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故事都说完了,怎么样,没骗你们吧?”亚历山大笑盈盈地说。
“等一下,”上官月道,“不对哦,你说这里的每一个人,你自己,以蕊爸爸妈妈,还有凤英阿姨和齐叔叔,都没有故事哦——”
亚历山大道:“别说,没有我们这个故事还真不完整了,你说我们没故事怎么有以蕊的?这个故事怎么开始啊?我们也有故事哦——”
“Excuseme!”(打扰一下!)
“啊!哈?——”那眉目分明的少女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短裤、T恤、大背包,金发碧眼、高大挺拔。“哦,呃,Yes?”那少女觉得说不出话来,学校里虽有外国留学生,却从没和他们说过话——英语这东西,确实不好说。
“Whatareyoudoing?”(你在干什么?)那俊朗阳光的外国帅哥说。那美丽的中国少女看了看外国帅哥,心里嘀咕:“我才想问你在干什么呢,没看见我在晒被子?我可不知道‘晒被子’的英文怎么说,路上不是有老外,怎么不问你那些美国同胞?”少女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就是美国人。
那外国帅哥见少女只是看着他没说话,于是接着道:“IamfromAmerica,canyouhelpme?”(我是从美国来的,你可以帮助我吗?)(别说,蒙得还真准,真是美国佬)说着,外国帅哥好奇地看了看栏杆上晒着的一排“万紫千红”的被子。少女心里又嘀咕:“还真是美国人,help你,我怎么help你?我听得懂你说话,你却听不懂我说话。”
“诶,嘿——”少女尴尬地笑了笑,指了指迎面过来的几个白人,“Youcanaskthem,myEnglishisnotverygood.”(你可以问他们,我的英语不是很好。)那外国帅哥正和那几个白人打了个招呼,少女长吁一口气,一溜烟不见了。
“啊哈哈——笑死我了,你还有脸说,你也太给咱们厦大丢脸了,人家又不是美帝国主义侵略者,你那么怕他做什么?太搞笑了,啊哈哈哈——”张凤英笑得让人担心她会一口气提不上来休克了。白羽则作冷眼旁观状,幽幽道:“有那么好笑吗?——诶,我帮你把被子套好,又帮你晒了被子,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饭啊?”
“是是是,我应该请你吃饭,每次开学都是你帮我套被子、晒被子,白羽,你该准备找工作了吧?”张凤英道,“顺便给我找个妹夫。”
白羽道:“去去去,你给我找个姐夫才是。法学院这么多男生你说咱俩怎么就没人要呢?”戴以蕊她们爸妈那个年代,法学院女生那是屈指可数,几乎全是男生,不像现在的法学院,有成为女儿国的危险倾向。
“嘿嘿,我们去吃晚饭吧——”白羽拉了拉张凤英的的手,两个人你对我笑一个我对你笑一个地“傻笑”了一番,就下楼吃饭去了。
白羽一下楼,就看见刚才那美国帅哥正和两白人聊得稀里哗啦的,真是“老美见老美,话都说不完”。白羽悄声对张凤英道:“刚才就是他。”两个女孩装模作样地把刚才晒的被子拉了拉,好奇地看了看三美国人,这一看可好,那个美国帅哥看见了白羽,于是与那两美国人说了一句,挥了挥手,就向白羽跑了过来——“嗨——”那美国帅哥停在白羽面前,白羽紧张兮兮地看着他。美国帅哥笑了笑道:“我会说中文的,刚才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说得还是不错的,就是慢了点。
“哦,”白羽登时轻松起来,“你中文很好呀,你是我们学校的留学生吗?”
“不是,我有一个朋友在你们学校留学,我刚到中国想来找他,我叫亚历山大·怀特,AlexanderWhite,你呢?”
“我叫白羽,白色的羽毛。”
“白色的羽毛,白和White,White中文意思就是白,这么说我们还同一个姓呢。”亚历山大笑了笑。白羽嫣然道:“你能说这么好的中文简直神仙了。”亚历山大却接着说:“虽然你们的诗词和成语我不懂,但我也觉得我很了不起,我从没到过中国却能说中文,有些人在中国好几年却一句中文都说不清楚。”
“你这……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白羽小声嘟哝了一句。“什么什么坊?”亚历山大一次疑惑地看着白羽,果然是不懂中国的诗词和成语啊。白羽和张凤英心里觉得有些好笑,白羽嘴上却说:“没什么,你的朋友在哪里?留学生院在那边。”白羽往左手边指了指,白羽的手指还没放下来,就见一个造型和长相都和亚历山大差不多的白人“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亚历山大嘴里“叽里呱啦”地大步迎了上去,两个美国人拥抱、接吻,互相“叽里呱啦”了一番,白羽和张凤英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两个久别重逢的美国人,觉得又是新鲜又是夸张。
亚历山大带他的朋友到白羽和张凤英面前,道:“ThisismyfriendJim.”(这是我的朋友吉姆。)那吉姆就“哗啦啦”地说了一串英文,等他说完了,白羽“哼哼”地干笑两声,道:“他说的话我只能听懂局部。”亚历山大一笑,拍了拍吉姆的肩膀道:“Hey!Jim,pleasespeakBBCEnglish.”(嘿!吉姆,请说BBC英语)又对白羽道:“我知道,你们中国学生只听得懂特别标准的BBCEnglish,像吉姆刚才那种英语你们是听不懂的。”白羽和张凤英“诶,嘿”了两声表示同意。
白羽和张凤英看看吉姆又看看亚历山大,看看亚历山大又看看吉姆,发现他们两个是实在是像极了,不禁疑惑哪个是哪个,于是问:“你们两个是兄弟吗?长得好像。”这么简单的英文白羽自然会说的,但怕两人又“叽里呱啦”说一堆自己听不懂的东西,干脆都用中文,让亚历山大当翻译。亚历山大闻言,一脸惊奇地看了看吉姆,两个人互相说了一阵,都笑着摇了摇头。
“你读的是几年级?学的是什么专业?”亚历山大道。白羽只说了一句,亚历山大竟兴奋地拉着白羽的手,“噼里啪啦”地冒出一车的英文,听得白羽和张凤英瞠目结舌,连吉姆也搞不懂亚历山大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兴奋。
“Yes,Iknow,Iknow,youarealawyer,pleasespeakChinese.”(好的,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律师,请说中文。)白羽和张凤英终于听出亚历山大是个律师,但觉得作为一个律师,亚历山大也太不庄重了,亚历山大这么年轻,怕是刚出道的。亚历山大是因为两个女孩是法学院的学生,觉得很兴奋。
“凤英,我送你回去吧。”小齐那讨好的模样,真让人担心他那张脸儿堆不下这么多殷勤。张凤英这位美人儿傲兀地“哼”了一声,道:“不用,有人送我回去。”说着,张凤英傲兀地踩着高跟鞋儿,傲兀地出去了。没错,张凤英是骄傲,她有骄傲的资本,谁让她是漂亮姑娘呢,还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确切地说,即将毕业。
“齐律师,我说你们这些人都是怎么了?人家才来几天呀?全所的年轻律师都追着她不放。”前台小美女掩口笑道。
“我……你……这你就不懂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齐道。
“唉——”前台小美女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凤英一开口,浩然抖三抖——”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殊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小齐故作姿态地长叹一声。不过,现在最适合小齐吟咏的句子就是“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你别说,你来看看这个照片,这才叫真的倾城倾国啊——你那凤英跟她比着差远了,她下周就要来我们所实习了,是凤英同学,你来看看呀,你倒是可以追她,凤英那眼睛长在头顶上,你哪里追得上她呀?”前台小美女道。
“不看不看,谁信你,谁能比凤英还好看。”小齐不以为然地向电梯走去。
“真是井底之蛙,人家来了你就知道了。”
“照片算什么?有些人照相是仙女,真人却像个大妈。”小齐话音未落,门铃就响了,前台小美女赶紧开了门,那一开门宛如打开了一扇通往仙界的门扉,只因那门开处,悠然站着一个仙子般的人儿——那仙子对小齐灿烂地一笑,有如华星出云间,有如霁月耀玉堂,小齐却表情僵硬地动了一下脖子,算是点头招呼过了,那仙子道:“您好?这里是浩然律师事务所吧?”小齐机械地说了一声“是的”。
“玉玲是吧?你比我小一年,我可以直接叫你名字吗?”那仙子的笑容可以捧起一把来,咬一口一定比糖里加蜂蜜还要甜,这就叫做笑容可掬。
玉玲道:“唉,我学历低啊,我要上大学,还是你学妹了。我说了我们所很好找吧?厦门就这几个律所(戴以蕊爸妈那个年代,别说律所,律师都很少),很好找的,你却非要来看看,是不是啊,齐律师?”小齐没接话,那仙子却笑吟吟道:“不,我怕我糊里糊涂地找不到地方就不好了。”
“好了,我们也可以走了,齐律师,你那边灯关了吗?”玉玲说着,眼珠子一转,坏坏地笑着对小齐道:“齐律师,您怎么还没走啊?哦,我忘了,您刚才不是说您要去厦大来着?顺便送白羽回去。”
“没,没有啊,你听错了,我没有要去厦大。”小齐窘迫不堪,一下了楼梯,心下虽感慨于白羽的美貌,却暗自嘀咕着“还是我们家凤英好看”,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小齐想听说白羽和凤英是好朋友,白羽这人看起来比凤英温柔好相处多了,或许可以从她身上下手,接近凤英。
“唉——”张凤英轻叹一声,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然后直挺挺地盯着天花板,又翻身看着床帘。对面的白羽早已睡得像棺材里的死尸一样,就算天花板塌下来白羽都不一定会醒过来——小孩子永远不会失眠,白羽的心思单纯乐观得就像个小孩子,甚至有那么点傻气,除了白羽的家人和极亲近的朋友,外人是万不会把白羽和“傻气”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的。然而,又有谁会把张凤英和“多愁善感”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呢?“万人皆睡我独醒”啊!窗外响起了鸟叫的声音,天又亮了,张凤英竟又一夜无眠!
“咚!”地一声巨响,这一声在寂静的清晨分外刺耳,白羽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床上掉下来了,这种响动绝对吵不醒白羽,白羽就是睡着了雷打不动型,张凤英甚至怀疑白羽睡着了把她抱走她会不会知道——小孩子睡着了被人抱走往往不知道。张凤英于是起床帮白羽把东西捡了,省得她明天早上起来又满世界找东西,到时候还是得张凤英帮她找。
“白羽,你不是说要去逛街吗?要不你等晚上我和你一起逛?”
“你还是去约会吧,我自己逛。”白羽调皮地作了了鬼脸。
白羽两手在衣柜里翻腾,嘴里哼着小曲儿,仔细一听,哼着的竟是:“衬衫在哪里啊衬衫在哪里……”说着又拿着个撑衣杆跑到走廊上确定没有晾在外面,又跑回来翻衣柜,把衣柜的衣服一坨一坨地翻出来,又一坨一坨地放回去——还是没找着衬衫。
张凤英冷飕飕地看着白羽,幽幽道:“是不是又夹在隔壁宿舍晾的衣服里了?”接下来的事情是,白羽拿着她的衬衫,笑得像一朵花似的进来了,看来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然后,张凤英又冷飕飕地说:“你要逛街干嘛穿衬衫?”
“呃,是啊,我又不去上班。”白羽道。
白羽嘴里哼着不能称之为小曲的小曲,东瞧瞧西望望,嘴里拿着一包零食不断地往嘴里送。白羽一边吃零食,一边东瞧瞧西望望——“嗨呀!我们班男生。”白羽闪到“路人甲”身后,等那几个男生过去了,白羽嘴里嚼着零食含糊地说:“走了。”
“谁走了?”
“我们班男生。”
“你们班男生你躲什么?”
“怎么能让人看见我这个样子。”
“那我不是人吗?”
白羽抬头一看那“路人甲”,心里“哎呀”一声,尴尬道:“额,太保你怎么在这里啊?”
戴律师“呃”了一声,尴尬地笑了笑道:“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呀?我明明是去中院的,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呀?”戴律师愣了一愣,道:“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太保?我怎么是太保?”
白羽尴尬地笑笑,道:“那个,《水浒传》里面不是有个神行太保戴宗嘛,您不正好叫戴宗来着?”
“哦,那是,神行太保。”戴宗笑笑道。
“唔?今天不是星期六吗?您去中院做什么?”
“这个……那什么,今天确实是星期六啊,我去中院做什么?啊哈哈——”戴宗哗啦啦地笑了一阵,觉得自己做了件特别幽默的事情。白羽也觉得这个老师特别富有幽默细胞,确切地说,是冷幽默细胞。
“老师,那您现在要去哪?”白羽道。
“我要去哪?……我……”戴宗突然手掌一拍,仿佛高僧参禅得道“顿悟”一般,“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其实不是想去中院的,我想去厦大,对,就是去厦大,我昨晚跟小许律师约好了,我要去厦大找小许律师拿材料来着,不过我要找小许律师拿什么材料来着?你记得吗?白羽你记得我要找小许律师拿什么材料吗?”
白羽咽了一口唾沫,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和戴宗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戴宗突然又双掌一拍,道:“糟了糟了,我出来是要给我侄子买铅笔的,然后才准备去找小许律师。”
白羽道:“我也要回学校啊,我们一起去吧。”
“等一下,小白,你有没看见我的钢笔?我现在一支笔也找不到了。”戴宗突然又对白羽道。白羽憋着一肚子的笑,一脸严肃地看着这糊涂老师,道:“是吗?那您昨天是用什么写东西的?”
“对呀,那我昨天是用什么写东西的?”戴宗自己问自己,还问得一本正经。
白羽心下想:“这么糊涂的人是怎么成为一个优秀律师的。”实际的情况是,十年以后,人家对白羽产生了同样的疑惑,这么糊涂的女孩是怎么平步青云成为高官的?白羽和戴宗的恋情正式确立以后白羽就从律所辞职进入公务员队伍,此后官路节节高升,顺利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现在的白羽,戴太太,戴以蕊的母亲,有的时候看起来还是稀里糊涂,可戴律师就不一样了,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可以完全掩盖他的糊涂了,以至于人们看到的是一个强硬刚毅的大律师,戴以蕊看到的是一个威严冷酷的父亲。
话且说回去,白羽和戴宗师徒俩便开始研究戴宗的钢笔都哪里去了,戴宗丢钢笔也不是一支两支了。“哎呀!”白羽也把手掌一拍,看来这拍手掌的动作还有师徒传承的,只听白羽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昨天在桌子上看见一支钢笔,我以为是齐律师的,就给齐律师了。”“这小齐怎么这么糊涂啊,我的钢笔他怎么拿去了?”戴宗埋怨道。(太保您老人家才真糊涂啊)
“咦?不对,”白羽一手托着下巴,斜着眼睛望着天,“我好像没给齐律师,那就还在桌上啰。”“要不,我们去律所看看,你就去我家吃午饭吧。”戴宗道。白羽觉得这实在是个无聊又没有必要的提议,但想想也自己没什么事情做,人家老师都开口要请吃饭了,就迁就他这一次吧。
“呀?怎么没有了?”白羽看着整整齐齐的桌面,疑惑地说。
“你肯定是你给齐律师了,我明天再他。”“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桌上一叠整整齐齐的文件就七零八落地被戴宗碰到地上了,这个戴宗,看来还有毛手毛脚的毛病。
“矮呀?老师,这是什么?”白羽见从散落的文件堆里找出一支钢笔,“原来在这里呀。”白羽说着,把钢笔捡起来,然后,这俩糊涂师徒都都舒了一口气,终于找到了!接着,戴宗又如同参禅顿悟般地叫起来:“找到了找到了,这个笔记本!原来在这里啊!”看来当年的戴宗还有丢三落四的毛病。
实际的情况是这样的:
星期五下午六点,浩然律师事务所。
戴宗:“小白啊,有没看见我的钢笔?”
白羽(一手抓起一支钢笔,一手写文件):“是不是这个啊,老师?”
“是啊,谢谢。”戴宗刚想接过,某人叫了他一声,戴宗道:“先放着,我去去就来。”白羽顺手把钢笔放文件堆上面,等会又顺手把文件叠上去,等戴宗去去来了,早忘了钢笔的事情。这俩糊涂师徒尴尬地笑了笑,戴宗道:“我回来就忘了拿了。”
“太保,我们去厦大吧。”白羽道,白羽忽然发现自己又称呼错了,于是改口叫“老师”。戴宗道:“我挺喜欢太保这名字的,你爱叫就叫吧,我要是神行太保就好了,哈哈——”既然人家太保自己都喜欢叫自己太保了,那我们就称呼他为“戴太保”吧。
这俩师徒就为了拿一支笔跑了趟律所,然后两人就联袂往厦大去了。
“嘿?我的钱包呢?不会又丢在外面了吧?还好里面没多少钱……”戴太保低声自语。实际的情况是,戴太保已经多次丢钱包,终于学会不在钱包里放太多钱。“我有零钱,我们坐公交车去。”白羽道。
“两位,终点站到了。”司机道。戴太保和白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们坐过站了,厦大过了?”“你们坐反了,厦大是往另一个方向去的……”司机阴森森地说。
“我们去食堂吃饭吧。”戴太保看见食堂就对白羽说,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这个,您不是来找小许律师拿材料的吗?”白羽道。
“是啊!”戴太保叫了起来,下面一句立马跑题了,戴太保道:“不是说了去我家吃午饭的吗?”
“不用啦,老师,谢谢了,我在食堂吃就好了。”
“要的要的,今天害你跟我跑了一趟律所,我请你吃饭,主要是我那侄子要吃饭,我做不来,我嫂子赶紧把他带回去,死小鬼我伺候不了。”戴太保道。白羽见戴太保都那么诚实了,就答应了。
“那,我们去买菜吧。”白羽道。
“好啊。”戴太保立刻答应了。(你俩不是要找小许律师拿材料的吗?)
路上,戴太保冷不丁儿地拍了一下白羽的肩膀,道:“嘿!我发现你平常跟我一样糊涂,平常糊涂点没关系,干活千万别糊涂,咱们这行,错了弄不好会出人命的。”“哇啊!”戴太保一声大叫,原来是他差被一自行车给撞了一下。白羽被戴太保一惊一乍地吓了两跳,一脸黑气地坐在那里,幽幽道:“走路不专心也是会出人命的。”
像他师徒俩这般在专业方面精明灵活,生活中却傻里傻气的人其实并非史无前例,比如张爱玲、钱钟书,就是文学天才、生活白痴。
小男孩一脸黑气地看着两手空空的戴太保。
“饭呢?”……“铅笔呢?”……
这两个人,被刚才那么一吓,不,是两吓,竟连菜都忘了买就直接往戴太保家里去了。
戴太保干笑两声,道:“叔叔忘了,等下再买吧。”又指了指白羽道:“这是叔叔的徒弟。”“你好,叔叔的,徒弟。”那小男孩抑扬顿挫地说。还没等白羽对这个冷笑话作出反应,戴太保就拍了一下小男孩的头道:“你笨死了,叔叔的徒弟你直接叫姐姐不就好了?”
“最后一筒阳春面也吃完了,家里没什么能吃的了,除了——水。”小男孩一脸黑气地说。白羽终于忍不住了,爆笑起来,今天发生了太多好笑的事情,再憋着不笑就要内伤了。
“我,我去买菜,呵呵,呵呵——”戴太保干笑几声。
“姐姐,我们和他一起去吧,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把菜买回来的。”小男孩才十来岁,他的冷幽默功夫和戴太保还真有得一搏,这戴家的男人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话说戴太保、小戴还有白羽三人华丽丽地往菜市场去了。
白羽和小戴提着个篮子正在菜市场上伸着脖子张望,和那些鸡鸡鸭鸭大眼瞪小眼,不久就发现戴太保不知道哪里去了,等找到他时,却见他和一个穿着花短裤的黑脸青年在说话。小戴叫了一声“叔叔”,那花短裤黑脸青年却吃了一吓,看着白羽道:“哇呀!你有这么大的侄女!”白羽只比戴太保小六岁。
“叔叔,刚才是我叫叔叔。”小戴的童音还真有点像女声。
戴太保指了指黑脸青年道:“许律师。”又指了指白羽道:“我徒弟。”白羽突然笑了,戴太保让白羽给笑糊涂了,以为自己说错了,于是改口道:“不是,我徒弟,没错啊,我侄儿……”小戴和白羽已经笑成一团,“错了错了,是我徒儿,你们两个别笑了!”戴太保也觉得自己很好笑,但看着表情复杂的许律师,又很尴尬。
白羽道:“许律师,您好,我是戴律师带的学生。”
“这样啊——”许律师猛地发现自己穿条花短裤在美女后辈面前有点失仪,于是告别。(你两个不是要找人家拿材料的嘛,还不说……)
这两个人完全想不起来要找许律师拿材料,还是继续买菜,走几步却见一个外国帅哥和卖肉的屠夫缠夹不清地说着些什么,白羽看那帅哥,叫道:“吉姆,是你啊?买肉?”外国帅哥道:“我亚历山大,你怎么这么久了还是分不清我和吉姆?”
“你俩真的长得很像。”白羽说着,走到亚历山大身边,道:“你买什么肉?”
亚历山大道:“我昨天在一个饭馆吃了一盘菜,觉得很好吃,我问老板叫什么,老板说是‘下水’,我问这师傅哪里有‘下水’,这师傅说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下水’,这不是猪肚子里的东西吗?怎么吃?肝啊脏啊的,怎么叫‘下水’?这些肝啊脏啊的,和‘下水’有什么关系?”
白羽不知如何作答,有些中国词汇是没办法跟外国人解释的,其实白羽自己也搞不清楚这肝啊脏啊的为什么叫‘下水,只是说:“你们美国人是不是不吃动物内脏?其实这个做起来很好吃的。”
“我发现你们中国人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好吃,这个‘下水’你会做吗?”亚历山大道。
“刚好我们要做饭,要不去我家一起吃好了。”戴太保道。
于是亚历山大就和白羽、戴太保、小戴一起买了一堆菜,华丽丽地往戴太保家去做一顿丰盛的午餐。
“小白啊,就麻烦你做菜吧?”戴太保“嘿嘿”笑着。
“姐姐,你去做菜吧,我叔叔会把厨房炸掉的。”小戴幽幽道。
结果是,白羽去厨房做菜,戴太保为了不失做主人的礼数在一旁“观赏”(太保大人毛手毛脚,还是看着的好),亚历山大因为很好奇“下水”是怎么做得那么好吃的也在一旁“观赏”,还好白羽平日虽也毛手毛脚,但这回没把厨房炸掉,也没有把厨房烧掉,白羽居然成功地做出一桌子的菜,味道还凑合。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啊,心灵手巧。”戴太保说着,笑了笑。
白羽道:“哪里,老师过奖了。”
“嗯!这‘下水’真好吃!我也要学做——”亚历山大叫道。
吃着吃着,戴太保突然笑起来,小戴、白羽、亚历山大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四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戴太保道:“今天真好笑啊。”(您老人家哪天不好笑?)
亚历山大说完,众人都已经笑成了一团,戴以蕊道:“太好笑了,爸爸,原来你以前是那个样子的,哈哈——”
众人再度大笑,笑声盖过了潇潇夜雨,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良辰雨夜话佳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