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床边坐下,房间里很安静,特别是在晚上,只有床脚的小灯是开着的,有种特别致远的感受在心底深处缓缓的飘荡着。美好的情感,就是这样,总是在最宁静的时候,在空气里流转着。我轻轻呼出一口气,我甚至不敢大力的呼吸,我生怕自己的呼吸打扰到了安清泽的熟睡。原本,憋足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跟安清泽说的,但是现在看来也是数不出口了。
我就这么坐在床边上,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还是白皙而修长的,我一直都是挺喜欢自己的手指的。而我见过的最好看的手指,就是安清泽和齐慕的。很修长的那种,延绵过去,好像能够看到天涯海角一般的奇妙。
我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安清泽的手指,他轻轻垂落它们在床边,仿佛是某种珍宝被遗弃在旷野之上。我握住它们,有种温暖,从掌心与掌心连接之间,缓慢却稳定的流转着。我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是消毒水的气味,我知道安清泽不喜欢这里,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当然,我也同样不喜欢。可是我很喜欢这里的安静,比起平日里的忙碌生活,实话实说,这些天,反倒是我们相处时间最多的日子。这会让我忍不住的想着,如果以后的时光也能这样度过,倒也是不错的。
虽然我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想法其实就是很不现实的,但是那又如何,现在能够这样胡思乱想,本来就很幸福了。当人成长到了一定的年岁之后,会自然而然的在某个回眸转交的时刻悲哀的发现,事实上我们的惯常生活里,能够什么都不想的就去发发呆,哪怕是看看蓝天白云,看看空气的流动,这一切最简单的行为,其实都是一种奢侈。
我抓着安清泽的手,脑子里转动了百转千回,我很想跟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月牙儿相处,我害怕月牙儿对我展露出的那种疏离和不信任的目光,我也同样害怕齐墨看着月牙儿的那种占有和隐忍的痛苦的神色。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自处,也不知道月牙儿和齐墨的关系,之后会是怎么样的发展。我隐隐的想到了很多年前做下的那些决定和选择,好像即使是到了今天,还需要为此付出很多的报偿和代价。但是,一切明明都是命运在推动着我们前行,如今到头来看去,却忽然不知道是做的对还是不对了。
我叹口气,又有些庆幸刚刚并没有跟安清泽说这件事情,安清泽一直将月牙儿看的很重要。齐墨,到底不是他的孩子,是齐慕的儿子,所以对于月牙儿,安清泽才是真正的从心底深处的疼爱。若是让他听见了月牙儿说的这番话,只怕会比我更加伤心才对。
一夜无眠,我时不时的看向窗外,想到了几年之前,我和齐慕躺在黑暗的海边,沙子的触感,还有紧紧握在手里的四叶草挂件。原来,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却还是可以恍如隔世。我们,到底做对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当我们痛苦的时候,被我们用尽全力去成全的孩子们,却仍旧充斥了这么多的痛苦呢?
我和齐慕的分开,到底有没有意义呢?齐墨,月牙儿,他们就是我们分开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啊。我想要让他们过的好,过的安稳平静,我想要让那些恩怨斗争,永久的远离了他们。难道这样的做法和想法,就是一点都不能实现吗?那么到此为止,我们做的事情,是不是都是枉然,都是浪费呢?
我心里难受极了,但到了第二天,看到安清泽的笑容之后,我还是默默的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回了肚子里。早上送月牙儿和小墨上学,两个人都低着头,脸色也不大好的样子。我没跟他们说话,他们也没跟我说话。是真的,与自己的孩子们之间有这种沉默,确实让我觉得很难受。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子吧,月牙儿下车之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但终究还是沉默了下去。
回去之后,就看到安清泽抱着电脑,忙活的风生水起的。我坐过去,看看他的电脑,疑惑的问:“在做什么,忙成这样?”
安清泽没有抬头,一边低头,手上飞速的在键盘上跳跃着,一边回答我:“齐氏那边又有事情了,林浩然那里也跟我说,乐创要赶紧和他们谈起来,对了,明天,最晚明天我就要出院。有个例会,明天必须开起来,上不上纲的事情,还是要到会上讨论讨论。”
我愣愣的看着安清泽没说话,然后眉头挑了挑,虽然很想把之前已经说过很多次的那套话再多说几遍,但是看到安清泽看都没有看我,眼睛全部都放在电脑上,认真谨慎的样子,我又心软了,最后还是很无奈的哦了一声。
反倒是这样之后,安清泽抬头看我一眼,然后说:“怎么,我还以为我家的管家婆这次又要罗嗦了,怎么就这么答应了我呢?”
我抬头瞄他一眼,然后无奈的苦笑着说:“不然呢,有些工作狂,摆明了眼睛里就都是工作,压根儿也没装着我,我说的话有用吗?说什么管家婆,其实就是没有实权的保姆。”
安清泽抿嘴轻笑了一下:“好啦,知道你是担心我的身体,说的这么可怜,委屈巴巴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什么没有实权的保姆呢。其实,咱们家,谁地位高,还不知道呢?反正我觉得,我才是没有实权的管家呢。”
我笑着一拳打过去,一上午憋在胸口的沉闷,这会儿倒算是放出来了不少。笑够了,想了一下,还是没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安清泽也解决不了,反倒是也增加了他的不开心。
想着反正都要回去了,明天的例会,明天再回去就有些赶了,干脆就下午先出院的好。虽说安清泽说话的语气不容置喙,但是我还是多少有些不放心的,问过了医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才开始帮着安清泽收拾东西。虽然我觉得所有的东西也不多,我们自己也可以拿回去,但是安清泽还是费事的请了人过来,总说不差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