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醉金迷,浮生如梦,藏在这城市最深处的所在,每夜上演著相似的剧码,虽然人物变幻著身份,却是同样的奢侈与迷乱。
在这间酒吧的最里层有一个外人永远无法自行发现的房间——永夜!
因为这里永远不会有太阳升起,这里的夜永远不会有尽头,这里提供最完美的男人和女人,这里只买拉斐(Lafite)与玛戈(Margaux)两个酒庄的红酒,只用韦奇伍德(Wedgwood)的餐具,施华络世奇的水晶珠只是铺在脚下的碎石,名贵的波斯地毯被随意的撒上酒渍,奢侈就是用浪费来成就品味。
当然这里──要求每一个进出的人腰缠万贯!
一个如常的夜,客人比往常略多了些,自然那是因为‘他’回来了。陆离的灯光,迷乱的音乐,客人们享受著属於自己的服务,最美丽的女人或是最英俊的男人。大厅的周围设有数间精巧的卧室,情不能所已时随时可以进去,全套迪奥的床饰繁华而又浪漫,并且随时换洗。
有两个西装革履的客人身边没有点陪侍,只一边品尝红酒一边等待著,间或交谈几句:
“听说他回来了。”
“是啊,回来好几天了!”
“吓,我天天来,就没见他出现过!”
“开始那几天都是被去年订下的老客人包走了,哪里有机会让你看到!”
“其实我也就是想看看……”
“不知道今天……”
对话淹没在一片电子音中,靡乱而又诡吊的节奏恰到好处的挑逗欲望,每个人都开始感觉到体内有团火在燃烧,这一夜的高潮就快要到来了。
“啊……”一个轻而柔软的声音伴著音乐的节奏滑出来,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蚀骨勾魂……
谁?怎麽回事?早已意乱情迷的人不约而同停下舞步找寻声音的源头。
“啊……”像是从牙齿缝里滑出来的,揉合著痛苦与快感的呻吟,光是听到就已经让人从心底升起一丝奇异的快感。
乐队忽然沉寂下来,早已被酒精和欲火燃烧得焦灼不安的人群开始四处搜寻。
“哦!”又一声急促的呻吟,尾音微微的上扬,余韵悠长~~
原本用在舞台照亮歌手的追光灯忽然转移方向,定在某一个隐蔽的角落。
有抽气的声音,而更多人屏住了呼吸,喉间咯咯作响。
银白的光柱照亮了一个半裸的男子,跪坐在灯光所不及的另一个男人的膝头。长条纹衬衫被退去一半,露出坚玉的胸膛,细韧的身形勾画着一种极致的妖饶媚惑。裸露的左胸上,那娇嫩柔弱的一点正被一个长著钝齿的精巧乳夹紧紧噬住,洇出鲜豔的玫瑰色,夹子下面坠著一个玲珑小巧的砝码。
在一群目瞪口呆的人中,略有几个回过了神,切切细语。
“是他吗?”
“对,就是他,我去年见过。”
“夜未央!永夜的……”
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男子,伸出一只手来扶上夜未央细致的脖子,轻轻往回收,身体的晃动扯着动砝码摇曳,快感伴著疼痛袭来,自口中漫出的细细呻吟旋即湮灭在另一个男人火热的唇舌中,唇与舌纠结缠绕牵引出愈加热辣的气息,那个男子的吻自嘴唇开始一路游走,滑过线条优美的下颚,细致的锁骨。
夜未央仰面倒进光柱中,微微弯曲的头发像一蓬金丝般笼住半张脸,只露出精巧细致的下巴,喉头缓缓滑动,逸出细微的喘息声。
一直埋首在夜未央胸前的男子抬起头来,第一次在灯光中露出面,人们这才发现他被设计精巧的银色面具堪堪遮住半张脸。未被遮住的薄唇边勾出一抹浅笑。
“哦!”夜未央全身轻颤,金丝般的长发自脸颊上滑落,散到脑後,灯光从丝丝缕缕的发的缝隙中透出来,让每一根头发都笼上一层宝石般的光晕,随著颤抖的身体起伏不定。精巧绝伦的五官在金色的壁纸上投出剪影,狭长的眉眼斜飞入鬓,自眼角凝出的一滴泪在灯光下光华流转。
情欲的火焰在整个空间里漫延,任谁都抵挡不住。已经招了陪侍的犹豫著是不是要进到包厢里去,可又舍不下这难得的美景,尴尬的不断调整著坐姿,有几个猴急的甚至躲到了角落里去释放激情。
夜未央却低下头轻轻一笑,令人神为之夺。
戴假面的男子似乎也有些怔忡了,旋即又是一笑,带著三分魅惑的因子,小心的将戒指取下来放入夜未央裤子的侧袋中。
夜未央的情欲已经被挑逗到十分,脸上一时皱眉,一时微笑,显出迷乱的表情。
一手托起男子的下颚,夜未央张开狭长的凤目,琥珀色的双眸里一片水汽盈然,轻轻伏下身去舔食他嘴角残存的那一抹鲜血痕迹,一手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间。
这个暗示已经足够明显,假面男子轻笑著含住夜未央的耳垂,细细吮吸;一边解开他牛仔裤的扣子,五扣,不急不慢。
解到第三颗的时候夜未央忽然感觉到自己被抱起来,在失重的状态下接受一个深入到几乎无法呼吸的吻,然後身体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圈,重重的落到沙发上。
未央睁大一双迷惑不解的眼睛,却只来得及看到那个男人的背影模糊在黑暗中,并且,他走的时候没有回头!
“哦……”夜未央翻身坐起来,全身上下都燃烧著的情欲的灼热感似一种煎熬。从他朦胧的视线中看过去身边的男人多半还在呆若木鸡,随便挑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清爽的轻轻勾了下手指。
我?那个男人疑惑的指了指自己,受宠若惊到完全不敢相信。
就是你了。夜未央闭目微微点了一下头。
“砰……”直到一个包厢的门被一只兴奋的脚重重的踢牢,整个大厅才像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各人开始忙起各人的事来,急切的兴奋的切切私语,多半都脸胀到通红,几乎语无伦次。
夜未央冷着眼,如果把刚刚那个戴假面的男子评到十分的话,那麽眼前这个似乎只有三分,身体一点点冷却下来,只有在最後高潮的时候挑起些微快感,再後来,就睡著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夜未央看到一个男人的剪影投在自己雪白的丝绵被单上。
“你醒啦?”那是相当有活力的,跳跃的声音,坐在他床边的男子回过脸来,一头蓬散的发肆意张扬,灵活的大眼睛,下巴尖到可以戳痛人,此刻正眉飞色舞的赞叹著:“晴宇,你昨晚那场Live秀简直精彩绝伦,连我都看呆掉,已经有好几个大人物对著我口水横流了。哈哈哈,今年的业绩不愁了,卫晴宇你简直是我命里的救星啊!”
“封英树,你再这麽鬼叫我就把你丢出去,然後一直到明天早上也不出门,另外在这个地方我叫夜未央。”
“哦!”被叫做英树的男人乖乖的闭嘴。
夜未央撑起身子坐起来,丝绵被单滑过胸前时在伤痕累累的左乳上勾了一下,带出些许疼痛,前日的情景瞬时在脑海中再现,笑道:“都是你的人带的好,也不费什么力。”
“我的人?”英树惊怪的叫:“我不认识他呀!”
不是你的人,夜未央有些吃惊,怎麽可能?如此强烈的挑逗性,完美的节奏感和诱惑力,还有可怕的控制力,连自己都迷溺了他还能全身而退,这样的人居然会是客人?太浪费了吧。
“我说呢,藏了这样的极品都不让我知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打算炒我鱿鱼了。你应该网罗他的,他会让女人心碎,男人疯狂!”
“夜未央,我可请不起这麽贵的人!”英树从怀里掏出一块表来:“百达翡丽全手工机械表,你看皮带有磨损过,是真的有戴不是用来充门面的,一个人平常戴一块百达翡丽来看时间,然後随手就扔在了吧台上。”
“哦。”夜未央并不动容,伸手将裤子勾过来穿上。
“还是早年的经典款式哦,这只表随便拿出去拍一下大约就可以拍个二十万……”英树一边盯著夜未央故意顿了一下:“美金!”
哪想到这人居然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浴室,登时泄气。
“什麽时候走?”英树看夜未央从浴室里走出来,湿发粘在脖子上,有如某种有生命的水草一般,似乎会不断滋长,一时看得眼酸。
“不是早就定好了吗?”
“不能缓两天吗?有个大客户,人绊在美国一时赶不回来。”
“让他等明年吧!”
“他出十万美金!”
“我跟你合作的很愉快,不要逼我换东家!”
“十万来!外面小白领要赚好几年!”英树鼓起腮帮子气呼呼,他的佣金啊,心在滴血!
“树宝宝!”夜未央走过去伸手捧住他的脸,用力揉捏。正常人都是五官端正时好看,只有他特别,偏偏要揉做一团时才可爱:“不如你下海做,一定比当老板赚钱!”
“屁啦,我又没你颠倒众生的本事,再说我喜欢的是女人!”英树一手推开他,活动一下被揉得移了位的五官,神情可爱之极。
“那你就接女客好了,虽然钱少一点!”
“神经病,来这里的还有美女啊!”英树气鼓鼓的朝外走,临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拎起那只表晃一晃:“老规矩替你套现?”
“哦……”夜未央深吟了一下:“反正我也没手表,留著自己戴好了。”
“哦!”英树轻轻抛出去,夜未央也没伸手任它跌在床上。
引子夜未央祈望我俩占有这黑夜
10:30p.m.,worktime!
夜未央穿了一件极大的T恤,极大极大的棉质T恤,虽然是短袖,但也已经长到了手腕。
一开门就感觉到了气氛热辣,这本是藏在最深入的VIP,全部的认证会员也不过百人,平常只需十几个客人光顾就足以收回成本,今天却密密麻麻多挤了差不多一倍。
夜未央一出现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却又都瑟缩著不敢向前,一面假装若无其事的与身边的人聊著天,眼神却一五一十的递过来,谈话渐渐开始变得语无伦次,好在又有谁真正在听。
走到吧台边坐下来,曲起纤长的手指轻轻敲两下,一只水晶杯子盛著血色的酒从暗处推出来。
这空间的气息已经开始变得紊乱,只有夜未央一双眼睛依旧清凌如水,冷眼旁观这鬼魅离乱的世界。有几个胆子大的慢慢靠过来搭讪,夜未央也不说话,只用眼神和微笑来结成一张网,将他们一个个网在其中,不敢进,也舍不得退。
偷眼看到英树顶着一头怒发,挑染著深深浅浅的红,配一件酒红色的丝绒西装,好似一只张扬的极乐鸟,在各个角落里穿梭来去,神情生动,玲珑八面。真正有钱的大人物就是要这样端出身份来躲在角落里让老板亲自去接待的。
英树的社交工作告一个段落,从人群中找到夜未央,抛了个眼色过去。
夜未央向周围散漫的一笑,像是说:走了。便端起水晶杯来一口饮尽,一滴淡红色的酒液自嘴角漫出来,划过线条完美的瓷质的脖颈钻到衣领里面去。早就已经欲火焚身的男人们看得身心皆醉,等醒过神来,人早已不知去向。
没有人知道大厅正面那堵看起来很是寻常的墙居然是透视的,此刻夜未央和英树两个人正坐在内间看外面的红男绿女。
“敲定了?”
“嗯,那边九点锺方向的,还有那边二点锺方向还有一个,那里……”
“你打算让我一个晚上应付那麽多人?”夜未央皱起眉头。
“没有啊,更多选择更多欢笑嘛,反正你也不在乎钱,随你挑个顺眼一点的。”
“都一样。”夜未央漫不经心的浏览一下:“就那个好了。”手随便一指。
“哦。”
“树宝宝,我才发现你这个地方蛮好的嘛!”
“对啊,刚刚弄好的,这堵墙可花了我两百万啊!”英树心痛的叹口气,旋即又神气起来:“不过蛮好的,我喜欢坐在这里,看那些平时都道貌岸然的人,那些光鲜亮丽的社交版头条剥下面具以後都是怎样的面目。然後我就会觉得赚他们的钱实在是有够爽!!”他一口灌下杯子里的酒,热辣的酒液滑过喉咙的时候被呛了一下,咳嗽不止。
但他只喝龙舌兰,撒上盐,滴入柠檬汁,够呛够辣才够劲!
“没想到你在这里竟然比我还要适应。”
“我们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你忘了?”英树回过脸来,闪亮的大眼睛明锐不可当。
“当然记得……”不过那时候不是在这里面,是在外面的外面,不足十岁的擦车小童,用最灵俐的手脚与最谦卑笑容换取零星的施舍。
“晴宇!”
“嗯?”夜未央一挑眉,眼中闪过一分锐气。
“好!夜未央”英树的一点无奈:“还是不肯告诉我你後来去了哪里吗?”
夜未央的眼神转向温柔,静静的看了他一阵,转身拉开门……
果然还是不可以……英树颓然的躺在椅背上,到底要怎样才可以?
灯红酒绿的生活如果一直持续其实也很暗淡,不过是同样的事对著不同的人。而为了要多留他两天,英树最近可算是殷勤得很,随便笑一下都要称赞好看,念叨半天。
美吗?刚刚冲完澡站在镜子前面,全身都在滴水。美吗?这副身体?
因为近一个月不见阳光,皮肤变做略带透明的珍珠色,像皮鞭一样柔韧的身体从细致的脖子到有著淡淡乳晕的胸部,线条流畅明朗,既不是属於女性的柔滑曲线,也不是雄性勃发的棱角分明。
那张脸,冰凉如坚玉总是散发著冷冽茫然的气息,可是微笑起来却会有一层朦胧的光从内部发出来,让人眼睛酸痛,又舍不得不看。还有那双眼睛,暧昧不清的深黑绿色的琥珀眼眸,在不同的光线下总会折射出不同的光,于是看过的人都疑惑了,跌进去,再爬不出来。
当然,这一切——都是别人眼中的影象!
对於夜未央来说,这副身体共这张脸看过太多遍,早就索然无味!
身上的水滴到地毯里,人走後留下两个湿湿的脚印。
夜未央裸身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走出去,音乐的节奏本来就已经很淫靡,看到他出现就加深了一分,燥热的人群舞姿逐渐疯狂。
夜未央点了一杯纯的威士忌,酒液一路烧燎下去从胸口里腾起一蓬火来。那火在烧,劲力十足,便随著音乐的节奏滑进骚动的舞群,夜夜未央的舞姿令所有人侧目,腰部扭动的韵律不似人类,像是某种藤蔓柔软的植物,在这迷离的灯光里缓缓盛开。
夜未央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一双手已经摆在自己的腰部,便微笑著回过脸来,半睁半闭的双眸里一片星光灿烂。
果然~~是他来了。
夜未央香嫩软滑的舌尖魅惑地扫过唇角,假面男子略怔了怔,伸手摄住他精巧细致的下巴,轻轻覆上去,刚开始很温柔,慢慢变得激烈,贪婪饥渴的吮吸著夜未央柔软的唇。相互碰触的舌尖,开始敏感起来,彼此纠结不休。
如此深长的吻足够让几个世纪毁灭,未央轻微的喘息随著音乐的节奏的扭动身体,一个节拍一个动作,都足以定格成一幅妖豔的画,所谓热舞的精髓便在於两人似近又远,贴魂贴骨的一种依恋,可实质上身体却并没有碰在一起过。
“你在勾引我!”微凉的面具划过面颊,夜未央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致命的性感。
“你难道不是吗?”夜未央轻轻的笑,用细白的牙齿咬松他妥帖的领带。
这音乐本不适合跳华尔滋,但是,当这个高大的男人带著他飞旋起来,居然每一步都踩到了节拍上。一路旋转著掠过人群,用脚勾开一扇门,戴假面的男子趁著飞旋的力量将他抛进去,摔在一张柔软繁复的大床上。
一脚踢上门,假面男子压到夜未央的背上,用一只手定住他所有的挣扎扭动,另一只手用力掰过他光洁的下巴重重的吻下。在床上纠缠其实是很危险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感觉,而这风就呼啦啦的来了,席卷过所有的神志。
“想要吗?”男人平淡的语调里藏著一点讥讽的意味,夜未央只疲惫的点了点头。
浊细的喘息声将这空间点染出情色的味道,那个男人将夜未央的腰托高,一颗一颗慢条斯理的解开牛仔裤的铜扣,时间漫长的像是一种折磨,夜未央忽然觉得下次不该穿这麽样式繁复的东西。
一路解开到第三颗,未央的唇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随即感到有人在自己的臀上推了一掌,一头撞里蓬松香软的枕头里。
那人一手拉开门,大厅里的喧嚣扑面而来,身後却传来了细细碎碎的笑声,一时间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那笑声不绝好似几百个细小的铃铛在歌唱,惊讶的转过身去,只见夜未央从靠枕堆里抬起头,一双澄彻的眼眸清灵如水。
男子大怒的欺到床边去,夜未央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他的手腕。
“该轮到我了。”从湿润的嘴唇里吐出来的话语也是一脉潮湿的暧昧。
手指像有著自己的生命般一路爬行上去,夜未央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他,又伏下身来舌尖顺著刚刚咬松的衬衫领子间滑进去,温热柔软的触感激起一阵皮肤的战栗,再一路滑向上,用舌头描绘他整个耳廓的形状。
浊重的火热的呼气喷撒进夜未央的颈窝,带来一阵麻麻的痒。
“怎麽样?”夜未央用嘴唇轻轻碰触他耳垂,无限的挑逗魅人心志。
就在下一刻,夜未央忽然觉得全身都被束紧,索性仰面一倒,将那个人也带著一起跌下去,只是夜未央笔直的鼻尖被坚硬的面具碰到,略有点生疼。
“说你要我!”夜未央用舌尖当画笔描画出他整个的唇形,线条近乎完美的薄唇。
夜未央又一次感觉到被一股大力推开,这一次推得很彻底,一下子被跌到床底下,等他拉著床单爬起来的时候门已经被重重的关上。空气里飘荡著一句话:“我过两天再来!”
略略带一点嘶声沙哑嗓音,相当的好听,而且听起来已经不那麽从容,于是就更显得有趣味。
夜未央爬到床上仰面躺下,清彻的双眸一点一点的涣散,蒙上一层氤氲的水汽。
经过上一次,未央也已经意识到被这个男人挑起来的欲望并不是什麽人都能解,索性也懒得爬起来。过了一阵像是忽然间想到什麽,从裤子的侧袋里拿出一块表来,枕在耳朵底下;伴著那有规律的节奏声,居然也渐渐地睡著了。
“醒啦,醒啦!……”
“我刚刚睡著,你又来吵!”夜未央用力挥一下手,翻过一个身去。
“你已经睡了12个小时了!!”一个声音从耳朵边炸响,夜未央一下子弹起来,额角与英树撞在一起。
刚刚被惊醒的眼睛没有焦距,茫然四顾,身边一个红火头发的人在哀号。
“我睡很久了哦?”
“对!”很久,超久,久到不可思议。
奇怪,是睡太久了吗?怎麽身体还是软软的提不起力气。
“看样子你昨天晚上很激烈啊?”
“像上次一样,他到一半就走了。”
“你留不住他?”
“对!”
“怎麽可能!”英树神情激动的跳起来。
“干吗要你这麽激动!”夜未央有些不耐烦。
“居然有男人可以在你的面前走掉耶!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吗?”
“是吗?那又怎么样!”夜未央的神情淡淡。
英树觉得无趣,只能转移话题:“钱结出来了!”提出一只皮箱来扔在床上。
引子夜未央失意的孩子
“多少?”
“三十三万六千……”英树一边说,一边打开皮箱。
“零头给你,我拿三十三就好。”夜未央打断他,拎起那一叠零散的纸币扔到床上。
夜未央喜欢现金,这是长久以来的习惯,所有的金钱都是丽人,但现钞,是裸体的!是以有特别的诱惑!
三十三万美金,有些人需要赚一辈子,但夜未央只需要用一个月。
“再多留几天啦!”英树握起夜未央的手来撒娇。
“说好一个月,就是一个月,一年一个月!”夜未央拎起皮箱来一路走回自己的房间。
“你再留两天会怎样?!”英树忿忿不平的跟在後面。
“为什麽一定要我留下来!”
“我想多看看你咯!”
夜未央从英树闪亮的大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一时心软起来,伸出手来捧起那张脸搓扁揉圆:“那我明天早上走!”
“Yeah!”虽说没达到预期,但已经足以告慰。
“那今天晚上要做什麽呢?”
“不如我点你吧?帮你补齐零头?”
“神经病!”
“怎麽?嫌少啊?帮你补到35万凑个整的!”
“不行!”夜未央眼眸冰冷:“我不和朋友做!”
“哈!那我是应该庆幸有份列席你的朋友,还是哀悼自己没有艳福啊?”英树努力调整表情试图做出一个啼笑皆非的表情,最终以失败告终,但至少成功逗笑夜未央。
“你不是对男人没兴趣吗?”
“你又不是男人……”英树一扬眉。
“我哪点像个女人?”夜未央失笑。
“你当然更不是女人!”
“那我是什麽?”
“你是妖精!”英树的牙齿往空气里轻轻咬了一下,卡的一声。
夜未央脸色突变,转身就走。
“哎……”英树一把拉住他:“我玩笑开过头,原谅我!”
夜未央冷冷的瞪了他一下,闭上眼睛。
“我胡说八道,我无心的,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心直口快,我现在一天都说不上几句不违心的话……晴宇,你不是妖精,我用错词,你是天使……”
“不!”夜未央缓缓的张开眼:“我是魔鬼!”琥珀色的双眸妖异的流转,英树有一种呼吸仿佛要停顿的感觉。
“晴宇。”英树伸手抱住他:“不管你是魔鬼也好,天使也好,干净也好,污秽也好,我们总是朋友,小时候发过誓的,为什麽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封英树,我太了解你,我知道你设计这段对话的目的,我也知道你是出於真心,但有些事情我不想说,你也不必再问!”夜未央的声音冷调而又坚硬,是某种晶莹的瓷,落到地上会叮当做响。
“好吧,我不再问了,等你什麽时候想说了,要记得我!”英树颓然的放开他。
夜未央深吸一口气:“我走了!”
“你走了,我又是一个人了!”一切计谋都告失败,这句话是剧本以外真切的心灵写照。
“我也是一个人,人总要一个人活著!”
走出浮生如梦的时候是下午两点,一天之内阳光最热烈的时光,夜夜未央长久呆在人造环境的身体贸贸然走进阳光里,有一种快要融化的感觉。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支墨镜来戴上,便伸手招了一辆的士离开。
身後浮生如梦繁丽的哥特式建筑在阳光下似一头沉睡的异兽,等待夜幕降临後睁开妖异的双瞳,将每一片鳞角闪耀出欲望的异彩,吞噬众生的灵魂。
“去……”夜未央在出租车里坐下,报出一个名字。
“啊?”司机惊讶的回过头来。
“嗯!”藏在黑镜後面的眼眸闪烁了一下,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下。
“哦,哦……”司机惊异的点了点头,临了又上下打量了一番。
汽车发动时的气流将路边烟花炮竹的遗骸卷到半空中,煞是缤纷豔丽。
穿过繁华的街市一路折转,路边的建筑益见简陋,显出一幢幢肮脏破旧的老式公寓楼来。
“先生,到了……是这里吗?”年轻的司机很是不确定。
“对。”夜未央的声音冰冷,取出一张百元美钞放到他手里。
“太多了!”司机显然吓了一跳。
“留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夜夜未央拉开门下车,朝著某一间摇摇欲坠的旧楼走去。地上到处是陈年未清的垃圾,污浊的汁水四处横流,一个残破的塑料袋子从墙角飞出来,划过夜未央脸际时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
楼道里堆满了杂物,仅容一个人经过,耳边充斥著女人的咒骂声和小孩子的哭喊,忽然一个肮脏的拖著鼻涕的小童从楼上窜下来,夜未央将身体一闪仍然被扫到了衣角。
越往上走腐败霉烂的味道就越浓烈,一种来自喉咙的刺痒令夜未央忍不住咳嗽起来。
而这霉败的空气里却渐渐滋生出一线奇异的味道,似甜又苦,飘飘渺渺的牵引著,越来越浓烈,似蜜一样的甘美又有一丝辣喉的刺激,翻搅著一种难言的快感,令人仿佛飞入天际融化一般。
夜未央在这气味的源头处站定,推开门。
“爸,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