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杨帆还没有回来。苏雅一个人先躺下睡了。
那个梦魇又重复。她身陷沼泽,不停地挣扎。越挣扎就陷得越深。她的心里是如此焦灼无助的恐惧,一次次想奋力爬出来,但最终还是被淹没。她感到窒息,猛然醒来。
“杨帆,是你回来吗?”她听到楼下有动静,于是问。
模糊中她看到杨帆挺立的身影走了进来,看着她潮湿的脸和黏在汗水里的头发:“你又做噩梦了?”
“是,我又做梦了。”她向杨帆伸出手去,“过来,抱抱我好吗?”
杨帆躺在她身边,让她顿时感觉踏实了许多。她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脸伏在杨帆的肩头。从梦魇中惊醒过来的她,突然显得疲倦而脆弱。
“睡吧,没事了。”杨帆用手抚摸着她说。
早晨,当苏雅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时,发现杨帆早已上班走了。她看看号码,是杜梅。
“喂,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啊?”苏雅问。
“你昨晚不是说要给我打电话吗,怎么没打?”
苏雅笑了:“我还在睡觉呢。又不是什么急事,干嘛非要早晨打?”
“但我着急。苏雅,我觉得你最近不大对劲。”杜梅在电话里说。
“你老是疑神疑鬼的,神经质啊?”苏雅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地说,“我还没醒盹呢。这样吧,晚上你来普罗旺斯,咱们好好谈谈。”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最好不要带你那位郎君,否则说话不方便。”说完,她对着电话咯咯地笑。
当杜梅出现在普罗旺斯时,苏雅差点没认出她来。一头浓密的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发梢缀着彩色发卡,粉红的眼影,紫色唇膏,穿一件丝缎的水绿旗袍,凹凸的身材显露无遗。苏雅一时说不出话来,睁大眼睛看着,有点惊呆了。
“看什么,不认识啦?”倒是杜梅先开了口。
“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名模呢。”苏雅点上一枝烟,慢慢抽着,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地欣赏着杜梅,并啧啧感叹道:“唉,这爱情的力量简直是太伟大了。”
“去你的,别瞎说,这跟爱情有什么关系。”杜梅轻声细语地说,有些羞涩地笑着,一改往日的放纵不羁。
“哎,说说你那位。”苏雅像个八婆似的试探。
“什么呀,八字还没一撇呢。”
“你不是要自己过一辈子吗,你不是痛恨男人吗?怎么变卦了?”苏雅笑着问。
杜梅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苏雅,也许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感觉到孤单。尤其是夜晚,黑暗中,万籁俱静,我经常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害怕那种失明失聪般的包围。很多时候,我也渴望有个男人,从背后抱着我,温暖我冰冷的身体,陪我说话。”杜梅停顿了一下,喝了口鲜榨橙汁,又说,“一个人到了什么样的年龄,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现在的我,不想再过二十岁时的生活,颠沛流离,靠自己打拼。我需要一个肩膀的支撑。”
“现在不是找到了?”
“还不能确定。”杜梅缓缓地说,“我还没有聪明到把男人所有的优点和缺点,全部看尽看透,以致无法留给自己哪怕是像火种般的微小憧憬。”
“在这方面,你是理性的。”苏雅点点头,称赞道,“但爱情毕竟改变了你,你无法否认。”
“是,我承认。很多时候我必须为对方着想,懂得了包容,懂得了理解,懂得了给自己和对方留有余地。”杜梅用深邃的目光望着苏雅说,“能找到一个爱你的人不容易,一定要珍惜!比如杨帆。”
听了杜梅的话,苏雅立刻警觉起来:“怎么话题转到我这了?”
“苏雅,不知为什么,我冥冥中总有一种感觉,你在做一件对不起杨帆的事。”
“杜梅,你别老是自作聪明,老是臆断别人!”苏雅急了,“不就是那天你看到李子龙在这吗,我说过他只是这的一个客人,和所有来这里的人没有任何区别。你难道还怀疑?”
“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苏雅,为了杨帆,为了那个爱你胜过爱他自己的男人,请你珍重!”
“我知道,杨帆的确很爱我,我也很爱他。我们都很珍惜。”
“女人能找到真爱,一生足矣,你还折腾什么呢?”杜梅似乎不解。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折腾?”苏雅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顽固不化!”杜梅从牙齿缝里吐出这四个字后,不再说话了。
“嘿嘿,你倒是很容易地被爱情感化了。”苏雅讪笑着,仰头喝掉一杯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