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H大的研究生楼,始建于20世纪八十年代末。总共十三层。尽管这是一个很不吉利的数次,但是东方人丝毫不忌讳。当时因为这栋楼是全学校最高的楼房而在H大名噪一时。在以后的几年里,随着技术的日益精进,整栋楼里也配备了投影仪、电脑、多媒体音响等教辅设施。可以说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这幢楼都集齐了全校上下最完善的硬件设施于一身。在这里上一堂课,便仿佛看了一场高质量的演讲报告,让一批批过往的学子受益匪浅。
尽管当时我只是个大专生,随后报考了学校的专升本深造,混了一个本科学历以学士学位证书,但学院里开设的部分课程都是在研究生楼里进行授课的。这栋楼对我来说并不算陌生了,因为曾经在这里荒废了无数的光阴来听取令人犯困的经济学概论,也在英语课堂上偷看过金庸武侠小说而被老师责骂过。若是当时知道这栋楼里发生过的种种是非,我又该如何平心静气地在这里胡闹呢?
可就在数年以后的某一天,某位H大的大三女学生在失恋以后,又因为期终考试多门课程不合格而惨遭开除。祸不单行的女孩丧魂落魄地游荡到研究生楼处,忽然心起轻生的念头。于是她爬上了楼顶纵身一跃,草草地了断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也许,每所大学都发生过这样的往事:学生为情所困,抑或是不堪学业的压力而自寻了断。这些不争气的同学两腿一蹬是痛快了,可学校为此却承受下了极大的社会舆论压力:家长前来哭闹,学生的惊讶,以及将来报考本校的学子们又会如何评价我们虽然中日责骂却不允许其他人抱有非议的母校呢?况且,即使死者本人不为学校考虑,总该为自己的前途和家长操劳的心负责吧?而此后,几乎年年都传闻有H大的学子在研究生楼左近轻生的消息。在这片栖宿了数条游魂的不详之地,许多诡异的传说也如雨后春笋般萌发。许多高年级的同学也往往以此作为吓唬刚入学的学弟学妹们的谈资。也许,这就是自寻短见者唯一的功劳了。
最经典的故事是发生在一个看教室的老大爷身上。那晚他在熄灯以后检查教室的情况,以免把学生锁在研究生楼里过夜。路过一间教室时发现一个二十多岁模样的女学生还没有离开,点着蜡烛坐在教室里对着一面小小的镜子梳妆打扮。当那个老大爷走上前去提醒她说该回寝室休息时,却赫然发现那个女孩没有眉毛和左眼。手中的一块纸巾上红红的全是鲜血,女孩却用这张纸巾不断擦拭着面部——茸茸的睫毛、秀丽的右眼、笔挺的鼻梁尽数被纸巾擦了下来,掉在女孩面前的书桌上,化作一滩血水。
“老师,您看我这样打扮漂亮吗?”女孩回过头来,用空洞的眼眶望着老大爷,幽幽地说道。
查教室的老伯被吓得魂不附体,转身便往外跑。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咣当”一声摔倒在地,就此不省人事。等第二天有人来研究生楼上课时发现这位老大爷,虽然他立刻被救醒了过来送去医院,却因为这场惊变闹了一回重病,不到一个月就过世了。
这段往事曾经被传为本校的一段怪谈,在校园网论坛上都被传出了无数个版本。虽然校方千方百计地阻止学生们流传这段传说,甚至不惜对散布者发出口头警告处分,但人阻止不了好事的小朋友们一传十十传百。不过随后校方负责人也发现是自己太过谨小慎微了,因为散布者也许是为了好玩,也许是为了吸引众人的目光来哗众取宠,而听者也只当这是茶余饭后的消遣或是一个纯粹由朋友们杜撰出来的鬼故事,谁也没有想过要去考证故事的真实性。即使有人想去考证,谁会无聊到大半夜地不睡觉留守到三更半夜?至于说那位在教室里值班的老大爷是确有其人的,校方的公布结果是他某一天在学校里散步时因为突发脑溢血倒下了,送进医院以前便已停止了心跳。而传说里他遇到化妆的女鬼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只有去问那位早已被烧成骨灰的老大爷了。
对于研究生楼的这些传说,总是容传为一方别具个性的灵异故事。可不是?哪所大学没有一点这方面的传说故事呢?不过,也不能责怪学生吃饱了饭没事做,毕竟枯燥的学业压力,单调的生活,让学生心底里还是期待特别的生活方式与不同寻常的见闻。所以目前探险类、灵异类故事会如此深受年轻人们的喜欢,无非是想给平淡的生活增添几许调味剂而已。这一帮女学生也不例外,总是对校方极力遮掩的小道消息极感兴趣。其中的文艺骨干龙雪兰还特意从校园网上下载过某篇据说是关于本校研究生楼见闻的残片,打算不日写成眼下很流行的驱魔类故事。宿舍里其余的朋友虽然未必尽数对这方面的故事都感兴趣,但也不反对在生活里增加继续这样的调味品,于是关于研究生楼的种种猜想和神秘气息也在她们之间渐渐弥漫开。
话说一个月前的那个夜,这六名女学生正好自习夜归。忽然有人提议说,要到研究生楼去探一探险。顺便丰富一下大学生的业余生活。发起倡议的是撰写恐怖小说的龙雪兰,最爱凑热闹的王丹凤第一个相应,其余几人都说好,唯独寝室长徐若琳有几分异议。尽管一路上唧唧呱呱地嚷嚷说犯困了想回宿舍睡觉,但一个人回宿舍睡又觉得怕,于是也被小姐妹王丹凤给拉了一起去。
当时教室值班员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老值班员病故了,校方聘任新值班员还未果,所以除了教室区域管理员代领研究生楼值班员任务以外,这栋楼经常会陷入无政府状态,大半夜的都不上锁。幸好那一段日子里还算太平,也没有遇上心里受挫折的年轻人爬上楼顶去自寻短见,否则学校还没摆平老值班员工伤的事,又该应付学生家长的哭闹了。而正因为这时候的无政府状态,这几个小丫头才得以在深夜随意出入研究生楼,如入无人之境。
五个女孩子有说有笑地在研究生楼里逛了一圈,发现楼里并非像学长们说的那样鬼魅横行。虽然楼道里黝黑异常,伸手不见五指,但借着月光还是能看到周遭的一切:楼梯、走道、教室房间,一一都是白天所熟悉的。尽管素来大胆的王丹凤总是在一边扮出鬼的嗓音吓唬大家:“我没有腿!我没有腿!我没有腿!”把最胆小的袁霞吓得噤若寒蝉直往徐若琳怀里钻,但也无非是自己吓唬自己而已。待得发现上上下下逛了好几圈,倒也相安无事事,她们也颇觉得自己有胆气,一路又叽叽喳喳地回到寝室。当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第二天清晨,姑娘们洗漱时发现,各自的手臂上都多了一行鲜红的文字,仿佛是血迹写就的。每一行字迹都写着诡异的内容:一个月后,死无葬身之地。原先她们还道是谁搞的恶作剧,趁着大家睡着的时候给每个人胳膊上写下了这一行字。便想用肥皂洗干净了事。可无论用香皂还是洗手液,最后连洗衣粉和牙膏都用上了,还是洗不掉这一行行的文字。十个鲜红的汉字仿佛生了根,趴在手臂上。如同一条条鲜红的蠕虫,向这群女孩们展现着妖异的形貌。
“就是这样?”王宽略一沉吟,冷冷地道。
“是,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徐若琳道,“还有什么没说明白的,或是有什么疑点的可以问哦!”
“那你们几个,相信这段诅咒真会应验的有多少?”王宽问道。一群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表态。毕竟这段诅咒来得太诡异,既然寝室里每个人手臂上都划下了一句咒人早死的话,多数情况只是她们当中有人蓄意捣鬼。可究竟是谁干的?而且这段文字连徐若琳向化学系的男友借来的有机溶剂都拿它没办法,这段文字的来历就更加要打一个问号了。
王宽眼神在每个人脸上扫了一遍,只见每个人都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执著面容,猜不出哪个更可能是这桩事的主谋。
故事说到了这里,我不禁问道:“怎么?难道你也会怀疑这群小朋友会忽悠你?”
“是啊!听到这群小妹妹们这么说,我也曾一度有过这个想法。”王宽喝下一口二锅头说道,“虽然我也不很了解异性,但小女生们天真烂漫的个性我还是略知一二的:她们天真烂漫,对什么事都充满着好奇心,有时候还喜欢整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原本我也只道是这群女同学们的小玩笑而已,但我表妹王丹凤也在,她不会骗我。即使当时有人恶作剧,也不会轻易承认的,因为她们每个人手臂上都留下了这一行文字,若是恶作剧的话,主谋者肯定也把自己设定为受害者之一了。而我嘛,即使这群丫头诚心忽悠我我也只能认了,还得佯作上当以后无奈地笑笑呢:‘呀!想我堂堂月易门弟子也被你们忽悠了!’”
我听着不禁笑道:“嘿!还以为你们驱魔人都是心狠手辣的血腥之徒呢!没想到也有怜香惜玉的时候呢!”
王宽没有理会我的调侃,继续说着他那一段与众不同的经历……
“这事我了解了,谢谢你们把这些情况告诉我,这对小生的工作很有帮助。”王宽依旧偶尔流露出小说里那些多情而负有才华的剑客们惯用的口吻说道,“另外,我需要你们几个的联系方式,以便随时沟通一下。在调查的时候也许会有些疑点会暴露出来,我希望能及时和你们取得联系。另外,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可以打我手机,你们也记一下我的号码。”当下两队人马互换了联系方式。
王宽总是自称对数字很尺寸,所以存储这群小妹妹们的手机号码可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核对了很久才确信输入无误,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事,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几个黄黄的物件。仔细看去,竟是五六个荷包。经黄色的丝绸面料,里面缝着一块硬物,不知是什么东西。针脚细密,仿佛不是出自王宽这么一个男性之手。王丹凤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还笑嘻嘻地问王宽针线活是不是由嫂夫人代领的。王宽摸了摸后脑勺,也没有反驳,而是向众人解释了起来:
“既然牵涉到诅咒,我也不能坐视不理。这里有几张本门特制的护身符,随身携带,虽然未必能保得你们刀枪不入,但日常防备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是绰绰有余的。”说罢给每人发了一个。
淘气的龙雪兰想拆开荷包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宝物,却被王宽和王丹凤拦了下来:“这里面是一块下过咒语、浸泡过符水的桃木,别拆,拆开了就不顶用了!”
听到这儿,我又不禁插话道:“怎么?你身边是不是时常准备着这种护身符呀?”
王宽没有否认,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来:“就是这样的护身符,没什么特别之处,适用于简单的避邪场合,但应付不了复杂的事情。”
我把玩着这件东西,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邪恶的事情来:“若是你在外面兜售这样的护身符,倒也不失为一种改善生活的好方法。没准隔三差五地就能换一顿酒钱呢!”
王宽立时大窘,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以前我干过这样的事情,结果让师父给骂了,说我这样一来就像是走街串巷的江湖骗子,不被正道人士所接纳。于是以后我再也不敢做这勾当了!”
我一听,嘴里的啤酒差一点喷了出来:“丫的,我就这么一说而已,敢情你还真做过这样的买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