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云鹤答应了给公良怡然拿衣服,刚一转身,公良怡然却叫住了他,太叔云鹤转身,面对着公良怡然,等待着公良怡然开口给出进一步的指示。这样的场景,已经成了他和她之间的现在的相处缩影。公良怡然一项乖巧,体贴细心,很少刁难别人,让他难堪。但是,她和许多女生一样,有完美主义倾向,对于一些小事,喜欢加入自己的见解,让事情更加完美。这些,对于太叔云鹤来讲,他熟悉,因为和公良怡然一样,他也是个精益求精的人,对于公良怡然提出的要求,他都尽力去满足,甚至让公良怡然更加满意。随时准备好完成公良怡然的要求,并尽可能地做到尽善尽美,让公良怡然满意,这些是公良怡然份内工作,不仅如此,太叔云鹤还要刻意和公良怡然保持距离,这是公良怡然舅舅对他的要求,此外,还有各种的责骂什么的。
看着公良怡然转身,等着自己开口,公良怡然甜甜地说道:“我要你身上的那一件。”
太叔云鹤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公良怡然现在要穿这身衣服,没问题!没有任何犹豫,太叔云鹤立即开始解自己的扣子,着急要把衣服脱下来,拿在手上,递给公良怡然。公良怡然看了看太叔云鹤手上的衣服,伸出了手,不是接过衣服,而是比划在空中,公良怡然微笑着说道:“我要你帮我穿上!”说这话的时候,公良怡然眼里满是期待,似乎那会儿他们两个热恋的时候那种眼神,像个想要糖的小孩子般,十分俏皮。
太叔云鹤愣了愣,拿着衣服的手没有动,终究,手臂垂了下来,似乎内心挣扎了很久,眼睛不看公良怡然。若是其他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提出这种无理要求,太叔云鹤会冷静自然地让她滚开,他不想理会,也没必要去理会,甚至连对方的面子都不用顾及。但是,偏偏是公良怡然向他提出了这种要求,一个他曾经深爱着,现在,他认为没有感觉的人。她现在是自己的主人,他不能对她无理,只能另当别论了,倘若直接拒绝是肯定不行的,这会伤到她的面子。现在,他们两个差距巨大,公良怡然是一个大家闺秀,众人瞩目。而他,现在只是她的一个仆人,连近距离地站在她的身边都不可以,更何况为她穿衣服了。现在的公良怡然经过生活的浸润,养出一种华贵的气质,还有她名副其实的背景,这些都带给他莫名的压力。让他觉得,自己和她之间,有一段难以逾越的鸿沟。
太叔云鹤的表现,让公良怡然暗自神伤。公良怡然吸了一口气,说道:“不愿意就算了。”也许是她刚才的举动让他讨厌了。不过,她不会强迫他,他不愿意就算了,她希望他能自在高兴。
“不是……”太叔云鹤迅速否定了,看得出有些急忙。好现象,或许自己不是在她心里没有一丝地位的,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吧。
公良怡然用闪亮的眸子看着太叔云鹤,希望能找到一点热情的感觉。太叔云鹤也正好将头抬起来,四目相对,空气中似乎闪过电光。太叔云鹤迅速将头低下了,心里有种触电的感觉,这令他紧张。
公良怡然看到他的脸通红,忽然心中涌起一股勇气,她不肯罢休,干脆弯下腰,故意地用自己那双透亮的眸子自下而上去地去寻找他的眼睛,一边还在问道:“那是因为什么”。她希望能够得到答案。太叔云鹤故意躲避着,不去回答她的问题。公良怡然一向要强,总是默默努力着,但是,不论学习还是其他的事情上,太叔云鹤都压过她一头。对了,那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是现在的状况,往后或许也不会有了。换做,他对于她的关注和仰慕的。公良怡然这样故意与他对视,有点逼迫的味道,他躲闪着。公良怡然这样接近他,让他的压力更大了。
“说话。”公良怡然见没有效果,只好用这种冷淡中带着命令的口吻去要求他。
“不,不要这样,公良小姐。”太叔云鹤将头低得更低,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令人忍俊不禁,也有更多的悲凉。
公良怡然将头撇过去,她却忽然没有心情笑了。刚才,有那么瞬间,一种感觉忽然从心头擦过,这感觉,还有那默默升起的担忧令她没来由地疲惫。再次看着窗外,黑暗疏离中闪着明亮的街灯。楼下的不时有汽车经过,还有稀少的行人匆匆走过的身影。公良怡然无声地叹了口气。然而,办公室里,真的太安静了。
太叔云鹤不知道在一个本应狂欢的夜晚,汪絮拉他到奇宇的办公室来做什么,难道仅是为了沉默吗?他无声地看着倚在窗台边的她,夜色中的汪絮是那么的清丽高贵。他知道她是个骄傲的女孩,而她也拥有骄傲的资本——显赫的家世,绝美的容貌,傲人的成绩,她是造物者的宠儿,它将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降临到她身上。在他眼里,她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美丽,能有幸守望这份美丽,他很知足,不再去渴求更多,那些对他来讲不真实,自己没有希望得到的,又何必去强求,他和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总有一天,他将回到自己的世界里,而她将延续自己的幸福。他和她是平面上的两条直线,或许会在某处有个交点,然后便向着不同的方向延续。对他来讲,此刻的幸福就是把握好这个交点的阶段,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心里不会有遗憾。
“今天是平安夜,又是我的生日,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公良怡然侧过头,有些期待地看着他。似乎,刚刚的沉默中,她整理过自己的情绪。让他开口说一下自己想要说的话,这不过分吧。更何况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
“今天是平安夜,又是你的生日,祝你健康快乐。”太叔云鹤低低地说。
迟疑了一下,公良怡然轻轻地说道:“不是这一句。”说完,开始把玩自己的手指,心中鼓起满满的期待:“不是这一句。”公良怡然走到他的面前,试着提示他:“我们在一起了这么久,你没有其它想对我说的吗?我要你心里的那句话……”
“公良小姐,时间不早了。”太叔云鹤匆忙打断她的话,心里有些着慌,也隐隐地为她表白的勇敢讶异着,“老爷打已经电话催了几次,让您赶快到舞会现场去,客人们都在等着,不好让他们等太久的。”
这着实伤了公良怡然的自尊心。公良怡然有些崩溃,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为什么只是开口说出来你也不肯呢?”没等他回答。公良怡然走向了旁边的衣架,拿起一件羽毛披肩,披好后向门外走去。公良怡然很难平复自己的怒气,她也知道没有必要生气的,只是难以控制自己。或许是为了太叔云鹤,也或许是为了自己,也或许只是想发泄一下吧。看见公良怡然走了,太叔云鹤赶忙跟在后面。却不料,许是故意的,公良怡然忽然停下来,太叔云鹤一个不留神,差点撞上去,慌忙收了脚步,后退两步,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正常范围内。公良怡然心里悲愤,太叔云鹤真没有必要这样子。公良怡然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顺便回头看了他一眼。太叔云鹤一如往常般恭恭敬敬地将头微微低下,这是他一贯在工作中的表现出来风范。从工作方面来看,太叔云鹤无可挑剔,可是作为恋人来讲,这样的太叔云鹤实在不合格。公良怡然禁不住走近了两步,逼近他,冷笑着说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去面对自己的心呢,你的举动会让我认为你是个怯懦的人,不知道你是否介意我这样看你”。带着怒意,公良怡然转身走了。太叔云鹤愣了愣,慌忙跟上,不料公良怡然忽然一转身,对着太叔云鹤说道:“你不要跟着我!”太叔云鹤站在原地,几乎有些无所适从。只把双眼目送着她离开。
太叔云鹤知道,她生气了,而且,这几乎是她对他发过的最大的脾气。在他印象里,她一向表现稳重。不论是小时候成为孤儿的她,还是现在成为闺秀的她,都表现如常。公良怡然的舅舅和舅妈对公良怡然的要求十分严格,从不放纵她举止轻浮,怕她被外人耻笑了去,丢了自己的脸面。然而,这次她真的生气了,而且是表现得很明显的那种。
Party现场气氛热烈。公良怡然如同一只在冬日里罕见的白蝴蝶,在宾客之间游刃有余。来人大多和公良怡然有一样的家族背景,其中不乏一些名望家族的公子,一个个风度翩翩。太叔云鹤在角落里待着,保持着既让公良怡然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又不至于让公良怡然反感的距离。与整个华丽舞池里的人物相比,他卑微得如同桌子上用过即弃的杯盘。尽管公良怡然有吩咐他不要跟着她,但是,对她进行贴身保护又却是他的职责所在。他需要这份工作来养活自己的妹妹和母亲,尽职尽责是他唯一能让这份工作继续下去的理由。好在,直到Party结束,公良怡然都对他正眼不看,不理不睬。说不来是不幸还是庆幸。
这不代表他不难受,相反,晚上睡觉前,他又想起公良怡然在办公室里的时候,想让他说出什么,他不是不懂,只是,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