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暨,起来了,到了上早朝的时间了,今天很重要,你这个丽王可不能迟到。”穆旎看见已经快到上朝的时辰,诸暨却还在床上赖着,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昨天晚上不应该拉着诸暨秉烛夜谈,喝酒喝到寅时。
“又要上早朝,讨厌。”诸暨睡眼朦胧地翻了个身,咕噜了两句,又准备继续睡。
樾帝勤于政务,自从登基以后,大大的增加了早朝的次数,从祖制要求的每五日一次早朝,到现在的每两日一次早朝,每个季度有一次休朝。搞得樾国早朝密集,那些以前享乐惯了的大臣王族们对此简直深痛恶觉,却又无可奈何。
穆旎看见叫不醒他,悻悻的站起身,坏坏的舔了舔嘴唇。心里想到,不肯起来是吧,机会我可是已经给你了,诸暨啊,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接下来叫你起床的方法可就不会这么温柔了。
“来人。”穆旎推开房门,把外面站着的侍卫叫了进来,“去打桶冷水来。”
那两个侍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长公主要冷水干什么。眼下虽然入春了,天气慢慢转暖,但是还没有到可以用冷水洗浴的时候吧。
“快点儿啊。”穆旎看见那两个侍卫傻不拉几地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古人都这么笨吗?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让他们打水,去打就好,在原地站在干嘛,跟自己玩干瞪眼啊。
那两个侍卫看见穆旎催得厉害,赶紧跑出去打了一桶冷水过来,穆旎把手伸到水桶里面试了一下温度,虽然达不到冰凉刺骨的程度,但是要把人从温暖的被窝里面冰醒却是足够了。
“你们两个过去,用水杯把水均匀地泼到你们王爷脸上,他什么时候清醒过来,你们什么时候再停手。”
穆旎指了指那桶冷水,又指了指床上躺着睡得正香的诸暨,笑得无比阴险,吓得那两个侍卫跪地求饶,头磕得“咚咚”作响。
“长公主饶命啊长公主,要是王爷知道属下们这么弄他,肯定会砍了属下们的头。长公主饶命啊!”
“你们两个要是不做,那本宫即刻便命人扒了你们的皮。横竖都是死,要不要留个全尸你们自个儿看着办。”
穆旎趾高气扬地走到床边,把手抱在胸前,颇有兴致地盯着那两个人。
长公主残暴之名,那两个侍卫如何会不知道。做了赶紧求饶,王爷最多打他们一顿便罢了,要是违抗长公主的命令,说不定长公主会真的扒了他们的皮,那也太疼了点儿。
只能哭丧着一张脸站起来,提着水走到诸暨身边,拿了个饮酒的杯子,舀了一杯水,淋在了诸暨脸上。
冰凉的冷水把诸暨活生生从梦里惊醒,他猛的睁开眼睛,恼怒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侍卫,那眼神毒得简直恨不得即刻便活剐了他们。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诸暨拿被子擦去了自己脸上的冷水,原本白皙的肌肤因为骤然降温变得有些发红,看上去更添了几分威严,吓得那两个侍卫双腿发颤。
“王爷,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
穆旎看了看那两个把头磕得“咚咚”作响的人,又看了看五官都皱到了一起的诸暨,默默地踮起了脚尖就准备跑掉。
“穆旎,你要去哪儿。”诸暨掀开被子,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快步跑到了穆旎身后,紧紧地钳住她。
穆旎知道诸暨是害怕自己不负责悄悄溜了,只能伪装出一副颇有亲和力的表情,微笑着转过身子,“快到早朝的时辰了,今天的早朝很重要,你一定要去参加。快点儿叫人进来帮你梳洗,我去帮你拿早膳,你带在车上吃,好不好?”
搂着穆旎,真实地感觉到她的存在,感受到她的关怀,诸暨觉得很幸福,哪儿还顾得上自己刚刚才被水淋醒的悲惨历史,笑得跟花痴一样,一路小心翼翼地护送穆旎走出了寝殿。
目送着穆旎走远,诸暨幸福地转过身去更衣,看见还在那儿继续磕头的两个侍卫,诸暨才想起来他今天醒来的方式是有多么的“标新立异”。
“你们两个混蛋活腻了是吧,竟然大早上用水泼本王。”诸暨瞟了一眼装着满满一桶冷水的木桶,果断提了起来,迎着他们两个的头就泼了下去,将他们二人浇得湿漉漉的,像个落汤鸡一样。
“王爷,属下怎么敢啊,都是长公主看王爷不愿意起床,强迫属下做的。要不然她要扒了属下的皮啊!王爷饶命啊!”
丽王宫里的侍卫本来就穿得单薄,就别提那俩人现在还被凉水浇透了,简直冻得直打哆嗦,连话都说不清楚。
“长公主让你们泼的?”诸暨一脚踢翻了木桶,气得肚子都隐隐作痛。
自己竟然亲自把大清早“谋害”他的凶手送到了门外,还无比贴心地提醒她注意安全,给她推荐宫里的早点哪几款最好吃。真是想起来就让他憋屈。
“你们两个还跪着干嘛?快点过来给本王更衣。”诸暨太了解穆旎了,那个女人完全就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做事儿不按常理出牌,却又无比阴毒。
自己不过赖了个床,她就能叫人用冷水泼他,要是继续磨磨蹭蹭误了上早朝的时辰,还不知道她要使出什么损招儿来。
穆旎在小厨房把诸暨推荐的那几款早膳一一品尝了一番,觉得的确很好吃,比长公主府里的好吃多了。
不免有些同情谷雨长公主,虽然樾谷雨号称受宠程度完全不逊于诸暨,但是樾谷雨还真没人诸暨懂得享受生活。
别人住宫殿,樾谷雨住府邸。别人的厨师是厨神级别,樾谷雨最多也就招到了两个学徒。别人宫里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樾谷雨却只有俗不可耐的各色金银珠宝……真是两相对比,高下立见啊。
穆旎反正不愿意相信,樾谷雨和诸暨得到的待遇是一样的。要完美解释这一点,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樾谷雨不是亲生的,要么樾帝好男色,连亲弟弟也不放过。
虽然这两个解释都很恐怖,不过,穆旎倒是很希望是其中一个,毕竟她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平时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浑水摸鱼。
诸暨到金銮殿的时候,今日的早朝已经开始了,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发现文武百官都已经分好队列,全部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丽王来上朝了。”
“天啊,我没看错吧,是丽王。”
作为一个视早朝,法规为无物的逍遥王爷,诸暨对于早朝早已经不能算是深痛恶觉,而是完全不想参加,一年到头都在不停地“生病缺席”。
樾帝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可惜樾帝一生铁血,却最怕自己这个貌美如花的弟弟,只要诸暨撒个娇,便会对他束手无策。
总不可能真的因为不上朝这种可大可小的屁事儿,把诸暨砍了,或者流放了吧?
丽王再不成器也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骨子里流着母妃的血,要是自己真的这么干,以后去了九泉之下还有什么脸见母妃。
至于叫人去把他绑来上朝,樾帝也曾经想过,不过诸暨从小就被隐士高人收为徒弟,武功十分高强,简直到了高深莫测的地步。
樾帝摸不清楚他的实力,不敢随便行动,所以为了测试诸暨的实力,樾帝特意找机会和诸暨打了一架。
然后樾帝左胳膊断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也随风飘散了。
今天看见这个朝廷上绝对的“稀罕货”,樾帝简直感动得老泪纵横。他弟弟终于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要尽自己身为王族的责任,为他这个哥哥分忧了。
“丽王来啦,快,赐座。”樾帝吩咐太监取了椅子,抬上了殿,和萧相的座位并排而立。
丽王受宠,樾帝待他极为迁就,完全不比对谷雨长公主差,甚至丽王在得到的待遇方面比起樾谷雨还会更胜一筹。
在诸暨为数不多的上朝历史中,他一直都是和国家栋梁萧相并排而坐。不过单独坐在前面太过惹眼,他今天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所以诸暨义正言辞地拒绝入座,还引经据典地说明自己身为王爷更应该为众人表率,遵守规矩而不是搞特殊,感动得樾帝恨不得即刻就冲下来给他一个大大的熊抱。
“丽王长大啦。”樾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脸的欣慰之色,“既然丽王要做个好的表率,那朕自然应允,站着吧。”
诸暨默默地走进了文官的队列,将自己完美的隐藏起来,静静地等着好戏开锣。
“好啦,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众位爱卿就请各抒己见吧。”
樾帝话音未落,户部尚书蔡尚就把手里的笏板高高举起,沉吟道:“皇上,微臣要参刑部尚书泰祭。”
蔡尚刚把话说完,朝里便一片附和之声,又有好几个大臣也走出了行列,高喊着“臣附议。”
“哦,看来刑部尚书上任日子虽然不长,但是在朝中树敌却不少啊。那众位爱卿就说说,为什么要参他?”
“皇上,泰祭无才无能,为人昏聩,重用刑罚,屈打成招,实为无能酷吏,国之毒瘤。在这一次的前任刑部尚书被刺一案中,他更是仅凭自己的联想便大兴刑狱,将一众老臣严刑拷打,如今已经活生生弄死了四人。皇上,试问如此酷吏怎么能安居刑部尚书之位啊!”
蔡尚神情悲痛不已,言语之间的痛恨更是明显,听得那些其他的大臣也面露哀色。
这朝里的人除了丞相党的,基本上和太子都有所关联,因为李尚书的案子,太子党羽十个被抓了六七个,全都关在冰冷的天牢里,他们虽然没有被抓,却也时时刻刻如履薄冰,担忧不已。
如今看见那些以前叱咤风云的老臣被如此对待,谁都害怕自己会成为第二个受害者,于是组团来参泰祭要让他下台,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泰尚书,可有此事?”樾帝虽然听人提过泰祭刑责严苛,但是想到有些硬骨头不用酷刑不会开口,便也没有多心,不想他竟然荒唐到了把人活活折磨至死的地步,真是骇人听闻。
“皇上,犯人不肯开口,用刑罚让其开口一直以来都是惯例,微臣不过是按照规矩行事,怎么就成了屈打成招了?再说微臣审讯的本来就是天牢里的罪犯,这些人既然已经犯罪,那就不应该再以大臣的身份对待。难道对于嘴硬的罪犯,不动刑,还要劝说吗?皇上,微臣冤枉啊,分明是这些大人也是那群乱臣贼子的同伙,看见微臣查出了真相,想要诬陷微臣以自保。”
日后若是被人参了,该怎么回答,穆旎早就已经教过泰祭,此刻泰祭面不改色地把穆旎教过的话照本宣科,言语很有道理,倒叫那群叫嚣的大臣一时间找不到语言反驳了。
“那泰尚书查出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樾帝没心思听一群大臣在那里参来参去,他现在只关心泰祭说他查出的真相。
“皇上,前刑部尚书被刺杀一案,其实就是一场报复活动。是李尚书的党羽所为,他们恨前任尚书查获了李尚书一案,一举击溃了他们在朝里的势力。这一次刺杀前任尚书的刺客动手干脆利落,和之前刺杀皇贵妃的人在作案手法上极为相似,微臣觉得应该是同一批人,也就是李尚书圈养的死士。”
“皇上,泰祭简直就是在满口胡言。”
“皇上,泰祭这是自己办案不力查不出真相,把污水往死人身上泼,想来个死无对证。皇上明鉴啊!”
泰祭蠢,没有意识到他这一番说辞简直就是太子和那些余党的催命符,此言一出,那些人马上就像被开水烫了一样,大声叫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