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佟家村人心惶惶,有孩子的人家日夜大门紧闭,唯恐祸事落在自家头上。
同时,那些关于我的谣言四起。
他们认为佟家村所有的诡异都是我这个不祥之人造成的,只要有我在一天,后面将还会有更大的祸事发生。
我这个失去孩儿的可怜女人,反倒成了众矢之的。
当我无力的躺在鬼屋的炕上时,也不知道有谁提议,将我这个祸害沉塘或烧死,以绝后患。
结果佟家村的人一呼百应,都急急的想要像送瘟疫一样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们聚集在鬼屋门前群情激奋地高喊着要让我去死。
村长佟柏山的眉头深深皱起来,他的小孙子东儿身染重病,因此并不敢擅自发落我,唯恐眼下有什么报应报在东儿身上。
他对着一个本家侄子耳语了一阵,那位侄子点点头便去找佟三姓的儿子。
佟三姓的儿子佟栓刚死了儿子,正伤着心,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听了别人的主意以后,直接跑去县衙击鼓鸣冤,请求县令赵大人替他做主,惩治我这个害人的妖妇。
几个时辰之后,便来了几个衙役,一把将我从炕上拉起来带上枷锁。
“罪妇佟小玉,跟我们去衙门。”
“几位衙差大哥,小玉何罪之有?”我惊慌失措地挣扎着。
我的孩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还要继续找他,怎么能就这样平白无故的被他们押进大牢?
“少废话,这是赵大人的命令。”衙差冷着脸训斥着我,“你跟着走便是了,如若反抗,定叫你皮肉受苦。”
我被带着枷锁镣铐押出鬼屋时,围在门前的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自觉让出了一条道。
“赵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像这样的祸害就应该被处置了,省得再留在佟家村害人。”
“对呀,已经两个孩子了,下一个又不知道是谁家的。”
“没想到他除了是个贱妇,还是个妖女”
……
所有的人都指着我这个罪魁祸首,恨不得用唾沫星子将我淹死。
我抬头对着天冷笑几声,一想起我那可怜的曦儿,忍不住悲从心中来。
“曦儿,都怪娘没本事,没办法保全你。”
“小玉冤枉啊,我的孩儿至今下落未明,如今我还要被人如此诬陷,天理何在?”
我被押着往前走,那一声声伤心欲绝的痛哭和倾诉惊飞了树上的鸟儿。
佟家村的人一直跟在后面,直到将我这个瘟神送出了村子,这才如释重负般满意地回去了。
天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我被淋得如同落汤鸡一般,脚下一步三滑的走着,雨水和泥水使得我那墨绿色的粗布衣裙早已辨不出颜色。
我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雨水顺着凌乱的发丝流进嘴里,我想这也许这是老天的泪水吧,他待我如此不公,这是在心生悔意吗?
路过姚家村时,那气派的青砖院落就在眼前,大门匾额上那大大的“姚府”两个字使我的心中一阵钝痛。
“小玉冤枉,老天还我孩儿。”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嘶喊着。
可是那扇大门却始终紧闭,我与他一门之隔,他却始终无动于衷。
此刻,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走过时,我仍不死心的回头看了一眼那扇始终紧闭着的朱红色的大门。
蹲在门口的那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依旧张着大嘴,似乎在嘲笑我的落魄和痴傻。
脚下一滑,我无力的摔倒在泥水里。
“起来!”衙差大声呵斥着。
我挣扎着却怎么也爬不起来,心中密密麻麻的疼痛更使我浑身无力。
“啪!”衙差手中的鞭子狠狠落在我的背上,“你再不走耽误了时辰,看我不狠狠抽你。“
坐在泥水中的我冷笑着,你抽我鞭子的疼和我心里的疼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一步三滑,走了好几个时辰才到衙门,那赵大人并没有审讯我,直接让衙役将我押进大牢关着。
这里已经关了好几个犯人,阴暗潮湿一股怪味,几个衙差将我推进去就要关上牢门。
“我要见赵大人,我要问问他,我所犯何罪?为什么要将我关起来?”我抓住牢门大喊着。
“少废话,赵大人日理万机,还没空搭理你,老老实实在这呆着反省自己的罪过。”衙差冷哼着转身走了。
“反省自己的罪过?”我笑得心都在颤,“老天,我何罪之有?难道对于我来说,活着都是一种罪?”
我绝望地坐在牢房那肮脏难闻的稻草上,抱紧双臂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
我只觉得冷,不仅因为浑身湿透而瑟瑟发抖,而是心里由内而外的彻骨寒冷。
腿上被狗咬的伤还没有好,今日又淋了雨,再加上心病,我再一次发烧了,躺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奄奄一息。
关在一起的囚犯们因为好奇,围过来问话,我却没有一丝力气来应付她们,她们便恼羞成怒地围着我踢了几脚。
我冷笑着闭上眼睛不去搭理她们,到处都有欺负人的人,连这里也不例外。
十几个女犯人被关在一间小小的牢房里,吃喝拉撒都在这里,一边七零八落扔着沾满食物残渣的饭碗,另一边放着乘屎尿的木桶,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一个寻常人被关在这样的地方,也难免会心生戾气和怨气,更何况这些被长年累月关在这里的女囚。
牢头提着木桶进来了,其他女囚争先恐后地捡起地上的饭碗伸出去,牢头像喂猪一般一脸厌恶地每人舀了小半碗。
“你不起来没饭了。”牢头不耐烦地敲了敲木桶,“说你呢,新来的。”
我依旧躺在角落,闭着眼一动不动,我浑身象火一般烫,即使珍馐佳肴摆在我面前,也没有任何胃口,更何况这猪食一般的东西。
“她不吃给我们分了吧。”已经吃完的女犯急急地将碗伸在牢头面前。
“饿上几天就知道吃了。”牢头冷哼着瞥了我一眼将桶底仅有的一点冒着怪味的清汤寡水分给别的女犯。
分完饭,牢头便提着桶准备走,一眼看见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这一切的穿着官服的男人,马上满脸堆笑,毕恭毕敬的说:“咦,姚大人,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