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挺起长枪,刺!穿了眼前这名壮汉的肚腹,黄黄白白的肠子黏着粉红色的血块争先恐后的从受到伤害的腹腔中倾泄而出,再刺!穿了身旁幼子的肚腹,一模一样的画面…
抽回长枪,道格心疼自己心爱的武器上,竟沾惹了这些下等人的血渍,王是怎么了?这样的小事竟然会派遣自己当先锋?
眨眨眼,这个几十户的小村庄中,剩下的活人不超过十个,要选出三个异人,道格挥手让部下将这最后的几个人带到他眼前。
要选出三个异人?道格想起王的吩咐,当活人的数量只剩个位数的时候,便会出现异人,至于究竟怎么样的人物才是异人呢?道格也不懂。
“找个地方把他们关起来。”看着部下领着这几个人走了,道格的目光又回到这残破的村子,说起来这村里的人也够蛮强了,处理这个小地方竟然也花掉了快一整天的时间。
将散在各地的部下汇整清点后,发现只损失了五个帝国兵,道格也不免骄傲起来,“这次大家的表现很好,现在,把现场处理一下,入夜王要带着海克殿下来举行村祭,我们一定要把最好的一面表现给王看!”
“是。”一整队的帝国军,回答的声音却是冷冷清清的,其中有些人甚至垂下头,露出相当的疲态。
面对部下的不满,道格有些剎异,“有疑问吗?”
“将军,为什么要杀掉这些无辜的村民?”一名大胆的小兵提出了疑问,他的问话就像是堤防上的裂缝,裂缝一出现,问题就像洪水一样再无法扼止。
“是啊,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
“我们的任务不应该是保护他们吗?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大家都是罗奴亚兰尔的居民,王怎么可以这么做?”
“什么村祭?到底祭的是什么?有什么神需要老百姓的生命祭奉?”
“将军!你应该找王问清楚,我们进入帝国军,不是为了要杀百姓的!”
道格深吸了一口气,镇定着情绪,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手训练的军队竟然会对上级的命令有疑问,这是不应该的,军人,怎么可以质疑长官的命令?
咬着牙,道格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住口!”
部下们被道格的斥喝惊的停止了问话,但不满意的表情却还是都挂在脸上,道格两眼一瞪,长枪一挺,当场便将带头问话的小兵杀死。
看着惊魂未定的部下,道格扬起下巴,“帝军的最高指导原则是什么?”
“服…服从。”几名机伶些的,嗫懦的回答了。
“帝军的最高指导原则是什么?”再一次,道格用尽全身的力量,大声问着。
“服从!”这回,所有人异口同声的立正喊出口号。
道格扯下嘴角,下巴抬的更高了,“将现场清理干净!”
“是!”
一次一个的,道格用严厉的眼神轮流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在确定了他们接收了自己的命令之后,这才转身回到自己休憩的营帐内。
保护居民?原来大家进入帝军的目标是保护老百姓吗?道格有种想要大笑的冲动,入帝军不就是为了要杀人吗?杀敌人!
什么是敌人?惹王生气的就是敌人!让王不爽的就是敌人!
翘起腿,道格拿出鹿皮小心的擦拭着自己的武器,对于王为什么要派军队去杀害自己国土内的百姓,道格一点也没有兴趣知道,他只知道,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杀害这些没有什么挑战性的生物。
比较起来,路边的小兽都比这些一枪一个的人类要好玩的多了,口里哼着歌儿,道格有些困倦,天黑的好快,也好,这样可以睡久一点…
寒冰镇的天黑得更早,冻结的空气彷佛也被染黑似的,飘荡着邪恶的气味。
村子中,几十个人影,整整齐齐的排坐成三个圆圈,静默地,等待着。
慢慢的,天空中有了星辰,东方的月亮,西方的月亮,北方的月亮,一个一个,升上了天,东方的月亮,每三天出现一次,西方的月亮,每十一天出现一次,北方的月亮,每卅三天出现一次,因此,每隔卅三天,天上就会出现三个月亮。
东方的月亮是净洁而明亮的,西方的月亮在明亮的净洁外晕晕着一层澄黄,而北方的月亮,则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深红色。
大多数的居民,都知道两个月亮,却很少,有人注意到第三个月亮,因为在广阔的天空中,它的光芒总是被另外两个伙伴给遮蔽。
当三个月亮出现的同时,寒冰镇中那群静默的居民,一同高举双手,接受月光的洗礼,他们的表情原本是开朗喜悦的,但悄悄吹过的南风,却将沉郁又带回众人的脸上。
“行动了?这么快?”
“下一个村子,会是我们吗?”
“有可能,要走吗?”
“魔王的核心还没有找到。”
“再不走就迟了,史克戴威有着猎户的鼻子,他已经嗅出我们的企图,被他抢先的话,魔王就没有办法完整的回来了。”
“可是,现在就去投靠光明教会,是不是太早了一点?还有那些孩子,他们甚至连低级妖魔都无法轻易打胜,将来怎么让魔王满意?”
“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那些孩子有自己成长的方式,索恩,站到中心吧,我们需要力量逃离这里。”
索恩无奈的点点头,站到圆心,用力的吸了好大一口气,他的胸口鼓胀鼓胀再鼓胀,整个人也像吹气一样,变的又高又壮又年轻。
由内而外共三圈围在他身边的老头子,一个一个的露出欣喜的表情,他们饿狼似地扑向索恩,一口一口的,将他吞吃下去。
索恩露出痛苦又享受的表情,身体的疼痛让他的精神得到了满足…
索恩的记忆飘到几百年前,当他负伤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这些人,哈哈哈哈,都还只是低等人类啊。
疼痛持续刺激着索恩的思想,被吃掉的血肉,一点一点的慢慢又长了回去,在这个小镇,他们已经茍存了多久呢?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只是,海斯汀尔娜…这个女孩还在镇上呢,她会帮助我们或是他们?
疼疼疼,索恩痛得哀声叫了出来,但,在他身边的这些“人”却没有松口的意思,依旧咬囓着他的血肉…
哀鸣声传到了空中,飘到了屋内,海娜不安的挪动着身体,她不喜欢听到这样的声音,在这个世界里面,不应该发出这样的声音的,是那里出了错吗?
一○八的眼点闪动了两下,然后将海娜举放在自己的肩上,这里住着的或许不是什么好家伙,但是,他们却实实在在的帮了一○八一个大忙,第一天,他们便帮一○八重建了散热的功能,对于一○八,寒冰镇上的居民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好感。
“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只是,该去那儿呢?该是有个目的的啊?眼下这无由来的茫然,又是所从何来呢?”扛着海娜,一○八一边思索着,一边往屋外跑,几个跳跃,眼前便再看不到建筑物。
穿过小镇后边的一片菜园,跨过低矮的围墙,一○八心中有了主意,西边,他感觉的到,在西边有可以帮助他的力量。
呜…在它肩上的海娜低鸣了声,似乎对于这样的震动不够满意。
“是了,等小姑娘醒来,她会知道咱们应该往那儿去的。”
刻意的,一○八一边往西边跑,一边大幅度的晃动着,它要快一点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呃!”
“海娜醒了。”一○八立刻停止奔跑的动作,止不住的冲力,让海娜差点从它的肩上滚落。
“哇。”这一冲一停,让海娜彻彻底底的清醒了,“一○八。你在搞什么?弄得海娜好疼噢。”
“海娜醒了,要去哪里?”
“要去。哪里?”放眼望去,眼前只是无尽的黑暗,“这是哪里?昆呢?亚契呢?大家都不见了吗?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已经在。史克戴威了吗?”
“海娜醒了,要去哪里?”
海娜无力的看着一○八,对自己竟然对它有所期待感到好笑,毕竟一○八只不过是一个会动的铁块罢了,自己怎么会无聊到问它问题呢?
“要去哪里?”海娜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想着该去哪里,本来,她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一○八去史克戴威,因为那里是她的目标,可是现在,她比较想要先找到昆和亚契,弄清楚在她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为什么她会失去意识?这是不合理的啊!
将身上的斗篷解开,露出了让人咋舌的一头蓬发,双手自然下垂,掌心对月。寻人是她自小的本能,从她懂事起,只要她想找的人,没有找不到的。
专心的,海娜脑中想着昆的笑脸、想着昆的无礼,想着想着…渐渐地,一棵大树的形象,在她脑中浮现,好大好大的一棵树,好熟悉好熟悉的一棵树,这颗树,她肯定见过!
“奴…”要去那里吗?
“奴!”一○八接受了命令,在也不开口发问,扛抱起海娜,又开始奔跑起来。
海娜被它的迅速吓了一跳,这铁人的动作什么时候这么快过?这铁人,又是什么时候知道奴的正确位置?
慌乱中,将斗篷小心戴好,太多太多的事情海娜无法掌握,按住脑袋,海娜紧紧皱着眉头,这不应该啊。
同样一个夜晚,当三个月亮就要同时出现在夜空中的时候,海克拉斯被仆佣蔟拥着,缓缓接近那个被血洗的村庄。
自从海克十四岁那年被送到史克戴威,今晚,算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了。
虽说王待他不错,请了最好的师父,满足他所有合理的不合理的要求,甚至,还为他盖了一个海克拉斯城,但,王从来没有让他自己跑到城外。
早上在听到要出城的消息时,海克还以为又是跟着师父们,跟着王,进行所谓的野外训练。
不过事情一开始就不对劲,先是来带他的不是师父,再来,陪在他身边的也不是王,一群陌生人,很陌生很陌生的一群人,带着他,离开了他的城堡。
海克早早便嗅出危险的味道,他并不是真像他的外表看来这样,只是一个虚华无实的草包王子。如果没有必要,海克绝对不会充英雄,坐享其成是他行事的最高指导原则。
瞧了瞧身边的这群人,海克将目标锁定在离他三个人远的侍卫身上,那人有着说不出所以然来的古怪,他穿着小号的骨甲,兽骨的面罩罩住了他的头脸,让海克注意的,是他偶尔转向海克时,从面罩中透露出那特别的眼神。
是恨吗?除了恨海克拉斯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可以让骨甲里的人这样专注的瞪着自己。
海克不能理解这样的情绪,他不以为在这个国家,他有能力让什么人真的恨他,在罗奴亚兰尔,他就像树木一样存在着。
像树木,哈哈,海克拉斯低笑了两声,“好形容!”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喜悦,是啊,对于罗奴亚兰尔,他真的是像个树木一样的存在啊,靠着这个国家的养份生存,成长之后,提供蔽荫,让两国交好,避免纷争。
轻轻摇摇头,海克拉斯将双手放在大腿上,平稳的坐在大车里。这么大的阵仗,早上可拉说是看什么?村祭?祭典吗?史克戴威王是个认真的人,但享乐跟他就不是这么的合契,印象中,海克拉斯从来没有见过王有什么特别的享乐,除了女人…想起早上自杀的女人,海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喜欢这么不尊重自己的女人。
又在偷看了!
“还有多久?”
“殿下,再过几分钟就到了。”身边的人很快的回应。
“嗯。”这些人不是普通人,至少,就不像他屋里那些仆人,问个话要呆上半天,这样的反应,这样的身手,应该是军人吧。
扬了扬眉,对着再次回头偷看自己的骨甲小哥哥露出一个懒洋洋的微笑,海克觉得自己开始兴奋了,这个村祭,应该相当有趣吧。
“丽丽,不要再看了!”沉厚的女低音,带着些许沙哑却很好听。
“嗯。”一个小小声的答应从丑恶的骨甲里面传了出来,声音里面透露着甜美与温顺,完全无法与这丑恶的骨甲联想在一起。
“他已经注意到妳了。”莱恩诺斯,帝国军的总指挥,罗奴亚兰尔的第一公主,史克戴威王的大女儿,此刻,她正穿着寻常的盔甲,气宇轩昂地骑在马上,带领着整个队伍。
罩住整个脸面的盔甲中,只看的到一双好大的眼睛,此刻,这双眼睛正毫不放松的看着身着骨甲的女孩。
“姐,我不会再看他了。”骨甲里面,是罗奴亚兰尔的小公主葛罗丽亚,一个像水一样温柔的女孩,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城堡,“可是,他好英俊。”
葛罗丽亚一点也不避讳的说出心里的感受,“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英俊的男人,姐,我想我爱上他了。”
“嗯。”莱恩诺斯将妹妹领到最前边,让她远离后面的车蓬,“妳还不认识他。”
“姐,他不好吗?”葛罗丽亚不自主的又想要回头,却被莱恩急时拉了回来,“他真的好俊美,这么漂亮的人,不可能是坏人吧。”
“知道茱儿吗?”
“茱丽摩尔?”葛罗丽亚的声音里透着嫌恶,茱儿是父亲的后宫之中最得宠的几个之一,父亲特别带着她跟大家一起吃过几次饭,可葛罗丽亚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因为,她从来不会正眼看过那种等级的女人的。
“今天早上,她为了海克殿下自杀了。”
“啊!”葛罗丽亚小小声的惊呼了起来,“她…海克殿下怎么会找她?”
“父王送去给海克殿下的。”月光越来越亮了,莱恩稍稍加快了速度,这次的机会难得,她不愿意有一点点的错误,“听说她惹了殿下生气,她自己知道错了,就上吊了。”
“呃。”葛罗丽亚摀着胸口,“他…这么凶?”茱儿深得父王的宠爱,平常相当拔扈的,就连两个公主她也未必看在眼里,怎么可能只是因为惹得一个王子生气就上吊自杀了呢?更何况,这位王子还只是来这儿做客的。
“嗯,听说茱儿不是第一个跑去上吊的,我想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可是…他不像是这样的人。”葛罗丽亚一颗心全部偏在海克拉斯身上。
“妳今天才见过他。”
“嗯。”葛罗丽亚怅然的点点头,是啊,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之前,之前再之前,她从来没有被允许和海克见面。
想起王子刚到的时候,父亲说过海克拉斯与自己是同年同日月出生的,喇模认为这是恶兆,因此不许两人相见,至少要避过三年。
屈指数了数,好快,已经三年多了,虽说葛罗丽亚并没有特别想要见见海克拉斯的意思,但普通的好奇心,葛罗丽亚还是有的,之前,在女婢的口中她已经听说了这位王子是多么的好看,只是,那些小女婢的描述真是有限啊,他岂止是好看而已。
葛罗丽亚的脑中,满满满满的都是海克拉斯,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最后对她那懒洋洋的一笑…那是特别对她笑的,是为了她而笑的。
莱恩诺斯无声的叹了口气,海克拉斯对女人的魔力,她是见识过的。
那个男人简直是恶魔!莱恩诺斯握紧了拳头,是跟父王一样的恶魔!不,是他害父王变成恶魔的!都是因为他!
自从海克拉斯到罗奴亚兰尔来之后,父王就开始变了,他自己或许不知道,但是,莱恩诺斯很清楚,父王的变化都是因为海克拉斯的到来。
这个海克,有着一种膨胀人类欲望的能力,他可以让普通的相互欣赏变成强烈的生死相许,他也可以让简单的贪婪,变成无法挽回的堕落,因为他是妖魔的王子。
莱恩直觉认定,海克拉斯,这个头发闪闪发亮的王子,肯定是祸乱的根源,今夜,她要解决掉这一切。
老天爷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才会这么刚好的,让茱儿自杀,让父亲无心主持村祭,派遣自己做为代表,也因此,才有了这个可以瞒过父亲骗出海克的机会。
只是,葛罗丽亚是个意外,这孩子敏感的知道了今天晚上的计划,将令姐妹两个分隔两地,因此,执意跟了过来。
她又在偷看他了。
带她过来,只怕是自己这一生中最不谨慎的决定了,只是,她怎么有办法拒绝葛罗丽亚呢?她是这样纯美的一个女孩,就像天使一样的天真。
浩浩荡荡的,整个队伍驶进了村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做用,莱恩老觉得整个村子飘飘着浓浓的一股子血腥味道。
远远的,莱恩已经看到了模糊的圆圈。
“姐,我们回家!”
“怎么了?”
“前面不对劲,我不要再往前走了,我好像听到好多人在哭,姐!不要往前!”葛罗丽亚止住马,停止行动,即使隔着骨甲,她看起来也像在哭。
“丽丽,勇敢起来,前面是现实的地狱,我们这次出来,就是为了要阻止更多地方变成地狱。”莱恩握住妹妹的手鼓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