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一辆雪白的奔驰轿车驶入了狮心城郊一幢极具未来科幻色彩的别墅前。轿车刚一驶入前庭的大花园,就见三股喷泉冲天而起,幻化为婀娜多姿的水精灵,摇曳着腰肢翩翩起舞。
别墅前高悬的水帘也自动从两侧撤下,露出两扇缠绕着碧绿鲜嫩藤蔓的镂花玻璃门,一个液晶显示平台在门边现出。
“这是什么地方?这么先进?”柳惊鸿坐在后座上,对前面充当驾驶员,换上了一身雪白西服的谢飞问了一句。
“不是什么老掉牙的东西?”谢飞歪着脑袋,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柳惊鸿一下娇笑起来,白了他一眼,俏目射出莫名的神彩,没声好气地道:“给你面子,你就气喘起来了?要不是看在你将我的翡翠找到买主的份上,我才不说这话呢!你还没有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谢飞从驾驶座跳了出来,小跑着绕了半个圈子,拉开后座的车门,招呼她进屋。
“小心地板,这一段比较滑,要不你牵着我的手上去?你可是难得穿高跟鞋,要是一下跌倒,我可赔偿不起。”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还没有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看你鬼鬼祟祟的将我从国内叫出来,十有八九就是为了让我过来这地方?老实交代,是不是准备金屋藏娇啊?”
从车上走下来的柳惊鸿摆出警惕的神色,踏足台阶,就抬眼四下望了几眼。
谢飞一脸矜持的模样,抱着胳膊解释。
“这是我在东南亚的落脚地,一年至少都要过来住几个月的。不过金屋藏娇这样的好事,我顶多就是想想,某位大女侠可不给机会的。不如这样,等下我私人付费买下你的翡翠,人就当添头送给我?”
柳惊鸿见他如此“自觉”,心头一阵得意,又带着一丝小小的失落。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却期盼这混蛋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心头有些乱了。
听到最后一句,提起脚尖,似笑非笑地盯着那混蛋。
谢飞连忙取出一个小型遥控板,打开房门。
看着有些过时的遥控门自动打开,柳惊鸿和谢飞并肩走进了布置得典雅精致,又不失前卫色彩的大厅。
这里如同外面的花园一样,充满了一种科幻气息。
大概这才是谢飞自己个人的居住风格吧?和他美洲公寓刻板保守的格调迥然不一样。
“哦!……”
在坐下的瞬间,柳惊鸿不住呻吟了一声,伸出手掌使劲掐了两下头皮。早上在广场吹奏了几首曲子,又和陆家老太太推销了一阵子的翡翠,一进入这个清凉的环境,就觉得头皮有些发疼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呢!
“惊鸿,你没事吧?我去替你拿止疼药!”
才进门的谢飞连忙放下手中东西,朝楼上奔去。在空旷的房间里,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转眼就拿着一个小药箱,走了回来,体贴地递过药物。
“惊鸿,这是止痛药,要不要我替你扎两针?我可是学过几年,很有效果的。”
柳惊鸿看着他拿出一个针筒,立刻害怕了,大声推辞。
“你是准备谋财害命还是干什么?我可警告你,将针拿远一点,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了。别忘记了,上一个准备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家伙,现在还躺着医院里下不了床呢!”
谢飞看了手中的的针盒两眼,见女孩害怕的样子,越发有些得意起来,大笑起来。
“原来你是怕这个?放心好了,我可是专门学过的,不会出人命的!”
柳惊鸿伸腿准备向这家伙踢去,脚尖刚翘起,一下发现这位置恰好走光了,裙底的风景被这混蛋一览无遗。
一下收回小腿,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给我滚远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是在打情骂俏。心头并没有多少嗔怪的意思,反有些“看了就看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窃喜。
死丫头,别发花痴了,你现在在虎穴狼口,小心被这家伙吃干抹净!
柳惊鸿忍不住暗骂自己一句,伸出手掌,对一心献殷切的帅酷男子摊了开来。“药拿来!为什么我一进你这房子就觉得头疼?是不是你布了什么风水降头?”
谢飞不禁摇摇头。
“你啊你,一天到晚都有各种理由找我麻烦!药给你,难道你不怕是什么古古怪怪的东西?”
柳惊鸿接过他递过来的止痛药,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笑盈盈地道:“阿司匹林你都可以做手脚?我看你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我看出来了,你这房间一定是风水不好,和我天生犯冲。”
谢飞叫屈起来,“天啊,我这万紫嫣红、五光十色的招财进宝、大富大贵的风水格局,你居然还有这么多话说。不要告诉我,你还懂风水!?”
柳惊鸿笑了起来,摆出一副专家的口吻。
“我不懂风水,但我却知道房间设计。你这大厅全部都是冷色调,一点暖色都没有,一眼就知道是大男人的狗窝猪圈!还摆放着小孩子最喜欢的激光剑。谢飞同学,你几年究竟多大了?”
谢飞愣了一愣,放下手中的药箱子,双手抱在胸前,右手摸着下巴,四处打量了几眼。
“咦,听你这一说,还真是啊!至于激光剑,我可以解释一下吗?是我小侄儿专程摆放在我这里的,你不介意吧?……没有暖色调,怪不得你这个女孩子不喜欢!有了,我就露一手我的绝活,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拿手本事!”
柳惊鸿立刻摆出警惕的神色,将身体挪动了一下位置,做好准备。要是这混蛋干出什么坏事,她就一脚踢过去!
不过见谢飞在桌子前翻找了几下,拿出画盘调料。在左手边的大鱼缸中舀了一点水,拿出画笔,就开始调试起来。
柳惊鸿贝齿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哭笑不得地盯着这家伙。本以为他是继续调戏自己,结果却开始附庸风雅起来,真是没救了。
谢飞走到前庭银白色的苏绣屏风前,提笔就画。手中的紫毫大笔在他手中寥寥几笔,就绘出一座险峻的山峰,随手挥洒两下,一条飞泄九天的瀑布随峰而下。
暗中注意他在干什么的柳惊鸿,本是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但见他几笔就绘出一幅气势恢宏的水墨画,大大的圆眼睛都看直了,下巴也掉了下来。根本不知道手中拿着的遥控器,已经将室内的温度调到了最高。
谢飞换了一支小一些的工笔,又在屏风上细描起来,虽是工笔,但绘制得极快,几乎根本不用打腹稿。
二十多分钟后,就描绘出了两只翩翩起舞的丹顶鹤,气韵若生,随时都欲脱画飞出。
柳惊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呆呆地走在了他的后面,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挥洒自如地勾勒挥毫,更注意到谢飞手中的墨盒只放着红黄绿三原色,但在他的手下,变幻出各种万紫嫣红的色调。
这样的绘画水平,就算称之为国画大师也不为过!
这混蛋不就是一个钻石王老五兼商人吗?怎么可能绘制出这么好的工笔山水画来?
一瞬间,柳惊鸿觉得她再也不了解这位她天天见到的追求者了。
谢飞用黑色为丹顶鹤点上眼睛,正要换色,见墨盒上的红染料已经用光,旁边的柳女侠又盯得目不转睛,心头越发得意,开始卖弄起来。
端着盒子,对完全看得眼睛都直了的俏丽佳人道:“惊鸿,把桌上的染料盒递给我一下,我去外面洗笔。”
“好的,好的!”
柳惊鸿身不由己地朝旁边走去,脖子还扭在一边盯着屏风,根本移不开眼睛。
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被这幅巧夺天工的仙鹤山水图所吸引,尤其在移动间,发现随着角度变化,这幅水墨画更呈现出一种动态的立体感,移步换景,犹如3D画面一般层次分明。
这混蛋居然还真有一点本事!
原来也是一个死文青!
一瞬间,柳惊鸿突然觉得和谢飞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一想到这一点,一张俏丽不由得微微红了起来。
谢飞走进屋内时,柳惊鸿早将燃料盒摆放好在一个小凳上,还加上一个洗墨用的大瓷碗,这时正拿着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照相机对着屏风一阵乱拍,恨不得将图画每一寸都记录在照片中。
见人进来,脸红红地连忙让开,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你放心,我只是拍摄下来,找行家看看,你这屏风是不是高科技产品,早就有图像在上面。你只需要装模作样地撒点水上去就弄出图像了……”
谢飞的脑袋一下耷拉下来,就知道这女孩对自己没好话。
不过看她一脸震惊的模样,知道终于拿出一手本事,折服了面前这位多才多艺的大才女兼女杀手。
谢飞也不点破,挑起少许朱红染料,调和在墨盒上,走到屏风的另外一面,就着浸染到背面的色彩斑点,继续挥动画笔,如龙走蛇地描绘起来。
柳惊鸿拿着照相机一阵乱拍,心头涌起了十分佩服的感觉。
谢飞这混蛋只用红、蓝二色,就绘制出了两只翱翔在祥云之上,活灵活现,顾盼生威的青龙丹凤。青龙雄姿英发,苍劲有力,丹凤五彩斑斓,娇娆秀丽。前者是用秦汉的古风技巧,寥寥数笔就勾勒完成;后者则是工笔细描,繁复万分。
两者交织纠缠在一起,居然简繁合一,难分高下,让观者不会顾此失彼,弄错了主次之分。
最神奇的是,龙凤姿态巧妙地运用了绸缎上浸染过来的痕迹,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幅形如太极图的正圆,完美地将各种色泽斑点融为一谈,可谓是鬼斧神工,夺天地之造化。
好不容易将下巴合上来的柳惊鸿忍不住道:“你这面的颜色说不定又浸过去另外一边了。”
谢飞凑过脑袋,贴在绸缎上看了几眼,点头道:“没事,我画的时候注意了轻重的。那边只需要补上最后一道工序就好了!”
放下手中的两支毛笔,拿起墨盒中最小的一支细笔,朝颜料盒看了过去。
柳惊鸿立刻心领神会,端起染料盒,一手高举相机,跟着转回了方才的丹鹤瀑布景的那一面。
这次浸染过来的色斑不多,只是一些碎小的线条和斑点。谢飞调制了一点银黄色,在图案上勾勒起来,还不时用手指沾上一点颜色,在屏风上涂涂抹抹。
几乎就在两三分钟时间,那些杂色斑点线条,一下来了一个华丽大转身,变成了七彩虹桥、翩翩起舞的蝴蝶、翻腾的云彩和飞溅的水雾。
谢飞含了一口水,冲着屏风喷了过去。水烟到处,一幅鹤舞江山的国画就出现在柳惊鸿面前。
柳惊鸿感叹之余,连忙又跑过去后面看了一眼,龙凤呈祥的图案中多了一些光晕色泽,越发显得层次分明。
我的天啊!这简直是是一位大画家!
谢飞放下工具,对柳惊鸿道:“惊鸿,我们将屏风挪动一下位置,这里光线有点亮,移后面一点。”
两人轻轻将屏风的位置挪动了一点。
就在放稳的一瞬间,柳惊鸿好像觉得整个房间微微一亮,西侧的落地窗透过来的阳光,照到地板上,又反射到龙凤呈祥的太极图上,红蓝二色交织成的反光,夹杂着其他光泽,一下映得素雅华丽的房间明亮了许多,好像整个房间都活了一般,生气勃勃。
柳惊鸿将手中的照相机塞在了谢飞手中,走到屏风前,仔细鉴赏起来。
画面大气流畅,景物也和屏风四周的布置完美融为一体,让有些冰冷的客厅多了几分喜庆的色彩,古典华丽、璀璨生辉的画面更是成为一道最亮丽的风景线。
最为神奇的是,从大门位置看,一轮红彤彤的太阳若隐若现地浮现在水雾彩虹中,将鹤舞江山图变得更为层次深远,仿佛看上去,越看越远。
忍不住道:“谢飞,怎么我在这面看着龙凤的图像像一个太阳,热火朝天的照得房间都暖和了不少,我都觉得好像好出汗了?!”
谢飞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瞪着这被他震撼了一把的女孩,没声好气地道:“你自己看看,屋内的温度现在是多少度了?三十五度了,你是不是将温度调试成最大了。”
柳惊鸿吐吐舌头,大声道:“乡下人不懂城里的高科技,你计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