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魅影
古有魑魅魍魉,莫能逢之,今则人之祸福,莫能测之。真有巧合到天意都似人为的事,只能叹缘分弄人罢了。
夏季里,窗外火红的枫叶总会不客气地闯进人的眼帘,教室在空调的凉风下显得舒适无比,却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一,二,三,起”“一,二,三,起”雨帆低着头,余光却在数着这样的节奏,这节奏一次次地重复,让人不知不觉地企盼着头砸向桌子的那一声怪响,这无疑让人无比激动,岱琳坐直了身体,眼却又一次不知不觉地合上了,头砸向桌面的瞬间,迅速地抬起,点三次又重重地砸下去,一次次反复,雨帆看惯了岱琳这一举动,但从来都不觉厌烦,她偷偷地捂着嘴笑着,拍了拍正在认真听讲地徐雯,努着嘴示意她“看”徐雯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眼带笑意,似怪非怪地说:“真亏他还是班长呢!”下课后,看着岱琳额头上通红的一片,雨帆和徐雯早已笑得抱成了一团,而岱琳揉着发疼的额头,疑惑地看着这莫名奇妙的笑语,附和地笑着,他的笑声一般很爽朗,而有时却透给人一种凉凉的冷意,“班长啊,你上课又开小差了,老师回眸过你多回,你知道吗?”徐雯说道。
“我怎么知道,真的吗?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岱琳打了一个哈欠,走出了教室,外面清新的空气让人顿觉清醒。
“今天的课堂上我们来学习诗歌,诗歌是古代文人情感的抒发载体,也是他一生经历的写照,当一位诗人失意时,往往会登楼远眺,这时总会涌现出万千的感慨,心胸顿时变得宽广了,或临江抒怀,咏眼前之景,赞山川之钟灵毓秀,或借景抒情,抒发豪情壮志,佳作篇篇,不胜其数,无疑,从一个诗人的诗风便能看出他内心的品格来,那么,临近楼台,你会有什么感慨!”班里的语文老师有一头短短的卷发,眼睛是棕色的,却总是让人不禁暗叹,那是一双怎样深邃神秘的眼帘,玲珑一样地无可挑剔,她年近三十,却被校里的师生公认为一个有才华有气质的美女,然而出她的举止总也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份高傲来,她确是一位爱才的伯乐,在她的眼中,岱琳是她的得意门生,一位老师,或多或少地会有一些偏心,而她的心,常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只是偏向了岱琳的一方,她处处会为其圆说,其他人虽抱有不平的看法,再见时却仍能够不失偏颇地一笑了之,其性格柔和,不爱笑,却总会被人发现暗中的一份难以被人捕捉的偏执,因而,同学们“亲切”的称其“灭绝师太”
题目一出,岱琳抓住了“登楼”一词,想到了不久前游览过的岳阳楼,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皎月如盘,凤尾竹在月光下无声地摇曳着,洞庭湖微波起伏,远山似蓬莱一般仙气流离,若隐若现,深夜难寐,岱琳起床后,被这美妙的静吸引住了,驻足,感受着夜带来的清凉与静谧,这时候,什么都可以想,思维便被这静夜里的大好河山占满了,芦苇旁,有不知名的小鸟静静地立于水中,和伴侣一起,时而低头打理着身后光滑的细羽,岱琳离它们不远,而岱琳的存在,却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愿为比翼鸟,他冷笑了一声,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离开了岳阳楼,内心无比平静,到了远处,仍能看到水面上漂浮着的两个洁白的身影,这让他想到了高傲的鹤群,一个人偶尔的独处,难免会产生寂寞苍凉之感,于是,岱琳执笔写下:近水有鸠雏,远望似高鹤,点地时频频,偶合神似契。诗文一出,语文老师便走近了他的身旁,显然,她一直注意着岱琳,所以,岱琳放下笔的瞬间,都不曾留给他多余的修改的空闲,便拿起诗文,细细地看了几遍,有些兴奋却故作镇静地点了点头,课堂沉默着,冥思苦想有意一展才华的大有人在。
雨帆没有去过波憾岳阳城的洞庭湖,没有去过宏伟壮观的黄鹤楼,这时,她唯一想到的,是在槿茂中学读书时,那个河西的楼台,心情烦闷时,或偶尔想避开外界的喧嚣,她便会来此地,这里有许多楼台,来的人却稀稀少少,偶尔会见一两对情侣携手走过,这时,雨帆便会压低了头,似乎这样就能不被发现,对雨帆来说,这可是一个极佳的去处,在繁花似锦的大城市里。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是永远不变的景象,能找到这样一个能够避开喧嚣的地方,实属不易。那个时候,她总会想起同样不爱热闹的天宇,他会不会来呢?夜幕降临,湖面上野鹤的孤独的鸣啼声告诉她:天宇,是不会来的!她静静的翻着带来的书,沉浸在书海中,为她减轻了不少的苦痛和烦恼,一本书读完,总会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获得了新生一般,连走路都显得那样陌生,而生活也像是有了一个新的开始,这个时候,她可以不去想天宇,她会思考着接下来的规划,简单到如同一张白纸,回家,吃饭,睡觉…就这样,她淡然地一笑,向家中走去,家中可有殷切地等待着她的家人,有已经做好的可口的饭菜在等着她。雨帆想起网事,心胸中涌出了一丝痛意,惆怅与无奈,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冲的她很想流泪,她紧紧地皱了皱眉头,提笔写道:《待》楼台有净阁,思坐偶休憩,光透携尘来,未闻蛩音响。不久后,雨帆拿着诗默念了两遍,语文老师路过发现她已经写好,拿起看了许久,便收到身后。背着手继续走马观花地看着其他未完之作,雨帆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后悔写了,如此的平淡,定不是什么好文,可她的内心本就是平淡的,那轰轰烈烈的生活总是离她很远。
当收齐了班上所有的诗文后,语文老师开始了她的评分工作,分数最高的前五名诗文会被读出来供大家欣赏。岱琳的诗,无疑是要被她排在第一位的,十分的满分,她会碍于面子打出9.9的高分,这种奇特的思维早已被大家接受了。第一名是要放在最後念的,今雨帆想不到的是,评分第二名的诗正是她的《待》,雨帆疑惑地抬起了头,正好与语文老师那深邃的目光相触,她没有笑,看了雨帆一眼,接着便清了清嗓子后念道:楼台有高阁,思坐偶休憩,光透携尘来,未闻蛩音响。台下一时没有什么响动,偶见有人交头接耳地笑谈着什么。“对这首诗大家有什么见解?”灭绝师太站直了身体,用坚定的目光扫向台下,梁明第一个起身说道:“这首诗描绘了一派清幽的景象,其等待的……”说到这里,他忽然不说了,转了一个话题说道:“楼台静思,总会带给人对生活的思考,这一份静谧,熟是难求”便坐下了,台下已有了一些笑语。一般情况下,灭绝师太会点岱琳起来回答问题,以表达他的“不一样的珍贵见解”而这一回,她却只是一带而过,随便讲了些诗中的妙处和不当之处。岱琳听完这首诗,心想:楼台上,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静坐思考,偶尔休憩,阳光透过来,看的见尘土飞扬,却不闻有人至。真真一个安静的去处,但不知是何方,待?蛩音不响,她又在待什么人?那个人为什么迟迟没有来?她心中一定住着一个人,那个总也没有走进她的世界的人。他猜不出那个人是谁,也没有再去猜测,他觉得这样的猜疑对雨帆也是一种不好的亵渎,他用手托着头,想着想着,不觉地呆住了,语文老师看出这诗不是一般人就可以说出个所以然,且也没有多少人乐于去猜测那深层的意思,她会意了,这首诗表现出的一种少女朦胧的情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便放下了,开始念最後也是最好的一篇,开口之前,她眼中放出光彩地看了看岱琳说道:“岱琳,你对你自己这首诗怎么看?”“岱琳,岱琳……”连着喊了两声,岱琳仍然沉醉在自己的思维中,无法自拔,同桌见他分神,便用手推了岱琳一把,岱琳这才如梦初醒,“老师叫你呢。”同桌说道。岱琳看了看语文老师望向他的眼,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来,你来讲讲你的诗”语文老师又重复了一遍,岱琳想了想,说道:“这首诗是在岳阳楼的所见所闻阁所感,那天夜深的时候,在楼台上看到两只鸠雏,印象很深,今天一时有感而发”
“好,你坐”语文老师略显兴奋地走向讲台,岱琳坐下后,镇定的听着语文老师很有情感地朗诵着他的诗,班上一个爱搞怪的同学见机会来了,立马拍着手说道:“不愧是琳哥,写诗这样大气,又不失细腻的情感,好”灭绝师太虽平时不喜同学在课堂上胡闹,今日却极为同意那位同学的说法,于是对那位在往日一般以怒斥对待的同学笑面相迎。点了点头。课堂的气氛一下子由沉默变得有些喧闹起来,似乎大多数同学都不愿放弃这个可以放松一下而平时少有的机会,不久后,灭绝师太也发现气氛有点不对了,但仍然纵其谈论,因为,有人确在谈论着这诗冠之首,在念出岱琳的诗之前,雨帆早已做好了要认真倾听的准备,所以,诗文一被念出,雨帆就将其熟练地记到了心里,她想:这首诗中描绘的鸠雏,其状态被描绘地那样地可爱诗中若隐若现地透出一份孤独冷寂感,却仍不失大气,在他的诗中,雨帆似乎看到了水中鸠雏恩爱万般,互相抚弄的身影,而这样一景,恰又是一乐景,看来他心中早有一个人,那人与他很有默契,既不亲近也不疏离,然而,她就在那里,不来不去,时而陪伴左右,欢谈笑语,想着想着,雨帆眼中透出一份哀伤,泪水如雾气般笼罩了她的眼帘,她想:那么,自己又算什么呢?雨帆听出其他人都赞这诗用从容的手法道出了一热闹之景,果真是奇妙之笔,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又一次泛起了一阵凉意。下课后,徐雯开玩笑地对雨帆说:“你和岱琳的诗可真像呢,她们说。岱琳写的是一派闹景,我倒不觉,明明是一个寂静之景,诗文可真是难懂啊,也只有诗的主人才会明白自己真正要表达的意思,话说,你的诗到底是什么意思,虽然看起来浅显易懂,但我觉得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你就讲讲呗”徐雯是个比较认真的女孩,她看出了雨帆和岱琳诗中的契合点的,雨帆却不好意思起来,看着徐雯激动等待的神情,只好无奈地说“好,拙作一首,竟引得你来猜疑,我就来说两句好了”
“嗯,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