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像她说的,我应该更加放手,让她自己选择,也让她自己去经历,自己去做决定。她,并不像我想象之中的那般脆弱,她不是什么温室的花朵,我的女儿,她固然娇气,但她却很勇敢。我喜欢我的女儿眼睛里的那种可以被称之为勇气的东西。
那种勇气,是我早就丧失在经历过的时光里的东西,而那样东西又偏偏实在是耀眼的厉害。我看到它出现在月牙儿的眼睛里的时候,就是在那一刹那,我觉得自己失去了别的要去反对的欲望和打算。
终于我只是叹口气:“月牙儿,我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觉得心里很高兴,也很放松。似乎这句话其实憋在我心里也已经很久了,我或许早就应该说出口的,这样让我们彼此都放松。有时候我甚至会不受控制的去想,大概我已经足够年老,大概我真的是不够勇敢了,也失去了某种努力去抓取勇敢的可能性的希望了。所以,我应该站在月牙儿的身后,好好的保护着她,然后在远远的方向看着她,做出自己的选择和决定。就像月牙儿说的,她足够年轻,她理应承受悲伤,哪怕是悲伤,也不会打败了我的女儿。只会让她愈发的坚强起来,她需要的是面对世界,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
回去之后,齐墨就站在医院门口,走过来走过去的做着横向运动。月牙儿心虚的往我身后站了站。我自然知道两个人之间现在复杂微妙的气氛,无奈的领着月牙儿走过去。齐墨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直直的看向月牙儿,眼神里透出了某种隐晦的森然,看的我心里都忍不住的发虚。月牙儿小手紧紧拽着我的手,能够感受到微微的一阵颤抖。
我没办法说什么,不能阻止孩子之间的解决问题的方式方法,我自己对自己说。把月牙儿推过去,我小声对她说了一句:“好好跟哥哥说,毕竟你回来的时候没叫他,哥哥生气。”
月牙儿恼怒的皱着眉头:“我为什么一定要叫他。”
这句话的音量不小,齐墨听见了,他的脸上,甚至是浑身上下都是忍不住的恼羞成怒,憋足了一股子的不舒爽走过来,然后就这么当着我的面,抓着月牙儿的手臂,眼睛里都能冒出火来了几乎:“你说的对,为什么一定要叫我呢?没必要叫我,没有理由叫我,对的。”
齐墨嘴上是这么一说话,但是明显心底藏着的都是巨大的怒火。我看的都心惊肉跳的,月牙儿被齐墨推着肩膀,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但是这性子却还是倔强固执的很,昂着脑袋,死死瞪着齐墨说道:“怎么了,我跟你又不是一个年级,本来就没必要放学一定要叫你。平时跟了妈妈的车子回来也就算了,我就当是搭车顺便了,可是这几天,妈妈都没空接我们了,干嘛还要等你一起过去呢?再说了,我们今天放学早,我跟我同学一起回来很正常啊。”
月牙儿还没说完,齐墨便直接吼出了声来:“呵呵,是啊,你同学!你哪个同学啊?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月牙儿大概也是被逼急了,也同样大声回答:“男同学,怎么了?你自己思想不单纯,不代表我就不能有男同学啊!”
我站在旁边,想要阻止他们,但是两个孩子之间剑拔弩张的样子,使得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了。
月牙儿奋力的甩开了齐墨的双手的禁锢,我见着齐墨脸上的那股子的暴怒,生怕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越发的不可调和,赶紧拉了拉月牙儿劝道:“好啦,别说了,哥哥也是担心你,想跟你一起回来。”
月牙儿猛的回头看我,恼怒之极的喊道:“妈妈,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偏爱了哥哥的。你果然是帮着哥哥的,明明是他对我不好,是他故意为难我,可是妈妈还不是一样帮齐墨。什么哥哥,我都知道,他根本不是我哥哥,不对,应该说我根本就不是妈妈的女儿。所以,说到底,不是亲生的,就是会不一样的,对不对?”
月牙儿眼圈通红的盯着我,我惊诧的看着她。月牙儿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是因为林安柔和齐宇。可是我一直自认对她很好,绝对是当做亲生的对待。况且别说偏爱齐墨了,比起齐墨,反倒是月牙儿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再说,齐墨这个孩子性格内敛深沉,月牙儿从小就可爱多话活泼的很。比起齐墨,怎么说都是月牙儿跟我更加亲近。我真的没有想到,如今月牙儿竟然会对我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我看着月牙儿,她掉眼泪,我难道心里就不难受?我觉得心口处,好像有寒风刺刺突突的吹进来,敲击着我的胸腔内部的某个器官,我的心口处沉痛的说不出话来。月牙儿,我的女儿,我能够看到她眼睛里的伤意,但那种伤意看在我的眼底,同样是伤意啊。原来,在月牙儿的心里,竟然是这样想我的。她能够在这一刻脱口而出,那就说明了,其实在她的心里,根本早就这么想着的了。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脑袋里晕乎乎的,我回头一步一步的离开,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我待不下去也看不下去,更加听不下去。离开的时候,好像听见齐墨在对月牙儿说什么,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之类的,我再也听不清楚了,也不想听清楚了。被自己最在乎的人伤害,是最痛苦的事情和感受。
回到病房,安清泽已经睡熟过去了,虽然他已经嚷嚷了几天要出院,但是真实情况就是,安清泽的身体其实根本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不然,这才刚刚八点多,如果是以前,安清泽恐怕还在乐创加班呢,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就这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