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池决心将事情早点弄下来,下朝之后,并未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皇帝端坐书案,书案上堆着整整齐齐的一沓沓烫金繁纹奏折,他饮了口茶,低眼凝视奏章,时而皱眉,时而舒展,下笔龙飞凤舞的批改奏折,听着的传唤,头也不抬道:“唤他进来。”
为了使人心平气和,御书房的布局与其他宫殿不同,色泽偏向浓重,从布局到规划,再到材料,无一不透出古朴宁静,少用鎏金,隔帘的布料也较为素雅。
小德子领命,放轻脚步出门领丞相进殿。
纪池缓步走进,对着龙椅上的天子稽首道:“臣参见皇上。”
皇帝搁下笔,抬眼看他:“平身吧,不知丞相还有什么要事相谈?”
“回皇上,臣所说的并非要事,而是家事。”纪池察觉出了陛下的不悦,率先将原因说出,拱手低眉道,“臣想请陛下赐婚。”
皇帝倒是认真起来,细细一回想,最近相府及笄的好像是相府二女,他问道:“可是你的二女儿?想嫁于谁?”
纪池恭敬道:“非是二女,而是臣的大女欣然。她与三皇子两情相悦,臣便赖着这张老脸,想请陛下赐婚。”
他这个大女儿及笄也没多久,同是今年,皇帝细细想了想,太子已经娶了尚书府千金,而纪池也早有意帮助祁汜,二人渐趋平衡,恐怕早已订下来,所谓的找他赐婚,不过一个形式罢了。
“既是两情相悦,朕又怎好棒打鸳鸯?你说的事,朕应下了,捎后会挑一个良辰吉日,为他二人赐婚。”
祁汜拜谢道:“臣谢陛下恩准,另外,臣还想请陛下恩准一事。”
“你说。”
“臣的小女,愿意送给三皇子做妾。”纪池所说的话,确实将他这张脸皮丢掉了,他心中同样气愤。
皇帝这回着实诧异了,疑问道:“朕记得你这小女儿还未及笄。”
“实不相瞒,小女不懂事,暗中设计三皇子,如今她已然与三皇子拖不了关系,故而还请陛下恩准。”纪池没说得太明,只是言语暗示了一番。
皇帝思索了会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些许无奈道:“此事丞相自己解决便可。”
这番话,显然是默认的同意,纪池松了口气,略微尴尬道:“臣谢陛下恩准。”
相府内,白迟隔着一根细线替冯氏诊脉,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缓缓说道:“夫人脉象平和,母子平安。”
冯氏担心药的副作用,一再询问道:“当真?”
白迟接过小翠递来的红线,回答道:“万万不敢欺瞒夫人。”
“有劳白大夫了。”冯氏示意小翠拿银两给他。
小翠领会她的意思,立即去内室拿出一袋银两,用手掩住,不动声色的递给白迟,白迟接过银两,顿时脸色柔和了很多,唇角微微上扬,他掂了掂钱袋,笑道:“夫人如此大方,我有一事也不瞒着了。”
冯氏疑惑的问:“何事?”
白迟挑眉道:“前几日,夫人身边的嬷嬷询问过我薏米可否食用,我记得当时回答的是不宜,此物有诱发流产的效果,服用的次数多了,不是好事。”
“然而今日,我在厨房看见了此物,是否夫人服用?”
“我确实吃过。”冯氏心神一慌,她刚怀上的那段时间,张嬷嬷给她吃过,说是对身体好,如今看来,她早就有异样心思。
白迟一脸无奈,将之前说的话再次重复一遍,严肃道:“长期食用薏米对肤色身体极好,能保持皮肤光泽细腻。夫人吃过一两次不碍事,可不要贪吃,忌嘴才行。”
冯氏心生气恼,仍极力保持淡定:“白大夫的话,我记着了,小翠送送白大夫。”
小翠欠身道:“大夫,请。”
白迟带着药箱,随同小翠离开。小翠送也没有送很远,送出了门口,便停了下来,待到他走远,才转身进屋。
“小翠,派人出府查,白迟说的是否属实。”冯氏眸光一冷,她不会专听一人的话。
小翠顿了顿,明了冯氏的戒备,欠身道:“奴婢这就去。”
白迟行走在相府,早先去过纪欣然的地方,如今该去纪雯琼的院子,站在外面听人禀报,得到应允后才缓步走进去。
“三小姐,烦劳你伸出手来。”白迟放下药箱,直奔主题。
纪雯琼将双手伸了出去。
白迟看着布条上的墨迹,咋舌道:“三小姐,我再提醒一次,若你还要继续写字,会起水泡,留下疤痕。”
一个外面来的大夫都该这样说她,纪雯琼对权利的欲.望更深,恼怒道:“你只需尽好你的本分。”
白迟瞥了她一眼,取下布条后上药,重新包扎好。
“我的手什么时候能好?”纪雯琼还是担心留下疤痕,她毕竟不是嫡女,不想纪欣然有那么好的药涂抹,若最后真的出了问题,只怕得不偿失。
“三天内不要碰水,四天内不要碰笔。”白迟没有刁难她,写字很考验手力,若手上有伤,要求会更加严苛。
纪雯琼并不想被关那么久,犹豫道:“有没有快一点恢复的办法?”
白迟收拾药箱,略带嘲讽的说了句:“据我所知,大小姐并未动笔,你要赶在她的前面,还是与她一样,找个人替代?”
纪雯琼犹豫起来,在纪欣然前面交上抄写的女规,只怕会被她惦记上,现在是关键时候,她不能更加显眼。
“小浅,付钱。”
小浅立马将准备好的钱给白迟,白迟接过后,拿着药箱就走了,什么都没说。小浅不明白了,他一个大夫,怎么怎么这么傲气?
“小姐,你可还要写字?”
纪雯琼沉吟片刻,顺从了白迟的话,淡淡道:“不了,反正也不急,慢慢来。”
“小姐,他的话真的能信?”小浅不免迟疑。
“并非是信他,而是对我最好的选择,起码这个时候,不要惹怒冯氏她们,越听话越好,这不是我最擅长的吗?”说到最后,纪雯琼反倒笑出了声。
迟早会让她们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