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额娘对你有愧,曾经留在你心里的伤口永远抹不去了,但是额娘始终想让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日日都在惦记着你,天天都在痛苦和后悔中煎熬着。”
我在心里冷笑着,我命薄福薄,怎享受得起这份惦记?
“额娘当初一失足成千古恨,第二日便想去找回你,可却再也找不到了。”董夫人泣不成声。
“那抱走你的婆婆身体有恙,便将你交与她儿媳,谁知她儿媳并没有遵从婆婆的吩咐,随便将你送了人,我便从此失去了你的消息。我后来背着你阿玛找了你好多年……”董夫人满脸都是悔恨之色。
“孩子,你知道吗?那天你带着那块玉上门认亲,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就是我那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女儿。
那日额娘没敢认你,怕受到欧阳家的牵连,也怕你父亲怪罪于我。都怪额娘胆小谨慎,伤了我女儿的心。
如今你摊上这样的事,额娘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弥补你好吗?”董夫人泪眼朦胧地看着我,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想将我抱进怀里。
“玉儿,你就原谅你额娘,跟她说句话好吗?”同为母亲,董夫人痛哭的样子,使婆婆动了恻隐之心,她忍着自己的丧子之痛劝说我。
我微微睁开眼看着她,她哭得满脸是泪的模样让我心头一疼,毕竟血浓于水,尽管我无数次怨过她,但她终究是我的生母,我终归不忍心让她痛苦自责。
“你回去吧,不要再操心我了,各人有各命,即使我真做出什么事来,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不,额娘不准你犯傻,你跟我回董家好吗?”董夫人一脸哀求。
我摇了摇头,“我哪里也不去,只待在这里,因为这里有我相公的气息,离开了这里,我便再也感受不到他了。”
任她怎么哭着劝我,我始终闭着眼一言不发,我真想就这样睡死过去,那样就可以去另外一个世界见他。
伤心哭着的董夫人被婆婆搀扶着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姚清远,他一直默默的注视着我,片刻都不敢离开。
“玉儿,你累坏了,好好睡一觉吧,等睡醒了,新的太阳就升起来了。”
他的声音极轻极好听,仿佛有安眠功能一般,我慢慢真的入了梦。
我似乎又回到了那年冬天的大雪天,一袭红披风的我站在廊下欣赏着雪景,手中莫名多出一张字条,上面是相公的笔迹,他说在梅园等我。
我轻笑着向梅园方向跑去,在那一片白雪皑皑中,我看到他正牵着雪淳的手,他们在雪地里飞奔着,笑得是那样开心。
一袭粉衣的雪淳美得不可方物,她一脸崇拜地仰视着我们的相公,眼里的爱恋浓得化都化不开。
我挥着手向着他们跑去,可是他们却看不到我,依旧咯咯笑着向前跑。
“相公,淳妹妹,你们等等我,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我一下子摔倒在雪地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跑越远,心里是那样着急,却无能为力,只能伸着手臂向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无助地挥着。
最后,他们的身影如一抹飞雪,被风吹得无影无踪,我再也看不到他们身影,听不到他们的笑声。
“不……”我一个人倒在雪地里,对着苍茫的天撕心裂肺地吼着。
“玉儿,你醒醒,你做噩梦了。”姚清远轻声呼唤着我。
我猛然从床上坐起,一股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有我在这里陪着你,你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怕。”他轻声安慰着我,满脸满眼都是怜惜。
“清远,一鸣真的狠心舍下了我吗?我不信。”我软绵绵地倒了下去,“他和淳儿在梅园等我,我要去找他们,一鸣不能只带淳儿不带我……”
姚清远为我掖好被角,“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一觉。”
他的手无意中触到我的脸颊时,不禁吓了一跳,“这么烫!你发烧了!”
他忙打来水,用湿帕子为我敷着头。
一丝凉意顺着额头传遍全身,我一下子舒服了许多,又接着恍恍惚惚的睡了过去。
那一夜,我做了无数个梦,每一个梦里都有他,他的笑容似乎浸满了我身上的每一个毛孔。
我迷迷糊糊喊了他一整晚,只觉得浑身像火一般烫,连呼出的气都带着热浪。
“这样可不行,再烧下去恐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姚清远焦急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他将那盆水向着自己迎头浇了下去,然后打开门,走进漆黑的院中吹着冷风。
等浑身冰凉时,急忙转身进了屋,将我紧紧搂进怀里,用他冰凉的身体为我降温。
“清远……不……不要这样……”虽然我烧得迷迷糊糊,可却仍有意识。
虽然我知道姚清远绝无轻薄我之意,他只想给我降温,只想让我好好活着。可我是欧阳一鸣的妻子,他尸骨未寒,我却跟他之外的男人有如此亲密的举动,我怎对得起他?
“不……要……”
我想抗拒,可连一丝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他这样抱着,用他冰凉的身体吸收着我滚烫的热量。
他一整晚都没有睡,一直用这种方法反反复复为我降温。
直到天亮时,公公婆婆推门进来时,看到了我和他紧紧贴在一起这一幕。
“欧阳伯父伯母,玉儿烧得厉害,我没办法,只能用自己来给她降温,我绝无意做出对不起欧阳兄的事。”姚清远急忙解释着。
他知道他们刚刚失去儿子,所以不想让他们误会难过。
“姚大人,你不用着急解释,我们相信你的为人。”公公看着他说。
“玉儿!”婆婆急忙走过来,看着烧得满脸通红的我,一下子着急起来。”
我已经迷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任她怎么喊我都没有力气答应。
“赶快去把郎中喊来。”她顾不上自己虚弱的身体,急急地吩咐着下人。
“娘……你醒醒……”我的小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小小的身子趴在我胸前,一声声叫着我。
见我始终不答应,他哇地一声哭出来,“娘……不死……我要……娘……”
我的心一阵刀割般的疼,拼命想睁开眼睛哄一声他,可是眼皮却如千斤重,如何都睁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