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雪断断续续下了十来天,自从知道我怀孕,全家人便不再同意我随便出门,怕外面的冰天雪地冻着我,更害怕我一不留神滑倒。
我闲来无事,只好在屋里练字或亲手缝制孩子的小衣物。
婆婆时不时来看我,悉心地叮嘱我将衣物穿暖好好吃饭,目光总是落在我平平的肚子上,看来她是眼巴巴的想做祖母,盼着这个孙儿快快长。
欧阳一鸣拿起我做的小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忍不住直乐,“这么小点儿的衣服,只够我塞半个胳膊的。”
婆婆笑着夺过来细心的叠好,“又不是给你穿的,你别扯坏了,你小时候也穿这么小的衣服。”
看着他们母子两个,我忍不住笑了。
马上到年关了,欧阳一鸣的将军梦恐怕得等来年了,他也闲不住,找来木头亲自给孩子做起了小木马。
看他做得有鼻子有眼,我忍不住直笑,“欧阳大公子,你这样子看起来真像个木匠。”
欧阳一鸣得意的看了我一眼说:“那是当然,我欧阳公子可是心灵手巧的,不会做木马的将军不是好木匠。”
他的话将我和婆婆都逗乐了,“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呀?”
正谈笑间,管家忽然来报,说有客人登门,有事儿要见老爷夫人以及少爷和少夫人,老爷正在前厅招呼客人,让我们都赶过去陪同。
倒是经常有人登门拜访我公公,也有相公的朋友找他谈天说地,但同时要见我们一家人的,还确实让我有些奇怪,这冰天雪地的,会是谁呢?
到了前厅一看,原来是都御史张大人和张夫人。
“张伯父张伯母好!”我和欧阳一鸣忙上前打着招呼。
“贤侄,侄媳,我们此番前来,是因为……”张大人叹了口气,有些为难的打住话,没有说下去。
欧阳一鸣有些疑惑的问,“张伯父,张伯母,难道我那调皮表弟又找雪淳妹妹的麻烦?看我回头好好收拾他。”
“不是,那陈公子倒是没有再有任何不好的举动,只是……”张大人欲言又止,看来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哎,还是我来说吧。”张夫人看着自家老爷开不了这个口,便看了我们一家人一圈后说,“欧阳大人,夫人,贤侄,侄媳,我们此番前来是为了我们的女儿雪淳。”
“淳妹妹怎么啦?”我心里有些不安,连忙追问。
“她……”张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像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道:“淳儿这孩子从小心事多,凡事爱窝到心里。
她自从上次去梅园赏梅回来后,便怀上了心事,将一鸣为她画的像挂在屋里,日日呆呆的看着,茶不思饭不想。
我这个做额娘的,自然明白自己女儿的心事,便劝她说,你欧阳哥哥已经娶了妻子,而且他们夫妻感情很好,琴瑟和鸣,你就别再多想了,阿玛和额娘重新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
可这孩子倔,说什么都不听,媒婆说的董大人家的公子,她根本不屑一顾。前几天下了大雪,她日日跑去梅园,在雪地里一站就是大半天,谁劝都不听。
结果心病加上受了风寒,她便一病不起,卧床好多日都不见好,反而越来越加重了,从昨日起,竟说起了胡话,一直迷迷糊糊的叫着一鸣哥哥。
昨天到今天都粒米未进,郎中来瞧过了,只说是心病还得心药医,你们说我这做额娘的……”张夫人说不下去了,心疼得抹起了眼泪。
听了张夫人的话,我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个雪淳真是个傻姑娘,居然害相思到这个地步,她心里那个男人居然是我相公,这让我的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欧阳一鸣也没料到这个姑娘会因为他而相思害病,眉头忍不住微微皱起来。
婆婆和公公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有些纳闷。
婆婆不解地问,“雪淳姑娘自小养在深闺中,很少抛头露面,想必之前和我们家鸣儿并不认识啊,怎么就何至于此?”
“夫人,您有所不知。”张夫人叹了口气说,“您还记得吗,十五年前,景亲王家三公子满月酒,您和欧阳大人带着一鸣,我和我们家老爷带着淳儿一起去赴宴的事。”
“对,记得。”婆婆点着头。
“两个孩子在后花园玩的时候,听说一鸣送给淳儿一块什么石头,这孩子竟把这石头保存了十多年。”张夫人叹着气。
“直到上次一鸣带着小玉登门替他们表弟道歉,后来又在梅园偶遇,让一鸣替她画了画像。这孩子藏了这么久的心事就在心里泛滥,以至于成疾。
看着她病殃殃的样子,我和她阿玛心疼的不得了,又实在是在束手无策,所以今日专程厚着脸皮亲自登门拜访,想求得一个良策。”
听着夫人的话,张大人也重重地叹着气。
公公和婆婆面面相觑,他们这个儿子从前在外面也惹过不少桃花,可他从未当回事,找上门来后给些银子就打发走了。
可是今日却是不同,都御史张大人和夫人亲自登门,他们家女儿竟为了自己这个儿子相思成疾。
欧阳一鸣扭头看向我,用眼神在我脸上捕捉我心里的想法,我却任何表情都没有,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出了这样的事,我能如何?女儿家的心事,我哪有什么良策?
公公婆婆也觉得这件事实在棘手,如果一鸣尚未认识我,他们倒真是愿意考虑两家结亲。如今我已经是正妻的身份,难不成那张小姐愿意嫁到欧阳家做妾?
都御史张大人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跟夫人怎么愿意委屈自己的女儿做小妾?
我婆婆为难的说,“那张大人和张夫人的意思是?”
张夫人极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小玉,伯母是做母亲的人,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如此折磨,实在心疼的不得了。
所以我才上门提出不情之情,如果言语之间冒犯到你,还请你原谅。”
“张伯母,小玉实不敢当。”看她一个长辈对我这个小辈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心里十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