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如铁块一般的身体从后面拥着,我全身的肌肉不由得一僵。
想起昨晚那一幕,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如同零落在风中的一枚枯叶。
“抖什么?我昨晚太粗暴了是吧?”佟利弯腰附在我耳边轻声说,“我昨晚是心急火燎了些,不够怜香惜玉,今晚温柔些就是了。”
他环着我腰的胳膊紧了紧,手里那把镰刀在从窗口照进来的阳光中泛着锋利的光芒。
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我晚上拒绝他碰我的话,他会不会拿镰刀砍了我?
也许是从我身上尝到了甜头吧,他竟一反常态,破天荒的对我和颜悦色,不像平时吆五喝六,心情不顺时,鞋底子噼里啪啦就抽了上来。
可他越是这样,我便越是不自在。
见我呆呆的僵在那儿一动都不敢动,他用手捏了捏我的腰,“你的模样长得那么美,可却怎么像个木头一样?
你看看村西那个佟寡妇,走起路来那腰身扭的,说起话来,那嗓子眼儿像含着一口蜜糖似的。平时多学着点儿,别生涩得跟个没见过男人的丫头似的。”
说完他便扛着镰刀,哼着小曲儿悠哉悠哉的出去了。
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多想他就此忘了昨晚那些事,从此再也别惦记着。或者他从此再也别回来,那该多好。
涮完锅一回头,一下子碰上佟家老大佟顺那复杂的目光。虽然他人瘫在轮椅上,可是那双像鹰一样犀利的目光,看得我不寒而栗。
白天,公公和佟利、佟安出去干活了,婆婆和大嫂柳慧儿也出去串门子了,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大伯哥佟顺。
他那双像影子一样的目光处处跟随着我,让我浑身上下都极不舒服。
我飞快的干完所有的家务活,连忙提上竹笼去拔猪草。
走出佟家大门,我长长吁了一口气,外面广阔的天地使我压抑的身心终于得到了舒展。
路过邻家门口时,石墩上坐着的几位大娘大婶看见我走过来了,纷纷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
“大娘大婶好。”我小心翼翼的点头问好,声音里的沙哑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小玉,昨晚你……”胖婶佟杨氏欲言又止。
几位大娘大婶的目光同时落在我红肿的眼睛以及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那一片一片的青乌。
我急忙整了整衣领,拉了拉袖子,低下头快速的从她们跟前走过去,省得她们再继续追问什么。
可还是听到了隔壁李大娘压低的嗓音,“昨晚庆年家的和她大媳妇生生压着小玉和佟利圆房,可怜的姑娘被折腾了整整一晚,哭得死去活来,那叫一个凄惨。”
“哎,可怜!”耳后传来胖婶的叹息声,“谁家的姑娘落在刘氏那只母老虎手里,那还不得被催惨死。”
“只可怜了这姑娘没有爹护娘疼,要不然谁舍得自家的姑娘被人这样摧残?只可惜了长得那么好看的脸蛋,比赵县令家的千金小姐还俊。一颗嫩白菜就这样生生被糟践了。”
我听出来那是佟张氏婶子同情的声音,心里一酸,眼泪忍不住又要顺着干涩的眼眶往出涌。
在佟家村,也就这几位大娘婶子同情我,也许是因为我跟他们的闺女年龄相仿的缘故吧。
佟张氏婶子的闺女翠儿和我同年,老两口护得跟什么似的,谁要是把他们的闺女这样糟践,老两口还不得提着刀去拼命。
可是我的亲生父母又在哪里?如果他们知道我在这里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心疼?
“小玉。”佟张氏婶子喊住掉眼泪的我,“拔猪草时顺便扯些蒲公英,回家熬成水,晚上洗一洗,清凉消肿的。”
“嗯,谢谢婶子。”我头也不敢回赶快走,害怕她们看到我脸上大滴的眼泪。
高粱地里又闷又热,我低头飞快的拔着猪草。圈里那三头大黑猪吃得多,我每天拔猪草就得占去半天时间,还得匆匆忙忙赶回家给一大家人做饭。
我怕要是饭做晚了又得挨一顿鞋底。
不一会儿工夫,汗水便浸湿了衣服,汗水浸得带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我忍不住站起身来,吸了一口气,随手解开胸前两粒盘扣,用手扇着风。
心里怨着佟利昨晚那么粗暴的对我,让我身上带了伤,却没法对任何人启齿,只能悄悄的忍着。
一想到今晚还得忍受,我的心又开始颤抖起来。
连忙弯下腰寻找着蒲公英,心下想着等晚上一家人吃过晚饭各自回房休息了,我再在灶上偷偷熬些蒲公英水洗洗。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我吓了一跳,急忙回头,一张俊逸清秀的脸映入我的眼帘。
他身形挺拔,一身青蓝色的布衫干净整洁,映得整个人更加英气,肩上背着的黑布书袋上用紫色的线绣着“放堂书院”几个字,整个人周身透出一股温润如玉的书生气息。
“清远哥哥……”我心里一阵狂跳,手中的那把蒲公英随手落在地上。
“小玉,你……”姚清远的视线落在我敞开的衣领处那一大片青紫上。
我心里一惊,急忙慌乱的扣着盘扣。
“那该死的佟利真把你给……”姚清远俊逸的眉头深皱着,眼里深深的失落和心疼藏也藏不住。
想必他从放堂书院回家时路过佟家村,已经听到了那些大婶大娘们关于我的议论。
我再也控制不住满心的委屈,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该死!有朝一日我做了官,定叫那几个折磨你的佟家人个个人头落地。”姚清远抓起装书的布包狠狠的砸在草地上。
他是读书人,是我在养父养母家生活时邻家大婶的侄儿,从小我们一起长大,我从未见过他像今天这般生气骂人。
原来他在心疼和关心着我。
我还以为自从我被送到佟家做了童养媳后他便渐渐忘记了那个从前叫他清远哥哥的小玉。
我的心头一暖,忙蹲下身子去捡他的布包,眼泪却控制不住滴滴嗒嗒的滴在那只布包上。
姚清远在握住布包的同时,也握住了我的手,“小玉,你且再忍耐些时日,今年乡试,我一定好好考,争取夺个名次,离开这个穷乡僻壤去做官,到时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