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行……”众女生幽幽地看着苏亦星,真是丑人自有丑人福啊……
不久,众女生就把目光转向一个希腊神像一般的美男子,并且好奇地看着他的脸,上官月道:“宁玉学姐,这个是不是……”
“我只是没了痘痘而已。”玉天澜道。
“你是怎么回来的?听说遇上海盗了?”戴以蕊好奇地问。
“好了,你就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吧,说说你是怎么回来的。”上官日道。
“进去吧,还在犹豫吗?”蓝天翔温柔地笑着,这个骄傲的金牌高材生在不知不觉间也磨平了棱角,变得珠圆玉润。
宁玉看着蓝天翔成熟俊美的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心下:“这个男人这样完美,我又苛求什么?他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我难道还为他苦苦等待?”宁玉低眉,云淡风轻地一笑,道:“没有,进去吧,我已经想过很多次了。”
“要是结婚以后你真的觉得我不合适,我不会缠着你,我们可以……先不要孩子。”蓝天翔拉着宁玉的手道。
“还没结婚就想着离婚。”宁玉用食指在蓝天翔的头上点了一下。
“那……我们……”蓝天翔的手机突然响起。
“你知不知道我……我现在真的没空……”蓝天翔浓眉深锁。
“你这次要是不帮我,我就要家破人亡了!这么多年交情,你忍心吗?”
“我两小时后再去吧。”
“你有什么事,我叫人替你去做,你有多少损失我都双倍赔给你,好不好?”
“天翔,人家好像很急,就先帮帮人家吧,反正我们……”宁玉悠悠道。
“还好吧?坐这么长时间的飞机?”蓝天翔揽着宁玉小小的肩,那张脸似乎已经承载不下那许多关切与担忧,宁玉微微抬起疲倦的睫,低声道:“还好。”
“你……你身体好像越来越不好了,为伊消得人憔悴,你却不是为了我。”
宁玉无力地推了一下蓝天翔,道:“你又何必吃醋?你的世界那么大,多一个我少一个我,又有什么区别?”
“没有你就像没有盐一样,虽然没有盐的菜看起来可以很光鲜很丰满,吃起来却索然无味,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宁玉凝眸、咬唇——“没有盐的菜……没有他,看起来很光鲜很丰满,可是……”
“哟,你们小两口用不着这么亲热吧?”过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含着笑看着二人。
“区律师。”宁玉对他点头致意。
“我是叫你宁律师呢?还是叫你蓝太太?”区律师的笑意更深,眼角意味深长的鱼尾纹愈发修饰出一个成熟男性的魅力。
宁玉双颊绯红,低头不语,蓝天翔却拍了一下区律师的手臂,戏谑道:“听说你又离婚了?”区律师道:“是啊,这一定是最后一次,因为我不会再结婚了。”言讫,豪放地一阵笑,又看了看宁玉道:“放心,他不像我,他是鹰,鹰飞得再高再远,鹰还有巢穴。我却是海上的浮萍,浮萍没有定所,永远在海上漂泊。女人要是爱上一个只喜欢海的男人,那注定是不幸的,要爱鹰,知道吗?”
宁玉鼻根一酸,眼睛立刻晶莹湿润,区律师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好好过日子,不要蹉跎了青春,我要是第一次结婚就不再离婚,顺利生了孩子,女儿都有你这么大了,可惜啊,我就是定不下来,还离了几次婚,所以我做‘绝代佳人’了。”说完,又豪放地笑了一阵。蓝天翔与宁玉对视一眼,或许他们听得出那笑里的凄凉。
“听说这次英方的律师都是狠角色,这次谈判只怕……”区律师在蓝天翔身边坐下。
“我们也不是吃素的。”蓝天翔轻轻一笑。
“好像,也有一个华裔。”区律师道。
蓝天翔礼节性地握了握他的手,蓦地,心中一震——眼前这个冷峻高大的男子——不觉回头去看宁玉,宁玉却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波澜不惊地站在那里,蓝天翔不禁暗笑自己多虑了:“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英方那个华裔律师长得很像他。”蓝天翔的声音低如蚊吟。
“嗯,身材比较像,你觉得累就不要说话了,这几天谈判够累了。”宁玉道。
“我确实快没声音了。”蓝天翔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几乎只有嘴唇的动作而不带动声带。
“吃这个。”区律师冷不丁儿地塞了一个东西到蓝天翔嘴里,“不是毒药,好东西,嗓子很快就可以恢复。”
区律师直起身子,将手插在裤袋里,道:“你以前是哪里人?是一直在国外还是……你长得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CanyouspeakChinese?”
宁玉和蓝天翔也转身看着那个人:
他很高,身材匀称健美有如希腊雕塑。他额上的刘海打得很低,几乎遮住了眉毛,带着大黑框眼镜,看不清眉目——或许他这样做正是为了让别人看不清他——他的皮肤是那种大海吹拂下的健康的颜色——他脸上有淡淡的痘痕。
“有空回去看看,你妈妈很想你。”宁玉云淡风轻地对他微笑。
“好。”他平静地说,他如此地平静,一如梦里的大海,谁也看不见大海深处的惊涛骇浪,或许他心里有千百种思虑,或许他原有千言万语,但最终说出口的,只有这一个“好”。
宁玉凝视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笑得很凄艳,幽幽道:“好,很好,你很好。”
“他是……”蓝天翔正欲言语,宁玉却拉着他的手道:“走吧。”宁玉挽着蓝天翔的手臂,一步一步,往长廊的尽头走去。
“你去找他吧,这是命中注定的,你这次见到了他,你的心不可能属于我。”
“你这个男人不要这么傻,我为什么要爱海里的浮萍,而不爱给我爱和温暖的真真切切的人呢?”
“但愿你的心,没有随浮萍飘走。”
长廊寂寂,她和他越走越远,终至消失,天地间独留他怅然独立,那一刻,诸神静默。
海水的颜色很深,比墨还深;海水很冷,比心还冷。
“你应该去找他的,起码跟他把话说清楚。”
“你为什么这么希望我去找他?你就不怕我去了就不回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蓝天翔看着墨色的冰冷海水,海风透骨地凉,惨白绚烂的浪花狂热地亲吻着坚冷的船壁,他叹了一口气,心想:“人不能那么高尚,我本不是个高尚的人,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自私一点又算什么。”蓝天翔突然紧紧抱住宁玉,道:“我只是觉得……我只是觉得我好怕失去你,我希望你能完完全全地属于我。”
一阵突如其来的嘈杂和慌乱,有人慌不择径地跑到甲板上。“怎么了?”蓝天翔问一个跑出来的人。“有个疯子,拿着锅铲乱打人。”那人道。
“怎么会这样,我们小心一点,宁玉,我们到那边去。”蓝天翔揽着宁玉柔弱的肩。
“爸爸——爸爸——不要再跑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跑了好不好?把锅铲放下——”一个高大的男子颓然坐倒在地,仿佛一根玉柱轰然倒塌,那高大的男子手撑着膝盖,十指狠狠地抓着头发。那拿着锅铲爸爸突然扔掉锅铲,跑到那高大男子的身边,慈父般地拉起他的手臂,道:“你怎么了?阿澜你怎么摔倒了?来,爸爸扶你起来,小男子汉不哭。”
那爸爸扶着他高大的儿子站起来,所有的人都静静地看着这父子两人,那父亲发丝里杂着银丝,五官鲜明端正,他的眼神慌乱而稚气,与他脸上几道岁月的刻痕极不相称;月光下,那儿子如漆的黑发上一层淡淡的寒霜,他的额头光洁饱满,五官同样鲜明端正,他的眼神疲倦而空洞,空洞得甚至怀疑他看不见东西。
宁玉轻轻松开蓝天翔的手,一步一步走向他们,蓝天翔将刚刚拉着宁玉的手紧紧握成拳,又松开,慢慢地放回裤袋——他知道,或许这一松手就是永远。
月光下,天地之间似乎只有他怅然独立,长廊寂寂,只有她轻盈的脚步,他蓦然回首,只跨了一步就抱住宁玉——这之间哪怕隔着海角天涯,他也能一步跨过去——他紧紧抱着宁玉,语无伦次地说着只有宁玉才能听懂的话。那一刻,诸神含笑。
“我明白,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是故意不回来的,你要照顾你爸爸,你不想拖累我们,我知道,你向往大海,向往自由,我都明白……我不怪你,我还没有结婚,你没有来晚,没有……不要哭,乖,不要哭。”宁玉仰着头,捧起他刚毅冷峻的脸,“你把刘海梳开好看,你把眼镜摘了好看,你不长痘痘好看。”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玉天澜慢慢地把宁玉的手放下,双手摸着宁玉的脸,“我想你,是想你的泪让那些‘红豆’都融进心里了。”
宁玉一笑,道:“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说肉麻的话。”
玉天澜也笑了一下,道:“这也是我第一次说肉麻的话。”
“这个,给你,我们的结婚戒指。”
“你送过了,不用送了。”
“那个有掺杂,这个是纯的。”
“只要你的心不掺杂就好。”
“这个和我的心一样纯。”
“它就不要叫‘海的思念’了,我要和你一起在海边看夕阳、看月亮,不要在海边思念你了。”
那宝石的颜色恒久如海水。
“你呀,像个孩子一样,你看孩子们,他们多好。”
“嘿嘿,这个是你的,这个是我的,这个是阿寒的,这个是小玉的……”
“去看看爸爸妈妈吧。”
海浪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沙滩,分分秒秒、年年岁岁的痴狂与绝望,诉说着大海对大地亘古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