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泽却摇头:“不是巧合,本来白付已经洗手不做这行了,可是保罗死的不明不白的,他还是通过了内部的消息,知道了死因。白付找到我的时候,我还很震惊,他对我说,别的什么都不要,只是找合作伙伴,对付共同的敌人。他说,当年的救命之恩,不可不报。白付,是个血腥的人,同时,也是一个血性的人。”
我想了想,想到某个人,苦笑了一下对他说:“是不是就像莫凌风一样?看来,齐宇的敌人,这些年越来越多了啊。”
心里有种希望和温暖升腾起来的感觉,我们,不再是孤单单的一股力量了,在长久的岁月里,被伤害甚至是消失的人,总有人是非常的在乎他们的。而为了自己在乎的人,人们有时候是真的会不惜一切代价的。齐宇只顾着发泄自己心里的痛苦,大概早就忽略了,别人,也会有别人的痛苦。他将巨大的痛苦,肆意的加注在旁人的身上的时候,就该想到,总有一天,痛苦的受者,是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我忍不住笑了笑:“清泽,这么想的话,齐宇的仇人真不少,我们的队伍也壮大了啊。”
安清泽没笑出来,但语气多少是缓和了些:“嗯,没人甘心。”
我重新将视线投注到铁笼子那里,白付和那个绰号黑熊的彪形大汉,战斗的很辛苦。尽管辛苦,但是我忽然能够坚信白付会胜利了,离得很远,我试图回想之前近距离的时候那个男人的目光,现在我能够理解到他眼睛里冰凉的光的含义了。为了自己在乎的人,为了想要报偿的重要的恩情,有些人,竟然是不惧怕付出生命作为赌注的,这样的人,让人不得不佩服啊。
“啊!”
欢呼声,猝然哄闹起来,升腾到了开场以来的一个极致。我才走神了一会儿,白付竟然已经突如其来的胜利了。我被安清泽的手,拽的有些生疼,看见白付浑身都是血的站在台子上,尽管浑身都是血,但,好歹是站着的。而在他对面的那个黑熊,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样子。
然后,让所有人都浑身一个巨大的颤抖的是,白付显然是已经胜利了,却还是走到那个叫黑熊的男人旁边,然后一个用力跳起,狠狠的砸在他的身上。我都能够看到一大口鲜血,从本就奄奄一息的男人的口中,喷射而出。
我和安清泽同时镇住了,站在那里,实在欢呼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林浩然才无比感叹的说道:“看来,果真是一个习惯了,不给对手留下任何反击的机会的男人啊。”
我浑身恶寒的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几个穿着黑色礼服的男人,因为这样的野蛮血腥的场景下,忽然出现这么几个穿着如此的整齐干净的男人,非常的有违和感,看上去怪异的很。
“要开始了。”安清泽站起身,又坐下来,我跟着他的动作,险些摔倒,但我没有说话,我知道安清泽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些了,他大概都没有在意到我差点摔倒了,现在对他而言,并不是故意的抓住我的手,所有的动作的维持,不过是维持,因为刚刚是这种状态,所以现在没有任何精力来控制它转变罢了。
这几个男人走到铁笼子面前,然后开始升降月牙儿所在的台子上。月牙儿开始下降,她本来已经麻木的小脸,此刻布满了惊恐,我们坐在这里,竭力不去引起别人的注意,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台子上,这样对我们的隐藏才最有益处。
铁笼子里,台子上,白付摇摇欲坠的站在那里,看得出来,虽然是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但毕竟消耗巨大,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我担忧的开口。
“相信他。”安清泽说道,不知道是真的相信白付,还是相信,相信白付的自己,或者,逼迫自己只能相信白付,而因此,相信这个相信白付的信念。
男人们把月牙儿交到了白付的手上,然后广播里宣布,巨额的奖金稍后就属于白付的了。白付一把抱起了月牙儿,做出了将要想上抛起来的动作,所有人都兴奋的紧紧盯着他的动作,我几乎要尖叫出来,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要救月牙儿的吗?
我哑着声音去拉安清泽,他一动不动,固执的坐在那里,眼睛仿佛被锁定在了白付的双手上。白付回头朝着我们的方向,冷漠的看了一眼,然后一个假动作之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抱起月牙儿就往外面跑。我们都站起来了,所有人此刻都在惊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站着,场面彻底的失控,因此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里。
安清泽拉着我,林浩然在后面紧紧的跟着,我们一起率先跑出了黑色的大幕。周围全都是喧哗,我觉得浑身的衣服像被巨大的热气蒸腾,紧紧的贴在了皮肤上。身体里,有一种久违的磅礴着的,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在不受控制的往外涌动着。我的一只手,紧紧的被安清泽抓住,另一只手,死死的抓在自己的胸口,我一边走,一边担心身体里的某个器官会因此而冲破了皮肤的阻碍,跳出来。我回头看了一眼林浩然,久违的,他对着我微笑了一下,我想,我们是在朝着希望和未来奔跑。
一离开巨大的黑色铁皮幕布,强烈的温度差又开始作祟了。本来在海里湿透的衣服,刚刚在里面先是热干了,后来又干脆热的重新湿了一次,现在,身上黏糊糊的,尽管穿着安清泽的防水外套,但是冰冷的空气,还是一股脑的从脖子里,袖口里,倒灌进来。我咬着牙,跟着安清泽拼命的跑着,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
天边,有青白色的光芒,隐约扒开了云层,如同偷窥者一般,窥视着人间的逃亡和救赎。我闭了闭眼睛,眼睛酸涩的快要睁不开,身体冷的也要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