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直追问孩子的生父是谁,我始终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我死都没关系,可我决不会毁了清远的名声和前途。
佟刘氏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赶紧卖进窑子算了,省得肚子大了走出门去丢人现眼。”
“对,赶紧卖。”佟庆年点头表示同意,“她身上带着货,老鸨恐怕不会要,干脆把那夹竹桃粉给她喝了,先把野种打了再卖掉。”
“恐怕不行。”佟刘氏思索着,“这小贱人差点被我们打死,现在刚捡了条小命回来,万一一包夹竹桃粉下去,不仅打了胎儿,连她的小命一并给要了,咱岂不是既舍财又要吃官司?”
佟庆年想了想,点头说:“你说的对,要不等她身上的伤好了,就带去窑子里卖了,反正才两个月,身子还看不出来。”
我木然的躺在土炕上,听着他们像在议论一头牲口似的说着我未来的命运。
上次我就差一点被卖掉,多亏清远在紧要关头出手相救,然而这一次,恐怕我再也躲不过了。
我的命运从来就没有握在我的手上,如果命里注定我这次在劫难逃,我也便认了,随他去吧。
佟庆年、佟刘氏和佟安气呼呼的出去了,我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土炕上,透过窗棱出神的看着屋檐下那只忙碌的燕妈妈在辛勤的哺育着自己的小燕子。
轻轻的将手抚在小腹上,我的心里划过一阵疼痛,“孩子,你投错了胎,跟着这个无能的娘被打却还坚持着不离不弃。
娘好想好好保护你,好想把你生下来,可是娘没有办法……”
泪水不知不觉将粗布床单打得湿淋淋。
门轻轻地被推开,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孟莹莹慢慢走了进来。
看着躺在炕上被打得伤痕累累的我,她的嘴角浮出一丝冷笑。“佟小玉,你也有今天。”
连声音听起来都是那么冷,“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的心肠居然这么歹毒,竟想一尸两命。”
我轻轻侧过头看着她,“我发誓,我从没有害你之心,你茶里的夹竹桃粉不是我下的,我之所以藏着那包夹竹桃粉,是留着准备自己喝的。”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你是害怕我揭露你和我表哥的奸情,所以想用夹竹桃粉害了我的孩子的同时也害了我。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你是背着人偷汉子的无耻女人。”她愤怒的指着我,“你还我的孩子。”
看着她因为恨而变形的脸,我在心里叹着气,我同情她失去孩子的痛苦,可是我没有想到她竟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我干的。
曾经我们之间的一切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我们像一对亲姐妹一样互相关心和照顾,睡在一个被窝里互相说着心事。
她曾可怜我一个人孤独到老,还曾劝我偷偷找男人。可是没想到,我们爱着的竟是同一个男人,从此,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莹莹,除了爱上你的表哥,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轻轻地闭上眼睛,信不信都由她了。
“佟小玉,从我知道你爱的人是我表哥的那一天我就不再相信你了,你害了我的孩子,却自己保全着你和我表哥的孩子。
你是不会如愿的,佟家不会放过你,已经决定了要将你卖进窑子,你觉得你能保住你的孩子吗?
如果表哥问起你,我就说你怀着野种跟别的男人私奔了,你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得到我表哥。”孟莹莹的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寒意。
看我闭着眼睛一动都不动,她冷笑一声转身摔门而去。
我在炕上整整躺了五天,身上被打的那些淤青才慢慢淡了。
这几天佟刘氏天天都进来看我的伤情,我知道她早已按捺不住想要卖掉我。
黄昏时分,佟庆年、佟刘氏和佟安都进来了,我就知道我是时候该启程了。
“小玉,在你走之前,必须向我们坦白一件事,让你怀上孩子的野男人到底是谁?”佟刘氏一把将我从炕上揪起来。
我一声不吭,看都不看她,都要被卖掉了,还有什么理由要向她坦白?她不配知道。
“你说不说?佟安挥起一拳打在我的脸上,“你毁了我儿子,我没有打死你就不错了,现在赶快老实交代,以免你皮肉受苦。”
佟刘氏伸出指头戳着我的脑袋,“你来我们佟家那么多年,白吃白喝我们多少东西,庙中求子又白花了三两银子,我们非得在这个野汉子身上捞回来不可。”
原来他是们是打着这样的算盘,趁把我卖掉之前再敲诈一笔钱。
我依旧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吐。
佟庆年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那天佟三姓家杨氏上门闹事的时候,莹莹的表哥姚清远居然把她护在身后,口口声声说是他砸晕了佟三姓救下小玉。
或许她的野汉子就是姚清远,他们砸晕姚三姓后就在高粱地里做了苟且之事。”
“爹,怎么可能是我表哥?我表哥之前根本不认识她。”站在门口听着的孟莹莹急忙抬脚进来,急急的辩解着,“我表哥是一介书生,怎么会惦记人家家的寡妇?
他那个人一向正直,好打抱不平,眼睁睁的看着良家妇女被人侮辱,他就上前顺手帮了个忙而已。”
“佟小玉,你自己亲口说,野汉子是不是姚清远?”佟刘氏卯足了劲儿用食指戳着我的头。
“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佟安见我依旧打死都不开口,一下子急躁起来,猛地拉住我的胳膊将我从炕上拖得摔到地上。
紧跟着一脚踩上我的腹部,“要是还不说,你腹中的这个孽种可就保不住了。”
“不要!”我惊叫一声,吓得浑身都颤抖起来,“求求你,不要伤害他。”
保护孩子是一个母亲的本能,尽管我之前绞尽脑汁的想用夹竹桃粉将他处理掉,然而当别人真正的在我面前想要伤害他时,我却感到那么痛苦和绝望。
“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说不说?”佟安冷笑着抬起脚。
“我说,我说……”我浑身颤抖得如那片风中的叶子。
“相公,你干什么?”孟莹莹失控地冲过去,想要把佟安拉走。
“你拉我干什么?到底是想保护这个害了我们孩子的女人的孽种,还是想保护你表哥?”佟安皱着眉头看着孟莹莹,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