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佟三姓家出来,我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天已经完全黑了,可是我的曦儿在哪里?
他还是个吃奶的娃儿,离开我这么长时间,不知道饿得哭成什么样子?
我跌跌撞撞地走着,心如刀绞。
到底是谁抱走了我的曦儿?他到底要干什么?
世界这么大,我该去哪里找他?
“曦儿,你在哪里?快回来呀。”我昂起头,看着天上那轮孤月,悲从心中来,嘶哑着嗓子喊着。
“佟家村的人,你们谁抱走了我的孩儿?求求你们还给我,否则即便是我死了,阴魂也要缠着你们。”我一边走,一边一声声凄厉地喊着。
那悲凉的声音,在佟家村上空响了整整一夜。
可是回应我的,只有村头皂角树上那只孤鸦。
天亮时分,佟刘氏打开大门倒夜香,一眼便看见站在大门口的我。
“哎哟,妈呀,我还以为见鬼了。你到别处找呀,别老阴魂不散找我们家,柳慧儿没回来,她要是回来了,我去通知你。
对了,昨日听说十里之外的孔家村,有人收养了一个婴孩,你去看看是不是你的。”
听了佟刘氏的话,我转身就朝孔家村的方向跑去,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我一定要去碰碰运气,说不定果真就是我的曦儿。
气喘吁吁地跑到孔家村,我敲开一户人家的门打听,村里谁家昨日收养了个婴孩。
开门的大婶一听到我问这样的问题,瞬间变了脸色,哗的一声关上门,再叫都不开。
我心下更加觉得蹊跷,就急急忙忙去敲别家的门。
一连敲了好几家,家家都是这样,我心里更是疑惑,莫名有一种兴奋,难道我的曦儿真的在这里?
我为什么会这样想呢?因为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孔家村的人都要关着门,难道在防着什么?
既然这些人明显对我存着戒心,估计我什么也问不出来,于是我便悄悄绕到屋后,一家一家的竖起耳朵往过听。
我多么想听到曦儿的哭声从哪一间屋子里传出来,那我便立刻用手中的菜刀劈开他家的门,将我的孩儿救出来。
我偷偷扒了一家又一家的后窗户,直到在一家破旧的院落后窗底下听到了异样。
有一个女人在轻轻哼唱摇篮曲,并喃喃自语着,“孩儿乖,娘给你吃奶奶。”
我心里一紧,仿佛看到有人怀里抱着我的曦儿。
孩儿,娘来救你了。
我心急火燎地左右看着,想从围墙上翻过去,可是我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连续的奔波寻找已经体力不济,根本爬不上围墙。
忽然看见另一边的墙外有一棵杏树,杏树枝桠繁茂,已经搭在围墙上。
太好了,我心中一喜,急忙跑过去奋力地爬上杏树,顺着树枝上的围墙。
虽然下面没有脚踩的地方,但是救儿心切,数尺高的围墙我一跃跳下。
落地时,脚腕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我根本顾不上看,连忙悄悄地向屋子靠近。
顺着窗户看进去,破旧昏暗的土屋里,有一个头发乱蓬蓬脸脏兮兮的老妪正抱着一个红色的襁褓走来走去。
我激动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刚好我曦儿的襁褓也是用红色的士布做成的,所以我理所当然就认为那是我的曦儿。
那个老妪看起来似乎不太正常,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眼神散乱无神,走路的姿势也十分难看。而且嘴里絮絮叨叨的,自称为娘,声音听起来十分怪异。
像她这么大年龄的人,怎么可能当娘呢?
我唯恐她神经不正常,下一秒便伤害到我的孩儿。在她转过身背对门口时,我猛地推开门跑了进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襁褓,转身就向外跑。
“哇哇哇哇……”那个老妪像疯了似的大喊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出来。
我对她家的地形不熟,一不留神被脚底下的锄头绊倒,重重地摔进院里的荒草中。
“还我孩儿……”她已经追了上来,发了疯似的要从我怀里抢走襁褓。
我当然不会给她,拼命地躲着。结果被她狠狠的扯掉了几把头发,还在胳膊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我顾不上钻心的疼痛,只顾用胳膊挡着,护着怀里的孩儿,唯恐在撕扯中他受到伤害。
可当我扭过头看他时,却一下子愣在那里,这哪里是孩儿,只是一个被红色襁褓包着的包袱。
在我愣神的时候,老妪一把从我怀里抢走那个襁褓,激动地抱在怀里抖着,脏脸上露出慈祥之色,“萱儿乖,娘抱,谁也休想抢走你……”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还以为找到了我的曦儿,却不料只是遇到一个跟我一样的可怜人,想必是她的孩子被人抢走了,所以她才变成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我从她的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年老时的影子。看着这个杂草丛生破败的院落,我仰天长叹。
曦儿,你到底在哪里?你忍心你的娘因为失去你也变成这样疯疯癫癫的样子吗?找不到你,娘死不瞑目。
“萱儿,你渴了吗?娘给你喂水。”那老妪拿着水瓢舀了一大瓢凉水对着襁褓灌了下去。
“大娘,对不起!是我惊扰了你。”我从地上爬起来向她道了个歉就向大门口走去。
这个老妪似乎没有听见一般,依旧一瓢一瓢地对着那个襁褓灌凉水。
出了这个院落,我抬头四顾,依旧一家挨一家的扒后窗偷听。不找到我的曦儿,我誓不罢休。
整整大半天过去了,终于有了新的收获,我在另一家后窗外听到了一两声婴儿的啼哭声。
顿时,我全身的血液都像凝固了一般,凝神静听着来自这个院落的所有动静。
可是等了半天,却再没有听到哭声。
曦儿,是你吗?你再哭几声给娘听听,娘一定能分辨出是不是你的声音。
我终于等不下去了,我要亲自进去确认一下是不是我的孩儿。
我再次用老办法从后院翻墙进去。
谁知落地时那一声响,惊动了屋里的人。
“谁?”有个女人警惕地喊。
从窗户看进去,炕上坐着一个抱着襁褓的女人,我大步推门冲进去,就要去抢她手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