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你也选了海商法吗?”一女生道。
“是啊,”宁玉道,“我们得快点吃,要不迟到了。”
“唉!你运气真好!我就没选上,我只好去旁听了。这一大早的你也来旁听?不过何老师课是上得非常好。”
“对,我可喜欢她了。”
这两个小鬼,明明马上就要迟到了还在鬼扯。
等这两个小鬼吃完饭,终于意识到要迟到了,遂奔,然而虽然奔了,教室里的情形还是让两小鬼吓了一跳——全满,不,教室后排还多了一排椅子,甚至已经站了几个人。
老师道:“没想到今天来上课的人这么多,下次课要么调到大教室上,不过我想等以后逃课的人多了就坐得下了,呵呵。”
关于逃课这个问题,不多说,以免损害当下大学生的整体形象,但我们的宁玉是乖乖的好学生,几乎不逃课——几乎啊——主要的问题是法学院课太少,一逃就一天都没事干了,就上着呗。
宁玉与站着的几个面面相觑了一会,只好继续站着。
这时候,后排站起来一个人,道:“你们坐这里吧——你们几个站着。”旁边几个男生竟然真的站了起来,那人又对宁玉道:“宁玉,你们坐这吧。”
众人纷纷看着那男生——这身材真是好啊——说重点的,这风度真是好啊,一大早的谁想站着上课。
“呃……学长……”宁玉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是旁听的,不应该占了你们的位子。”那男生道。
“你们是美女,我们站着。”旁边一个男生道,众哄堂大笑。老师道:“美女们就坐吧,玉天澜,你再去办公室搬几把椅子。”
宁玉坐着简直比站着还难受,一直想着他,他终于回来了,和几个男生站在教室后面,拿了个黑皮笔记本——办公室没椅子了——宁玉看着他:那一张楞角分明的脸轮廓如此地优美,眉宇间萦绕着冷玉一般的洁净与清冷,双唇似乎是雕刻上去的——好像自打出娘胎就没笑过一样,他的身材好得无可挑剔。他只是站在那里,宁玉竟觉得心旌摇荡——难道这就是触电的感觉?为什么这样的美男会长了那么多痘痘,为什么长了那么多痘痘还是这样的美男……
下课了,宁玉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身回去,兀自低着头咬着嘴唇想着要不要和他说话,宁玉又回头看他——他已经走了——教室里的人几乎走光了。法学院学生有个非凡的本领就是在下课后一分钟内全部从教室内消失。宁玉生气地嘟起嘴“哼!”了一声,十秒钟就出了教室。
宁玉一步一步跺着脚走着,花瓣一般的脸颊气鼓鼓的,对面走来一个男生,那男生道:“哟!大小姐,生气了?谁惹你了?”
宁玉抬起头道:“哼!谁生气了!”
“你很明显就是生气了嘛。”
宁玉又“哼!”了一声,长长的睫毛扑闪一下,接着道:“学长,你们年段有一个男生,长得高高的瘦瘦的,脸上很多痘痘的,你认识吗?”
“啊?哦,这样的人不止一个呀。”(这个学长是另外一个,不是上次头发遮住眼睛那个)
“就是……”宁玉话犹未了,从容优雅地过来一个穿着格子衬衫黑牛仔裤的男生——宁玉心跳的频率起码超出正常水平两倍——那男孩的身材简直好到绝了,他每走一步宁玉的心里就会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他走到宁玉身边——好像走了很久才走到,又好像眨眼间就到了——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宁玉一眼,什么也没说;又看了宁玉的学长一眼,没温度地“嗨”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就走了过去。
宁玉看着他的背影愈发痴迷,一缕初秋的风正好拂动他的衣,有如玉树之临风。
等看不见他的时候,宁玉有如魔咒初解般叫起来:“就是他!就是他!他叫什么名字?
“啊?他啊?冷冰冰。他得罪你了?不至于吧,他连气都懒得多出一口,他也能得罪你?”
“他叫什么?冷斌斌?这叫什么名字嘛?姓冷还叫斌斌。”
“不是啦,他不叫冷冰冰,你不至于是看上他了吧?你长这么漂亮,他那个样子……”
“他什么样子?人家身材那么好。”
“身材……身材,是很好。但那脸……”
“脸怎么了?五官端正。”
“五官……五官,是很端正。但那么多痘……”
“我不介意。”
“你……哦——我知道了,你故意气我的是不是?你不用这样啦,反正我现在对你又没想法了。”
“嗨呀!他叫什么名字,快说!”宁玉突然变得很温柔,“学长,你就告诉我吧。”
“他叫,叫玉天澜,美玉、蓝天、波澜。”
“给我他电话。”
“没有。”
“没有?”
“这个真没有,我跟他不一个班。”
“QQ号。”
“这个也没有。”
“那你帮我问问,中午发给我。”
“天澜,你是不是有话想说?想说你就说嘛,你难得想说话。”陈佳慧道,陈佳慧是那位保北大的头发遮住眼睛的学长,虽然这个名字有点像女孩子的名字,但他确实人如其名。
玉天澜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了:“宁玉是你学妹?”(虽然对下一届的学生都可以称“学弟”“学妹”,但厦大传统上称呼别人同乡的学弟学妹为“你学弟”“你学妹”,由于厦大福建生源比较多,所以院内同乡会福建省内按市算,省外按省算。)
“哦,你看上他了?”
玉天澜冷冷地看着他,不言语。
陈佳慧道:“你这冷冰冰的哪个女孩子会看上你啊?还有你这痘痘能不能治一治啊?”
“我……我只是……必要的时候我会说话的,我丑是丑了点,身材还凑合吧?”
陈佳慧“呃”了一声道:“你不丑啦,五官端正,就多了几颗痘。”
“又不是我想长的。”
“你思想太多又不说话,只好变成痘痘冒出来了。”(这估计是长痘痘的最美好的解释)
“我怎么办啊?”玉天澜道。
“不知道。”
“你……”
这时宁玉端着个餐盘非常认真地走了过去,陈佳慧叫了一声“宁玉!”
“啊!”宁玉仿佛吓了一大跳,脚一崴——玉天澜不知怎么的已经扶住了宁玉,宁玉痴痴地看着玉天澜一会道:“谢谢学长。”玉天澜“嗯”了一声。
陈佳慧丢下一句“我吃完了”,早已溜出老远。
“学长……”宁玉头低低的,两颊热热的,温柔得像花瓣上的露珠。
“我叫玉天澜……”
宁玉低低地“嗯”了一声。
“宁玉,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宁玉又低低地“嗯”了一声。
玉天澜接着道:“你可以把海商法的笔记借我吗?我去搬椅子去了一会儿。”
“我……我没记什么呀。”
“没关系,我看看就好。”
宁玉把笔记本递过去,还真没记什么,但见上书字两行:
罗德法
教材,傅廷中《海商法》
玉天澜道:“你上课不记笔记的吗?”
“我……只是这次课没记……”(嗯,因为这次课人家想着你嘛)
“我能看看你的笔记吗?”
“可以。”
宁玉看了一眼那笔记本,心下纳罕:记了笔记居然还能在旁边写出那么多自己的想法。宁玉又看了一眼,盯住那字看了一会,但见那字潇洒飘逸而又风骨卓然,看了一眼玉天澜又看了看那字,喃喃道:“学长你这字……”
“哦?你看出来了?好像跟你练的是同一个人的。三川出版的字帖是吧,写的都是朱自清的文章。”
宁玉使劲地点点头,道:“学长,你写得还真……比字帖还好。“
“练字不可能练到一样的,我也练变形了,你也变形了。不过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可以写得这么软绵绵的,居然还看得出出处。”
“字如其人吧……”宁玉道。
“你喜欢海事?”
“我……我喜欢何老师。”
“哦,只是喜欢老师吗?”
“嗯。”
玉天澜看着宁玉娇嫩的面颊,猛然间心中一凛,幽幽道:“你愿意为一个人而改变吗?”
宁玉疑惑地看着玉天澜,玉天澜接触到宁玉的目光时心脏又急促地收缩了一下,眼前闪过一个人影,他清冷的面容变得更加清冷,道:“没什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