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忙起来,就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穆旎自从进宫以后,每天从早到晚,都伏在书案上,处理各种各样的文书。
后宫的琐碎事务本来就多,还有皇后之前没有处理好的一些残留,全部堆到一块儿,真是让她一个头两个大。
“王公公,皇贵妃今天还是没醒吗?”穆旎终于忙完了手头的事情,才想起自己从中午以后,就一直在偏殿忙着批阅文书,竟然一整天都没有去看看皇贵妃。
“殿下,皇贵妃还是老样子。不过皇上已经去陪她了。”
穆旎听见皇上过去了,心里倒是有些羡慕,人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找到一个你爱他,他也爱你的人,共度一生。
她原本是最不相信爱情的人,觉得那东西飘渺无踪,但是一个人寂寞的日子过久了,却又开始像个小女孩儿一样试着去相信那些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传说,不为别的,只为了给自己枯燥无味的生活,注入一点儿新鲜的血液。
“父皇倒是去得勤快,只要下了朝,必定要去报道。”穆旎浅笑两声,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她早已经把后宫里的很多事情都摸透了。
皇后虽然心细如发,但是性子还是不够沉稳,做事情的时候容易被自身的情绪所影响,赏罚不分明,偏私自己人,早就已经在宫里引起了怨声,只是因为众人惧怕她的身份,不敢直说罢了。
不过皇后这等于是在大家的心里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只要她穆旎有本事浇水施肥,这些种子总会生根发芽的,等这些种子长成大树之时,便是皇后下台之日。
“长公主,您吩咐的事情,成了。”王公公小心地观察了一番,确定四下无人后,才慢慢地移到穆旎身边,小声说道。
穆旎却并无惊讶,这本来就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要是不成,才值得奇怪呢。
“殿下真是神机妙算。”王公公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其实不是穆旎神机妙算,实在是皇后的脾气使然,她那样的人,受了这般折辱,又获知后位危险,怎么可能沉得住气。势必会找她在朝廷里的心腹商量,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把她的心腹一个一个的铲除,那封信,便是这一切的开端。
“信送到哪儿了。”这才是穆旎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都在这上面了。”王公公把一张字条递给穆旎,上面是两个人名,“没想到皇后送出去的信是两份,还好殿下英明,早早备了份儿,要不然恐怕就要露出破绽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种事情还是小心为好。既然他们已经收到了书信,就不会没有动作,你可得派人盯紧了。一定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穆旎把那张纸条拿在手里,看着上面的两个名字愣神。
一个名字是李尚书,李尚书是太子的人这点穆旎倒是不意外,李尚书对太子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忠心到了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公主府当内应的地步。但是另一个名字,却让穆旎有些疑惑。
“你确定另一封信是被送进了镇国侯府?”穆旎面色一沉,身上散发出了极为强烈的杀气,让王公公看得有些害怕。
“殿下,奴才知道您顾及溪风公子,不过这次确实是镇国侯无疑。”
“镇国侯,本宫一直以为他不过是拥护太子的一个老臣,没想到他却不声不响地成为了太子的心腹,果然好手段。”穆旎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件事情可难办了,本来她的意思送药抓住这个机会,把皇后在朝廷里面的心腹一网打尽。
可若她真的把镇国侯怎么样了,按照溪风的脾气,恐怕真的会怨她一辈子。
“他们拿到信以后是什么反应?”穆旎叹了一口气,一时间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准备给镇国侯一个机会。若是镇国侯之后夹起尾巴做人,不要再参与这些是是非非,她可以看在溪风的面子上既往不究,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镇国侯要是还那么不知好歹,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会顾及,那她也不会有所顾虑。
“李尚书修书信给朝中的一些大臣,约他们在三日后前来参加自己的寿宴。镇国侯,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李尚书倒是有个好借口,借自己的寿宴行此聚众谋划之事,让本宫挑不出任何错误。王公公你要派人盯紧了,看看究竟是哪些不怕死的敢去赴他的约。至于镇国侯,也不要松懈了。现在没有动做不代表日后没有,他竟然能够得到皇后如此的信任,想必也没有少为她出力。”
穆旎冷笑一声,拿了一块木牌,把李尚书的名字写了上去,看来自己的一番冷言冷语还真是有用,皇后那个蠢货这么快就上钩了。
“长公主,公子的二哥还在府里面关着呢,您准备怎么办?”王公公想起溪风已经派人来问了好几次,赶紧抓住长公主今天心情还不错的机会,开口问道。
穆旎因为最近太忙了的缘故,到是已经忘了溪言还在自己府里关着。
“镇国侯府派人来问了吗?”穆旎可不信,镇国侯吃过溪风这个亏以后,还放心把他的儿子留在自己手里。
“溪风公子送了书信回去,应该是讲清楚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镇国侯府一直都没有派人来交涉。公子这两天为此事郁郁寡欢,听金岭说已经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穆旎知道溪风看重兄弟情意,溪言被关押,自己又不在府中,溪风连求情都找不到门路,担忧兄长的同时,还要时时刻刻担心自己因为一时冲动做了什么不利镇国侯的决定,这几日过得应该也蛮辛苦。一想到那个倔强的男人,穆旎就觉得自己心里那个最柔软的地方莫名其妙的动了一下,眉宇之间也多了几分温柔。
“他的身子怎么样?可比本宫走的时候好些了?”
“不太好,郁结五内,日日苦闷,茶饭不思。若不是金岭告诉他他不肯用膳,溪言也没得吃,只怕公子真要绝食了。”
王公公提到溪风,也是眉毛鼻子全部皱到了一起,长公主难得对人上心,这原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惜溪风这脾气,表面上顺服,私底下没少反抗,三番四次惹殿下生气。他这样折腾自己,最后触怒了公主,不还是自讨苦吃吗?
“绝食,他就算是想这么做,也要有这个胆子。算了,本宫进宫也已经好几天了,趁着今天时候还早,回去看看吧!”穆旎放下手头的东西,站起身来。
王公公没想到穆旎对溪风居然这么看重,自己不过说了两句溪风最近的情况不太好,长公主就要回去。这要是放在以前,可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他是从小看着长公主长大的,对她的脾气非常熟悉,可从来没有见过长公主这样对待府里的男宠。
“看来溪风公子,最近风头一时无两啊。”王公公取笑了一句,拿起披肩,随着穆旎走了出去。
宫内都点着地龙,十分的温暖,所以穆旎一走出去,就被凌厉的冷风刮得遍体生寒。
“殿下,您可是心急得没了分寸了。”王公公追上来,给穆旎披了披肩,又唤了马车,送她上了车。宫里施行闭门制,每日一到酉时就要关闭宫门,没有急事不能再出入,穆旎现在出宫,今天晚上是不会再回来的了。
“你先回去吧,好好照顾皇贵妃,既然母妃有父皇的疼爱,本宫就不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府里也有需要本宫回去疼惜的人。”穆旎嫣然一笑,也不管王公公听不听得懂“电灯泡”是什么鬼,抽身上了车。
马车行驶到街上,穆旎看见街边摆着的糖葫芦,又想起上次一起出行溪风那个馋样,不由得吃吃发笑。也不知道自己几日没回去,那人会不会夜夜开怀不已,庆幸总算少了一个惹他嫌的。
“停车。”穆旎高喊一声,然后掀开车帘,对车夫说,“你下去给本宫买点糖葫芦和绿豆糕。”
“公子,您好歹再吃一口啊,王太医说您这几日身子越发差了,长公主回来看了会心疼的。”金岭看见溪风只喝了几口汤,就再也不肯进食,真是快给急死了。
“我没胃口,撤下去吧。”溪风现在是越看这些吃食越觉得恶心,哪儿会多吃。要不是想到自己不吃二哥就得饿肚子,他真是连两口汤都不愿意喝。
“公子。”金岭眼泪婆娑,正准备再说俩句,被溪风呵斥了一声,便不再敢开口。
“没想到本宫不过走了几天,你就学会了御下之术啊。还真是孺子可教也。”穆旎刚刚走到房间门口,就听见溪风在呵斥金岭,一想到这个人平时对谁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没想到被逼急了也会咬人,又怎么可能会不拿他打趣。
“殿下。”金岭一看这祖宗回来了,赶紧跪下请安。
溪风看见穆旎回来了,下意识的扭过头去,一脸厌恶和恐惧。
“怎么,看见本宫回来了不开心?”穆旎也不对溪风的无礼生气,走到他身边坐下,把街上买来的零食送到他嘴边,“本宫可是为了讨你开心特意买了糖葫芦和绿豆糕,来,吃一块吧。”
“溪风没胃口。”溪风咬着牙,就是不肯吃,他如何不知道这是穆旎在打一巴掌给颗糖,自然不愿意服软。
他现在需要端着,他表现得越倔强,才越有本钱和穆旎谈交易。虽然这人已经和他达成了初步交易,可是会不会临时变卦,还是未知数。
“别人都说小别胜新婚,本宫离开几日,回来你却还是这幅样子,就这么想跟本宫吵架吗?”穆旎也不是个没脾气的,看见溪风如此不识好歹,语气也重了些。
“溪风自然不敢跟殿下吵,殿下到时候朱唇一启,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受罪了。”溪风知道再这样下去会惹她生气,只得勉强咬了一口穆旎递到嘴边的绿豆糕。
“来,让本宫看看,消瘦了不少。这几日都没好好吃饭是吧。”穆旎扭过溪风的脸颊,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里一闪而逝的满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