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说客官,你领着个大姑娘这是?”老鸨迎了上来,满脸堆着笑。
她看起来有四五十岁,涂脂抹粉穿金戴银,尤其一张猩红的大嘴,笑起来的时候便咧得老大。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前几个月我来过这儿,说要将我女儿送进来,换几个钱花花的。”佟庆年一脸的晒笑。
老鸨将那双犀利的目光移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哟,你这姑娘长得还真是俊,是不是黄花大闺女?”
“是,是,她还没出阁呢。”佟庆年忙点头哈腰。
“像这么俊的样貌,如果再是黄花大闺女,那可值了钱了,十辆银子我都给。可是如果已经破过了,那撑死只能值五两。”老鸨围着我转了一圈,那目光像在打量一件货物。
“什么黄花大闺女?早不是了。”我冷笑了一声,“我就是个寡妇,亲闺女谁舍得卖呢?”
我故意揭穿了佟庆年的谎话,他们家无情无义地将我卖进火坑,我又凭什么让他多得五两银子带回去过个红火年?
“你……”佟庆年瞪着我恨得牙根痒痒。
“哎呀,幸亏这姑娘实话实说,要不然我可亏大了,白白多给你五两银子呢。”老鸨一脸的不高兴。
“那,五两就五两吧。”佟庆年无可奈何的说。
“本来按她的长相值五两银子绰绰有余,可她既然是寡妇,身上带着霉气儿,那就值不了五两银子了,最多给你四两,能卖就卖,卖不了你就领回去吧。”老鸨摇着扇子把头偏向一边。
佟庆年沉思了片刻,点点头说:“那就按你说的,四两就四两,不过……”他将头撇向站在门口的那两个姑娘身上,厚着脸皮晒笑道,“顺便让她俩谁陪我一次。”
“行啊,那就这么定了。”老鸨高兴地用扇子一拍大腿,抬头冲着门口喊道:“红儿,快来陪陪这位大爷。”
“来啦。”那位叫红儿的姑娘笑嘻嘻的扭着柔软的腰肢进来了,一把挽住了佟庆年的胳膊。
“这是四两银子,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老鸨直接掏出四两银子递到佟庆年面前。
“好勒。”佟庆年一把抓走银子,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我的卖身契递给老鸨。
老鸨仔细的看了看,然后一脸高兴地叠起来装进自己的袖袋里。
看着佟庆年眉开眼笑的跟着那个叫红儿的姑娘上了二楼,老鸨回头对我说:“你以后跟她们一样管我叫妈妈,我带你进去换身衣服,今晚就开始学着接客。”
“妈妈,我一时半会儿恐怕接不了客。”我抬头看着老鸨,“我前几日被他们打的浑身是伤,还没有好利索。”
我想着能躲就躲,躲不过了再想办法。
“进来我看看。”老鸨将我拉进一间房间,直接掀开我的衣服。
看着我身上那一道道被棍子打过的青里泛着黄的痕迹,老鸨不悦的咂了咂嘴,“那就过两日再接客吧,这样子还不得吓到客人?”
我听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着老鸨出去了,我悄悄的跟着她,想看她把我的卖身契藏在什么地方,好趁机偷出来逃走。
“你像影子一样跟着我干什么?还不去向其他姑娘学学怎么接客。”没想到这个老鸨却很机敏,她回头瞪着我警告说:“你给我老实点儿,如果想耍滑头逃走,抓回来看我不打残了你。”
“知道了妈妈。”我急忙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闪到一边。
老鸨热情的招呼客人去了,我站在二楼走廊里,听着从各个房间里传出来的那种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声音,心里不由得一阵恶心,胃里也翻江倒海。
佟庆年正在和那个叫红儿的姑娘在其中一间房间里,如果这个场面被佟刘氏看到了,不知道她有多抓狂。
过了很久,佟庆年从红儿的房间里出来了,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看见了站在走廊上的我,他冷哼一声下楼走了。
夜已经深了,除了留下来过夜的男人,其他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老鸨安排我和红儿住在一间屋里,一跨进那间屋子,我仿佛闻到了佟庆年那恶心的味道,实在忍不住干呕起来。
“你干嘛?嫌我恶心?”看着我的反应,红儿杏眼圆睁,“你不也被卖进来了吗?迟早跟我一样成为男人的玩物。”
“我没有嫌你恶心,是觉得刚才在这个屋子里的男人恶心。”口干舌燥的我直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
可一想着这杯子也许刚才佟庆年用过,于是再也喝不下去了。
“妈妈刚才嘱咐我教你怎么接客,你过来,我给你讲讲。”红儿将枕头往里挪了挪。
想象着佟庆年刚才和她在这张床上翻云覆雨,我是如论如何也躺不下去的,于是便打算趴在桌上睡。
“我告诉你,要想在这里生存,就要放得开,管他年龄大的还是年龄小的,管他长得俊还是丑,一律接纳就对了。
把男人服侍好了钱就挣的多,妈妈就会好言相待,吃香的喝辣的,穿绫罗绸缎。”红儿躺在床上盯着我,一副淳淳教导的样子。
“你今年多大了?来这里多长时间了?”我好奇的看着她问。
“十八了,来这儿一年多了,你呢?”她浓妆艳抹的脸上仍透出了一丝少女气。
“跟你同岁,你之前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我曾经爱极了他,还跟他钻过高粱地,可那又怎么样?他还是听他爹娘的话娶了别人。
而我,因为家里穷,哥哥讨不到老婆,爹娘就把我五两银子卖到这里,用卖我的钱给哥哥娶了老婆并盖了一院子房。
从此我只能在这座楼里日日被无数男人把玩,而他在我记忆中的影子,似乎也被大风刮得所剩无几了。”
红儿絮絮叨叨的说着,眼里却不由得浮起一片亮晶晶,跟站在门口时挠首弄姿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的心里被揪得一疼,原来这个表面上风风光光的姑娘跟我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苦楚。
“万一怀孕了会怎么样呢?”我继续打听着,因为这跟我息息相关。
“不会怀孕的,妈妈天天给我们喝一种凉药,听说里面含有麝香,喝了就不会怀孕。但也有其他姐妹说,这种药喝多了,即使将来有一天从良,却再也怀不上孩子了。”红儿越说声音越悲凉,透着深深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