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意思谷雨明白,自然会加紧做出令人称赞的成就,至于太子嘛,谷雨还要多谢外公向皇上力保太子,稳固其地位,让他继续留京。”
穆旎知道萧相这是在跟自己提示,要逐一击破太子的优势。这第一点自然就是封地,太子封地土地面积宽大,人口众多,百姓富裕,乃是有名的粮仓。
太子在封地日日操练兵马,囤积粮草,若是放他回封地,则随时都有谋反的可能。
如今之计,留太子在京中,断他后援,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你外公就是从两届夺嫡之争中过来的,这些手段见多了。你一面对李尚书出手,却又暗示吉王力保太子,我就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穆旎听了萧相的话,由衷的笑了,有亲人的感觉就是好,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会默默地出手帮你一把。
“韬光养晦了这么久,你也是该动动了。过两天是太后去世十周年的祭日,最适合申请大赦。”
萧相拿出一个写满了狱中各位大臣的喜恶的折子递给穆旎,还特意语重心长地加了一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不为我所用,宁毁毋留。”
“谷雨明白。外公,此时已到午饭时分,外公就没准备点什么好东西招待谷雨?”
穆旎看见正事已经谈的差不多了,也就收起了自己那副正经的样子,笑得颇有几分撒娇的味道。
其实她曾经也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儿,也会喜欢与人撒娇,可惜母亲,外公都早亡,舅舅常在狱中,没有亲人可以依靠撒娇,才慢慢地磨练出了她这很辣无情的脾气。
萧相看见穆旎变脸比翻书还快,也是拿这个小祖宗完全没办法,只能叹了一口气,吩咐下人去准备一些比较有特色的吃食。
一顿饭过后,穆旎又和萧相品茗论事,议论了好一会儿的朝事,看见萧相已经显露疲态,穆旎方才作罢,返回了府中。
穆旎一回府,立刻直奔寝殿,去看看她那只爱动爪子的小猫咪怎么样了,结果刚一进去,就看见溪风的侍女金岭火急火燎地往外跑,模样十分惊慌。
“殿下。”金岭看见长公主突然到了,吓得腿肚子一软,一下子扑倒在地。
“什么事情如此惊慌,可是公子出了事儿。”穆旎有些不悦地看着金岭,这丫头虽然平日里照顾溪风很用心,但是却不稳重,遇事毛躁的脾气是要好好改一改了,让人见了无端的生气。
“殿下,公子无事儿。”金岭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穆旎,说话的语气也十分的吞吞吐吐,让穆旎听了心头的疑惑更甚,她百分百能够判断,今日寝殿中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事情。
“叫他出来。”穆旎眼里寒光乍现,一双眼睛已经开始咕噜咕噜的转动,回忆溪风最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殿下,公子不在。”金岭觉得自己头上冷汗直冒,心慌不止,公子啊公子,你怎么就这么背呢。人一出去,长公主就提前回来了。
“去哪儿了?”穆旎听见溪风不在,又看看金岭慌乱的样子,猜到溪风肯定是擅自离府了。眼里的火一下子就腾了起来,没有自己的命令居然敢擅自离开,这是准备要跑路吗?
这人啊就是犯贱,自己昨天对他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就分不清自己的身份,敢肆意妄为了。
“这个,奴婢,奴婢不知。”金岭咬紧了牙关,下定了主意就算是被长公主打死也不能说,公子待会儿回来肯定会编造一个让人信服的借口,自己没有提前和公子对好口供,要是一时说错了话,公子回来可就惨了。
“贱婢。本宫看你是皮痒了。”穆旎看见一个奴婢都敢忤逆自己,不由得反思自己平日里,是不是对这些下人太好了点,让她们不懂得,做手下的第一点要素就是听话和忠诚。
“来人,把她给本宫拖下去,先打二十鞭子。”公主府里的鞭子与平常的不同,鞭子格外细长,却是用韧性十足的牛皮做成,打上去不见痕迹,但是鞭鞭都是内伤,极为的伤身。
“长公主,长公主奴婢真的不知道啊,长公主饶命啊。”鞭子和皮肉碰撞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渗人,金岭的惨叫声也格外凄厉,不过这些落在穆旎耳朵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二十鞭子打完,金岭嘴角边都已经流出了鲜血。
“还不肯说吗?”穆旎看着神情依旧倔强的金岭,感兴趣地眯了眯眼睛,这个丫头倒是够犟,跟她公子一个脾气,看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果然不假。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殿下要奴婢说什么?随口乱咬吗?”
“好,有骨气,最近太子动作不小,溪风公子肯定是趁着本宫不在,出去跟太子约见了吧?说,他是不是太子安排在我府上的奸细?”
既然正面问话没有结果,那就旁敲侧击吧,穆旎还不信了,一个小丫头,能跟她斗。
“殿下,公子怎么可能跟太子有关系,殿下明鉴啊。”金岭听见长公主怀疑溪风是内鬼,顷刻之间,冷汗就打湿了衣服,她知道长公主最容不得有人背叛,她要是真一口咬定公子跟太子纠葛颇多,说不定为了绝后患,会杀了公子。
穆旎看见金岭已经乱了神,也不和她多说,直接吩咐周围的侍卫出去搜捕溪风,如果遇到反抗就杀无赦。
金岭本来是想替自己家主子保守秘密的,但是眼看着事态越来越无法收拾,长公主又要动真格,溪风公子生命堪危,也不顾得那许多,赶紧一五一十的把溪风的去向都交代了。
原来溪风是听说季莞病了,发烧发得厉害,车队在城外停滞不前,却没有好医生,担心季莞的安危,特意带了王太医过去。
“他倒是会做好人。王太医也肯跟着去。”穆旎本来就嫉恨季莞,偏偏溪风还那么不懂事儿,自己厌恶什么就去做什么,在自己面前秀他们情谊深厚。
“王太医医者父母心,也就只拿此事当做是义诊,并无其他想法。公子与太子从无交集,还请殿下明鉴。”
金岭覆在地上,五体投地,瑟瑟发抖,溪风今日的行为当真是愚蠢至极,溪晨知道以后马上就骑马去追了。可惜还是没能在长公主回府之前把他追回来,看来长公主的这顿雷霆之怒,他是免不了了。
“来人,去城外车队驻扎的地方,把人给本宫带回来。”穆旎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音里面居然有了杀意,她实在是生气。
对溪风,自己不逼他,宠着他,为了他花了这么多心思,就算是块石头,像自己这样每天揣在心口,也得给它捂热了。怎么这人就是不识好歹,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殿下,殿下,公子回来了。”穆旎这边还在叫人过去找,孙姑姑那边却已经差人来禀告了,“现在就在寝殿。”
“把她拖下去关起来。”穆旎指了指金岭,然后转身朝着寝殿方向走过去。她倒是想看看,对于这件事情,溪风究竟会给自己一个怎样的答复。
出人意料的,溪风并没有像穆旎想的那样。
穆旎一进去,就听见了哗哗的水声,整个寝殿里白烟环绕,看上去倒有两分仙境的味道。
“公子呢?”穆旎问身边的侍婢。
“公子正在沐浴,说了请殿下稍等。”侍候的宫婢恭敬地回答道。
“沐浴,他倒还真是临危不乱啊。那本宫就等着看他究竟要演一场什么好戏了。”穆旎似乎已经猜到了点什么,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玩味,她倒想看看,为了那个女人,溪风能把他自己逼成什么样子。
“殿下。”溪风披着散发,裹着浴袍,从烟雾缭绕中走出来,还颇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很美。”穆旎由衷地赞叹了一句,从旁边侍女的手里接过毛巾,极为细心地为溪风擦干湿湿的墨发,神情专注,似乎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殿下,若我们能每日都能像今日这样该多好。”溪风看着穆旎,有些哀伤地轻叹一声。
“本宫到今天才发现你很会哄人,尤其是女人。”穆旎用手穿过溪风泼墨般的发丝,眼里少了两分凌厉,多了两分动容。
“我累了,不想再跟你犟了。以后我们别吵了,别闹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溪风把穆旎拉过来,揽进自己怀里,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拥抱穆旎。
“是因为季莞吗?”
“是,也不是。看见季莞和大哥,我才意识到,因为我,太多人已经遭受了无妄之灾,这是我自己的命,我认。只求以后,无人再因我受难。”
溪风认命地闭上眼睛,他今天见到季莞了,那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儿,如今满脸病容,一身恐惧,危在旦夕。他已经害了太多人,既然这辈子已经分不开,那还不如顺从接受,最起码还能让一切都回归到正途。
穆旎没再说话,也没再罚他,以前不管自己怎么逼,这个人都没越过他的底线一步,一直无声地反抗着。现在却是心甘情愿地认命,肯安下心和自己相处,自己的目的都达到了,难道还用在乎他今日的违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