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就这么说好了,本宫先回府去了,你平日里需要吃的补药本宫都给你带过来了。怎么出门这么不仔细着,连药都忘带了,忘了王太医的话,这药不能停吗?”
如果忽略掉他们之间的关系,穆旎的这一番叮嘱实在是贴心无比,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对惹人羡慕的恩爱夫妻。
溪风却听得心里毛骨悚然,长公主的宠爱实在是太变幻莫测了,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让他难以消受。
“对了溪晨,明日跟你弟弟一起回来吧,府里的事情还需要你负责打理呢。让你休息了这么久,本宫也算仁至义尽了,可不许再偷懒了。”
穆旎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正好看见溪晨。想起孙姑姑已经跟自己念叨了好几次,府里缺了溪晨这个大总管,她的一把老骨头都快要累散架了,索性让溪晨明日也一并回府。
“微臣遵命。”溪晨一直都担心自己走了以后溪风一个人寂寞无助,已经要求了好几次要回去,只是长公主一直都不应允,现在看见穆旎终于松口了,赶紧一口答应下来。
“那你们一家人好好叙叙话吧,本宫先走了。对了夫人,本宫这次过来带了一些今年南疆新进贡的药材,已经让人搬进库里了。最近侯爷可有得头疼的,夫人别忘了煎一副头疼药给他喝。”穆旎说完,高深莫测的掩面轻笑一声,也不管镇国侯夫人有没有听懂,径直离开了。
“恭送长公主。”目送着穆旎走远,镇国侯夫人站起身来眉头微微发蹙,长公主刚才的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听起来充满了深意,只是她没听明白而已。
“溪晨,你可听清楚了,长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母亲,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关于太子的事情吧。长公主既然已经对太子宣战了,便不可能停手,父亲和太子站在同一条船上,若是长公主真有什么动作,父亲自然会头痛。”
“也不知道这长公主有什么好争的,皇上再喜欢她,她也只是个女人,难不成还能让太子下马自己当皇帝?有这些闲工夫整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还不如找个好男人嫁了,你们看看她现在这样子,再过两年还能嫁出去吗?”溪言对穆旎早就积怨已深,抓住机会便要毒舌她两句。
“溪言,你是个男人,不是那些整日只知道家长里短的长舌妇,长公主嫁不嫁得出去跟你有什么关系。说话如此难听,实在有失风度。”
溪晨狠狠地剜了溪言一眼,看得溪言肩头一缩,乖乖闭上嘴巴一个字儿也不敢再多说。
虽然溪晨自小便体弱多病,但是身为长兄,从小又对弟弟妹妹们多加教导,他在家里的地位已经快赶上镇国侯了,就算是高他一个头的溪言,在他面前也只能乖乖当只温顺的小猫咪。
一提到长公主,溪晨心里就很乱,那日和樾帝的谈话他并没有告诉父亲,若是告诉了,父亲还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父亲一直以为长公主和太子的争斗,虽然现在太子还处于劣势,但是早晚太子还是会占上风,因为长公主是女人,永远没有坐上那张龙椅的资格,如果她要当权,便一定要扶持一个傀儡皇子登基。
可是太子是樾帝众多儿子里面最有才干的,樾帝一代英主,不可能只凭自己的喜好决定江山的未来,所以皇位早晚都会落入太子手中,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是那日樾帝和自己聊了许久,言语之间颇有想让长公主继承皇位的意思,这无疑就是让这些忠于太子的老臣们的满腔希望全都破灭。
“大哥,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溪风听见溪晨说镇国侯和太子站在同一条船上,突然想起长公主曾经跟自己提过,她饶过镇国侯府的事情,心里惊惧不已。赶紧把溪晨叫了出来,两人一起进了溪风的卧室。
“大哥,父亲果真和太子有所勾结吗?”溪风一坐下来,就着急地发问。
溪晨没有说话,只是满面担忧地点了点头。
“我原本还以为是长公主框我,想用此事威胁我,原来竟是真的。父亲怎么能如此糊涂,我镇国侯一脉向来不参与党争,保持中立。父亲怎么能公然支持太子,与长公主作对呢?长公主是什么人他不知道吗?”
“溪风,你说的父亲都知道,但是父亲就是太了解长公主的为人,所以才会恨她入骨,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
溪晨轻叹了一口气,前有溪风,后有自己,一连两个儿子都被长公主抢走,父亲又怎么会不恨,不想报溪风被辱之仇?
只是长公主权力滔天,马上又要晋封“宸王”,身份更加显赫。父亲的实力跟长公主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除了扶持太子,进而依靠太子的势力报仇,别无他法。
“你是说父亲会亲近太子都是因为我?”溪风转念一想,父亲一世无争,只想安然度日,若不是因为自己,又怎么会恨上长公主。
要不是为了报复长公主,又怎么会支持太子把自己陷入威胁之中。他还真是一个祸害,对家里半点贡献没有,还要连累父亲身陷险境,哥哥自跳火坑。
“你别自责,父亲也不完全是因为你的缘故,太子是正统,父亲支持他也很正常。况且,朝中的大臣谁也不希望太子输,樾国落入一个女人手里。”
溪晨看溪风自责,拍了拍他的肩,试图用语言宽慰一下他。溪风过得太不容易了,可不能让他再负上这样的一层枷锁。
“你劝劝父亲吧,报仇什么的都不重要,其实我在长公主那里过得蛮好的,不用为我担心。我们要学会自保啊大哥,长公主心狠手辣,李尚书的前车之鉴我们不是不知道。我真是害怕父亲会步李尚书的后尘。上一次长公主就察觉到了父亲跟太子的关系,看在我的面子上,她放过了镇国侯府。可是下一次,她未必就有这么好的耐心了。”
李尚书的事情,算是让溪风怕了长公主了,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长公主干起栽赃陷害这种阴毒的事儿来,简直就是炉火纯青。
父亲要还是不知道进退,执意要和太子搅在一起,恐怕长公主盛怒之下,真的会对父亲下手。
“我知道,我也在劝父亲。你不用担心,回去以后放宽心,还有哥哥陪你呢。过几日就是春猎,要不要一起去玩玩?”溪晨怕再说下去让溪风难受,赶紧岔开了话题。
樾国重武,虽然皇族长居京城,平日里不怎么骑马习射,但是樾帝每年春天都会举办春猎,让皇族之间互相比骑射。
溪风和溪晨在小时候曾经有幸被樾帝特招参加过一次,那场面十分壮观,比赛激烈无比,叫人难以忘怀。
“春猎这种东西我怎么能去。”溪风听见春猎,眼睛一亮,不过想到自己现在连下床都不容易,哪儿还敢奢望能去参加春猎。
“你想不想去都得去的,皇族出行一定会带人随身伺候,长公主现在府里可就你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带你过去。况且长公主真的变了很多,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想对你好。”
虽然知道自己的劝说很无力,但是溪晨还是希望能撮合长公主跟溪风。穆旎对溪风不是无情,只是把这份情意用得太过刚强。
“溪风你想想,这么多年来长公主府里来来去去,流水似的有过多少男人,只有你一个可以让她清空了长廊,也只有你一个可以让她眼巴巴的往镇国侯府跑。能让长公主亲自过来陪用午膳的,只怕除了皇上和皇贵妃,这天底下也就你一个了。”
“她现在对我再好又有何用,反正在她眼里我可以是男宠,可以是宠物,就是不可以是人。长公主对我一直都是高兴便施恩,不高兴便惩治,从未把我当人看过。大哥,我不愿意,不愿意乖乖的做她的宠物,从此对她俯首帖耳。”
溪风咬着牙,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充满了恨意。
“你啊,这幅犟脾气怎么总是不知道收敛,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你一句不愿意就可以解决的。溪风,你不是溪言,这种问题你不可能想不清楚,为什么非要这么倔强,还是跟一个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你的人犯倔?这场所谓的僵持,还没开始,你就已经输了。”
“对啊,我犟不过她,她一手捏着季莞,一手捏着镇国侯府,她要干什么我都不能反抗。说不定长公主还拿我这些小打小闹当做是情调。但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大哥,如果是她强迫我,我可以当做是被疯狗咬了一口。但是如果让我自己向她服软,甘愿让她任予任求,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溪风知道自己正在做的这一切于他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但是人活着,总要有坚持的东西,无论结果怎么样,过程也要对得住自己的心。
溪晨知道溪风现在是钻了牛角尖了,自己给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好在很快自己就要嫁进长公主府,哦,不,是宸王宫。倒时候有王夫的身份在,劝长公主对溪风好点的时候,自己才会更有底气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