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一上班，杜梅便来到苏雅的办公室，她没有事先打电话，甚至来了都没敲门，径直推门进了苏雅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她并不说话，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雅。
苏雅见状并未感到惊奇，她十分沉着地起身，泡了杯铁观音送到杜梅面前，笑着说：“杜小姐，你不觉得这么做有点不礼貌吗？”
“行，佩服，到了这时候还能沉得住气。”杜梅终于开口，“苏雅，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有预谋？”她用手敲着茶几，显得很激动。
“什么早有预谋，说的真难听，好像我是特务。”苏雅仍旧笑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别装了！”杜梅提高了嗓门。
“小点声好不好，这是在办公室，不是在酒吧。”苏雅提醒她，“好，我们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吧。”
杜梅压低了声调，情绪也稍稍稳定了些：“苏雅，你是不是预谋好了要把这一千万都赔进去？”
“你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苏雅摇摇头，装出很费解的样子。
“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就对我说实话，别再隐瞒，好吗？我求你了。”
“杜梅，这种玩笑你也敢开？谁愿意把那么大数目的一笔钱赔进去，虽然那不是我的钱，但它也直接关系到我的利益。”
“苏雅，我没开玩笑。你那天问我玉米的行情，你明明知道最近期货行情不好，可硬是把钱全部押上，你能为自己的行为作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很简单，我就是想赌一把，但没想到会输。”苏雅似乎很无奈，“现在的结果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那好，别的我们先不讨论，你想好怎样对薛文交代了吗？”
“这个我早想好了，大不了我辞职罢了。”苏雅不以为然地说。
“辞职？”杜梅冷笑一声，“你以为薛文会这么轻易饶了你？辞职就能把那一千万的损失一笔勾销？我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这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薛文如果问到你，你把责任都推倒我身上不就得了。”
“苏雅，你这是何苦呢。”杜梅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显得很烦躁。
“其实我早就想离开这里了。我不相信身边的男人，亦不喜欢尔虞我诈的商业，我已经厌倦了。”苏雅眼睛闪烁着，仿佛有泪光，但她依旧在微笑。
杜梅看着苏雅，一时怔在那，不知说什么才好。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出乎她的意料。沉默良久，杜梅终于开口了：“那你为今后的生活打算了吗？”
“我想自己开个小酒吧，聊以谋生，然后有一个我爱的男人，在舞池的那端沉默地喝着一杯白兰地，等着我们熟悉的音乐响起，邀我共舞……抑或身边有二三个孩子缠绕，每天早晨排队等着我给他们煮牛奶……”
苏雅的眼泪轻轻滑落下来，抚摸着自己的肩头，寂廖的眼神是退掉繁华名利带给的空洞安慰。杜梅走过去，两个女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一个星期后，薛文回来了，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午后的阳光懒散地照在他身上，显得他整个人慵懒又自在。他独自坐在办公室宽大的沙发上，两条腿翘起放到茶几上，手里捧着热腾腾的茶水，摇头晃脑地哼着“我正在城楼观山景”。
见苏雅进来，连忙兴奋地说：“小雅，我这趟没白跑，那批电解铜的生意终于拿下来了。这帮广东佬真他妈的不好对付。”说着，他把苏雅招呼到跟前坐下，一下子把手伸进苏雅的衣服里，被苏雅制止了。
“文哥，我有事要和你说。”
“哦，对，我走了一个星期了，公司里的事也该向我汇报一下。”
“我……”苏雅欲言又止，毕竟这不是件小事，还是不太敢说出口。
“怎么了，有什么事快说。”薛文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我把你期货里的一千万资金全赔进去了。”
“什么？”薛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半天没说出话，脸色一会青一会红，样子很吓人。
“文哥，本来我是想大赚一笔，等你回来给你个惊喜，可没想到爆仓了，所以……”
“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薛文把手中的水杯扔到了对面墙上，“嘭”的一声，玻璃碎片四处飞溅，茶水的污渍浸染了一大片白色的墙面。
苏雅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她显得很镇定：“文哥，对不起，我给公司造成了这么大损失，我决定辞职。”
“你放屁！”薛文咆哮着，“辞职顶个屁用，那一千万能回来吗。”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杜梅呢，这是她的决定还是你自己做的主？”
“这次我没有和她商量，是我擅自做主，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行，小雅，你长本事了，这么大数目的钱都敢擅自做主了。我拼命地四处奔波，求爷爷告奶奶，想让公司扭转局面，可你却在这给我败家！”薛文像一头发疯的狮子，完全失去了理智。
“文哥，我也是出于好意，看到公司的生意不景气，想大赚一把为公司重振雄风。你也说过信任我，让我放开手脚去做。期货这东西本来就是存在高风险的，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想。给公司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我也很痛心，所以我决定辞职。”
“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薛文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现在我们应该做的是把生意搞好，尽可能挽回损失。”
“文哥，我说的是真心话。”苏雅看着薛文，很认真的样子，“捅了这么大的娄子，我无法面对全体员工，更无法面对你，所以我一定要辞职。”
“我不同意。虽然这次你做错了，但公司还需要你。”薛文说。
“文哥，我去意已决。”
薛文看着苏雅，一时语塞，说不出一句话。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仿佛一下子把他搞懵了。
“小雅，你容我考虑一下好吗？”半天，他才说出这几个字。
“好，你可以考虑，但从明天起我就不打算来上班了。这是保险柜的钥匙和车钥匙。”苏雅起身，把一串钥匙放到薛文面前，“我知道还有很多工作上的事情，没有向你交代清楚，以后有什么问题可随时给我打电话。”
“你真的决定了？”薛文走过来一把抓住她问。
“真的。”
“那你以后的生活怎么办？是不是又靠上比我有钱的了？”
“文哥，请你说话放尊重点，我靠自己的双手吃饭。”苏雅看着薛文，斩钉截铁地说。
“行，长本事了。”薛文怪异地笑着。
“我走了，有什么事还可以随时找我。”
苏雅说完，不顾薛文的反应如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