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乐团中几个年轻女孩子一身银白旗袍，出现在了金色大厅的表演舞台上。柳惊鸿倒是有些好笑，她身上的晚礼服反显得不是那么出彩了。
一条旗袍以一千三四百美刀的价格打包出售给乐团，柳惊鸿自认是良心价格，就倒手赚一点运费，才四五百美刀。十四条旗袍她才赚了六千美刀，还让凯瑟琳和其他女孩认为物美价廉，还有下次合作机会。
可惜这机会可一不可再，大部分成员这辈子大概就只有一两次登上金色大厅演出的机会，这次演出也是奇迹乐团的圆梦之旅。
演出多了几分匠心，少了一些激情，比起音乐节的表现进步了很多，但赞誉反没有上次一鸣惊人多了。
柳惊鸿双手十指犹如弹簧般地按在键盘上，将《命运》的主旋律再次飞舞在这座音乐的圣殿里。
伯纳德苍白的脸颊泛起两团红晕，精神出奇的亢奋，每一次舞动指挥棒，都如同重锤般敲击在空中。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最后音符从指间跃出的瞬间，柳惊鸿无意中看到伯纳德阖动的嘴唇和紧闭的双眼，突然涌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伯纳德战胜了自己的命运，却输给了音乐。
就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又是怎么样一番光景？
震天的掌声响彻金色大厅，柳惊鸿在返场的时候，神差鬼使地奏响了和伯纳德相遇时的乐章——《出埃及记》，向他致敬。
只有这首经典影视音乐，最能说明伯纳德的一生遭遇。也是她这位来自东方的音乐人向西方的音乐大师的欣赏与赞誉。
“谢谢，谢谢大家，尤其谢谢我身边的两位学生——丹妮丝和玛雅！”
谢幕的时候，泪流满面的伯纳德站在两个女孩身边，向大家鞠躬。
柳惊鸿扫视了台下一眼，依然没有看到谢飞的身影。
接下来的酒会伯纳德没有参与，而是直接休息去了。
玛雅紧紧拥抱这柳惊鸿，衷心地道：“谢谢你，柳！要不是你将机会让给我，我是进不了维亚纳爱乐乐团的！”
我什么时候将机会让给你了？！
柳惊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一转眼就想起艾丽莎几天前的言论，知道多半是伯纳德这么说的。
作为合格的老师，伯纳德应该推荐自己而不是玛雅；但作为合格的商人，伯纳德推荐玛雅才是最佳选择。
柳惊鸿知道光自己的东方人身份和没正规文凭两个关键要素，就足以让她进入维亚纳爱乐乐团的可能性等于零。
柳惊鸿用发自心底的声音道：“玛雅，这是你应得的。因为伯纳德先生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我的心思没有全部在音乐上，而你不一样，你任何时候都是将音乐放在第一位的。或者这么说，我在音乐的殿堂仅仅是一个过客，你却是这里永远的主人。”
在旁边听到柳惊鸿话语的凯瑟琳忍不住抬眼盯了过来。柳惊鸿毫不避让地用明媚有力的眼神盯了过去，在凯瑟琳翠绿的眼神中看到商人的市侩、算计和精明。相信凯瑟琳也同样从自己的眼珠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柳惊鸿好不怀疑这一点！
果然，凯瑟琳等两个女孩子分开后，才由衷地道：“柳，我终于明白了，你和伯纳德不是同一个类型的人，怪不得他一点不担心你心里会有什么看法。”
柳惊鸿笑着道：“不，我和伯纳德先生的理念基石有所不一样。我们东方有句谚语叫‘仓廪实而知礼乐’，意思就是有吃有穿之后才会讲究礼仪，发展音乐。我家里条件不好，从小就把任何事情当成赚钱的手段，最喜欢的音乐也是一样，就如同凯瑟琳小姐一样！”
拍拍这位身家殷实的酒店继承人的马屁，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害。尤其前几天自己已经在她面前展现了一下急功近利，一切向钱看，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承认呢？
凯瑟琳想了一想，笑着道：“幸好你不是处在我这个位置，不然你就会真正明白伯纳德究竟有多么的倔强！”
柳惊鸿举着酒杯道：“庆幸的是我们现在没人需要领教伯纳德先生的倔强了，我们干杯！”
她在欧洲，作为伯纳德的弟子兼雇员，可是少不了凯瑟琳的帮助。
本来为期一天的演出，在金色大厅的邀请下，改成了三天，最后一天更是和维亚纳爱乐乐团同台合奏。
奇迹乐团尽管在欧洲的电视报刊上声誉一时无两，但和世界巅峰的三大乐团之一同台演出，缺陷就显现出来。唯一能跟得上他们节奏的，就只有几个人。
爱乐乐团作为地主，也有足够的气量接纳外人，转眼就调整了节奏，努力配合奇迹乐团的演出。
柳惊鸿拿着小提琴，站在面色通红的伯纳德身边，演奏柴可夫斯基的协奏曲，心头的不安越发强烈。这种不安又通过手中的小提琴声，充斥了整个剧场，将协奏曲的悲哀感情发挥得淋漓尽致。
当进入第三章时候，越发兴奋地伯纳德指挥这柳惊鸿的手指，奏响了世界最昂扬的乐章。让柳惊鸿的小提琴声，成为了两个乐团统筹全局的主旋律。
柳惊鸿也受到伯纳德的感染，将少女的活波昂扬，天真激情全部从心头涌现出来，让整个舞台成为了他们二人的世界。
“真是不可思议！”
在演出完毕的时候，所有人都从心底发出这样的赞叹。
看着伯纳德快要滴出鲜血的脸颊，柳惊鸿终于明白是一回事情了。他是燃烧生命为代价，指挥着这三天的演出。
这是伯纳德生命的乐章，也是他一生心血的完美绽放！
故此能创造出另外一个奇迹。
“凯瑟琳，我觉得伯纳德先生很亢奋，要不要送他去医院检查检查？”不等伯纳德走下后台，柳惊鸿匆匆找到凯瑟琳，提出自己的担心。
不料刚一说完，就看见伯纳德用手掌搀扶着墙壁，缓缓倒在地上。就在送他进医院的途中，老头子就欣慰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接下来的几天内，柳惊鸿和所有队员，将老头子的灵柩送回了他家家乡安葬，连做生意的事情都忘记得一干二净，犹如行尸走肉般的不知道干着什么。
直到凯瑟琳将乐团召集在了一起，宣布了两件事情。第一件是奇迹乐团正式解散，第二件事情是乐团在音乐节上的演出已经灌注成了黑胶唱片，半个月已经超过了五百万的销量，唱片公司的第一笔款项已经打过来，大家都收入不菲。
柳惊鸿见每人都有五六千英元的收入，玛雅和她是三万英元，心头倒是一片淡然，没有计较多少。毕竟，这点收入对她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成为了世界顶级演奏家，这个声誉才是最关键的。
当然，世界总是在为你打开一个大门的时候，同时关上一个窗户。
成名的同时，让她的小地摊商贩职业同时消失，她不可能满大街去兜售东西的，大概只有在国内还能将就将就。
庆幸的是生意终于走向正规化，不需要她满世界传送节约运费。
等队员离开后，凯瑟琳留下了柳惊鸿，对她道：“你难道还要回伯明堡那边？我希望你留在雾都，帮我经营你说的选秀节目。”
我可不想弄得家喻户晓！
柳惊鸿马上拿出了最合适的借口，“伯明堡拥有世界最好的心脏手术医院，我母亲要去那边的夏绿特医院动心脏手术。故此我希望继续在那里工作，方便照看，等我母亲出院后再回来。”
凯瑟琳看了柳惊鸿两眼，最后笑着道：“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打电话。”
本想借着选秀节目，将她捧红。但现在看起来她其实和伯纳德是一个骨子里的人，家人最为重要，她也十分理解这种选择。
只是白白放弃了更好赚钱的机会，有些不像她的作风。不过她年纪还小，选择进入音乐学院学习，更为理智。
东方人几乎没有几个不理智的。
凯瑟琳一下明白过来她的选择，答应了她的请求。
走出房门的柳惊鸿对走廊上站在的谢飞道：“大卫先生是不是很郁闷，伯纳德的去世，耽误了你产品的上架销售时间。就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销售你的随身听，我准备长期进货，销往国内。”
谢飞摇头道：“我……等等，你为什么叫我大卫先生？这称呼从你口中跑出来还真奇怪。”
柳惊鸿凑过脑袋，小声道：“这是我们领导要求的，对您可要经常保持联系。我自然只能保持尊重了。”
跟着越发压低声音道：“你居然让我偷运国宝，我不知道是感激你呢还是怨恨你！难道你不怕我偷梁换柱拿着东西消失呢？”
谢飞意味深长地道：“你听说一句古话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现在知道你家在哪里，你能跑得掉吗？”
柳惊鸿笑得十分得意地道：“你真的知道？”
谢飞露出同样的目光，笑着道：“你们村要修水电站，可是准备搬迁了，我为什么不知道？”
“搬迁？”
柳惊鸿如同呆头鹅般地盯着他，什么时候这外国人比自己这本国人还要消息灵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