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了整整一天,苏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杨帆在自己身边。她不记得曾经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身体里似乎缺少点东西,用手摸摸肚子,平平的。她的眼前一片黑暗,恐惧的感觉让她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们的孩子呢?”她疑惑地望着杨帆,不相信这是真的。
杨帆冷漠地俯下脸说:“你扼杀了我们的孩子,我不会原谅你的!”然后他匆促地别过脸去,有温暖的泪水滴落下来。那是苏雅唯一一次看到他落泪。
“我们的孩子真的没了吗?不,不!”苏雅一下子失去了理智,她拼命哭喊着,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她没想到自己的冲动竟然会带来如此惨烈的代价,她无法接受,也无法向杨帆交代。
一个星期后,她出院了,回到杨帆家。她开始变得神经质,每天服用大量抗抑郁药物,失眠,并且喜怒无常。
有一次,她追问杨帆:“我们的孩子到底是男是女,你看到它了吗?”
杨帆忍无可忍地推开她:“你呆一边去,少来烦我。”
深夜,杨帆发现她泡在浴缸的冷水里,一边淋着水一边在剪自己的头发。浴缸里满是一缕缕漆黑的发丝,看得他触目惊心。
“你在干什么?”杨帆冲过去,夺过剪刀,大声地问。
“我不能睡觉了,我一闭上眼咱们的孩子就来找我,在我手上。我不知道可以把它放在哪。”她哭泣着说。
“苏雅,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要好好谈谈。这种生活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杨帆把她抱上床,冷静而疲惫地说。
“我知道你现在讨厌我了,不爱我了,不想和我生活下去了,是吗?”苏雅紧紧抱着杨帆的胳膊,似乎怕他马上就要离弃她似的。
“不是我不想和你生活,是你所做的一切毁了我们的生活!”杨帆又用手包裹住脸,用力摩挲着。
“难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雅的状态有所改善,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在家安静地做饭,等杨帆下班。吃过饭,然后要他陪着出去散步。是冬季晴朗的黄昏,她穿着白色羽绒服,牵着他的手,笑着抬头看天空中飞过的鸟群。有一个母亲带着可爱的小男孩在教他学走路,苏雅走过去说:“让我抱抱好吗?”她笑嘻嘻地看着孩子,愣愣的眼神,不舍的眼神,痛楚的眼神。仿佛那就是她的孩子。
杨帆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女子曾经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令他着迷,而如今,她已经被畸形的仇恨摧毁,在身体和精神上,她都是残缺的。
再次回到平淡安静的日子,但苏雅发现自己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她控制着自己,每天让自己忙碌,又开始去酒吧打理生意。她的脾气开始暴躁起来,因为对未来无法预知和把握,她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在惴惴不安中度过每一天。
她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李子龙打电话来说,薛文可能查清楚了一切
“我不怕,如果警方来找我,我就实话实说,是你利用了我。”苏雅语无伦次地说。
“哈哈,你以为警方会相信吗?”李子龙在电话里奸笑着,“如果想平安无事,那就来找我,咱们商量一下对策。不想来就算了,但苏小姐别忘了,你我可是一根绳上拴着的两只蚂蚱哦。”
晚上回到家,杨帆还没回来。近来杨帆经常很晚回家,甚至有时夜不归宿。即便两个人碰面,他也冷漠得形同陌路,没有任何话对苏雅说。苏雅不怪他,她清楚是自己,让这个男人的心灵上受到莫大伤害,在他的精神上留下莫大创伤。所以对于杨帆给予的一切惩罚,她都毫无怨言,默默接受。
她又从床下面拿出那个首饰盒,将里面的东西摊在床上摆弄着,若有所思。
不知不觉过了很久,杨帆回来了。她想收拾起东西,但已经来不及。杨帆一步跨到她的面前。
“这些是什么?”杨帆拿起床上的东西,逐个看着,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呆愣在那说不出话来。
苏雅此时倒是异常冷静,既然已经瞒不住了,索性把事情和盘托出。
“这些是我搜集的薛文犯罪证据,必要的时候它们就是我的杀手锏。”
“苏雅,你真令我失望。我一直以为我的爱可以化解你心中的仇恨,我以为我能够改变你的内心世界。但到今天我才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你一意孤行,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你是如此自私、如此偏狭的女人。我永远都不原谅你!”
杨帆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那些票据、照片四处飘落,像散落的心。他不顾苏雅的放映如何,头也不回地冲出屋去。
苏雅坐在床头,痴痴的,愣愣的,一动不动。她只想等待杨帆回家。突然她有深深的恐惧,害怕杨帆会永远消失。他是她生命里最温暖的安慰。她一直等他。11点,12点,凌晨2点她在他们的爱巢里,等待着那个熟悉的挺拔的身影。可是他一直没有出现。
外面似乎有了雨声。她坐在那,心里一片空白。那些曾经和杨帆共同度过的夜晚,他对她诉说过的童年趣事,他的初恋,他的家庭,他内心所有的阴暗和光明。不会再有人像他那样地了解她,体贴她,疼爱她。
苏雅拿起手机,给杨帆发了条短信:我会一直等你。她的泪水落在手机上,温暖的,潮湿的。
早晨,电话终于响了起来。朦胧中的苏雅以为是杨帆,迫不及待地抓起电话,一看是李子龙。
“苏小姐,怎么没来找我?”
“你想怎么办随便吧,我已经对一切都不在乎了。”说完,苏雅挂了电话,脸上从未有过如此平静淡定的神情。她穿上衣服,把那个首饰盒放进包里提上,走出了家门。
天空是暗蓝色的,有大片堆积的灰色云层。她呼吸着初冬冷冽的清新空气,大滴冰凉的雨点打在她的脸上。马路上偶尔有汽车很快地开过,可是已经几乎没有行人。只有梧桐的黄色树叶在风中大片大片地飘落。她掏出香烟,点上一支。她感觉这种等待是温暖的,就像杨帆曾经带给她的安慰。最起码她不感觉到孤独,甚至她渴望继续。两个小时过去了,太阳爬上了天空。
她走进一家邮政局,和蔼可亲的服务员马上走过来,用甜美的声音问:“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请给我两个信封。”苏雅笑笑说。
她把发票和照片分别装进两个信封里,照片的信封写上薛文家的地址,收信人写着薛文妻子的名字。另一个信封她要寄给相关执法部门。
干完这一切后,苏雅感觉心里很轻松。她笑了,微微的,没有人察觉到。
她独自一人打车去了海边,她看到了杨帆常对她提起的大海。蔚蓝的辽阔的大海。杨帆曾经对她说,大海是地球最清澈温暖的一颗眼泪。他喜欢看海。
杨帆,我是你心头的一滴泪,曾经清澈过,曾经温暖过。只是这滴泪现在破碎了,再也收拾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