的枯草。旁边一个看上去很慈祥的老人慢慢说道,“她是来这里不到一年就去世了的,是难产,生了整整一天,她去了,孩子也没有活下来。”说着有些伤感的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他像是没有听到似得,只定定的站着,过了半晌才慢慢的蹲下身去,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过那坟堆上的枯草,脸上的表情似是在笑,可却又带着满满的悲凉。
那老者似乎不忍再看,转身走到不远处,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慢慢的点了一支。
他还是没有动,呆呆的站了一会儿,突然放下手里的东西,直接坐在了那坟堆的对面,仿佛这不是一个坟堆,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他面对着那个坟堆,从随身的包里掏出厚厚的一叠信,整整齐齐的码好,堆在坟堆前面,声音很小的在说着什么。
那老者看了他几眼,暗自摇了摇头,举起手里的烟又抽了几口,他还是以一个僵硬的姿势坐在那里,脸上的神情异常悲伤。他身后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走上前试图把他拉起来,但是却被他甩开了。那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男人无可奈何的退到一边,半响,像是忍无可忍一样怒吼了一句,“苏定方,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当初要做出那样的选择,就该知道今天会后悔!”
被唤作苏定方的男人身体微微晃了晃,但还是没有动,脸上两行晶莹的泪水扑簌簌的滚下来,他抬起衣袖胡乱摸了几把,身后的男人还在不停的说着,“现在她都已经走了,求求你给她点安宁好不好?她这半辈子都在为你想,都在为你做,她现在死了你还不给她自由!”
坟前的男人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猛的站起来,转身拽起那个瘦弱男人的衣领,抬起拳头往他脸上狠狠打了过去。
那个瘦弱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打倒在地,他不顾脸上的剧痛,依旧执着的喊道,“苏定方,我拜托你醒一醒!沈君舒已经死了,她是被你害死的!”
还想挥拳的男人一下子怔住了,他眉眼间有说不出的悲怆,慢慢的,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终于抑制不住的坐倒在地,抱头痛哭起来。
在场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听着苏定方的哭声,那声音里带着很多无法表达的苦痛,哀鸿遍野的响彻在空荡荡的荒山上。
他哭了一会儿,才慢慢的镇定下来。被他打过的那个瘦弱的男人也慢慢的坐起来,从口袋里拿了包烟出来,颤抖着手抖出一支扔给苏定方,自己也点了一支。
见苏定方镇定了下来,那瘦弱的男人才说道,“当初她选择离开你,不就是为了看到你就今天?现在你成功了,我相信她一定也很高兴。”
苏定方没有说话,脸上还挂着泪水,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座坟墓。远处的老人看到这里已经平静了下来,才背着手慢慢的走了过来。
苏定方站起身,对着那老人说了一句,“照顾她这么久,真的很谢谢您。”
那老者摆摆手回道,“不要紧不要紧,但是她是你什么人?你今天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是大明星了,那个跳舞的苏定方,我女儿很喜欢你的,可是你怎么会来看她?”
苏定方转过脸深深的看了那坟堆几秒,慢慢说道,“她是我的家人,是我的朋友,是我的支柱,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爱人。”
那老者还想问什么,但是却突然瞥到苏定方的眼睛里正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种可以照耀全世界的温暖的光芒。他看了看坟墓又看了看苏定方,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得,没有再问下去,背着手蹒跚着下了山。
太阳正在以一种壮丽的姿态慢慢沉到世界的另一边,它发出的余光正磅礴的照射着墓前的两个人。那个瘦弱的男子慢慢看向前面的苏定方,他的脸上还是那种奇异的表情,那种所有人都看过无数次的,好像可以战胜全世界的表情。可是现在的他,只是盯着那坟墓看了一会儿,然后带着那种表情,慢慢的跪在了墓前。
太阳最后的一点光芒消失了,空气里还能感觉出温暖的味道,天空闪烁着一种介于深蓝和暖红之间的颜色。
苏定方跪在她的墓前,很久都没有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