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筌影望了一眼韩凛进屋的身影，问瑞秋：“在说什么？”
瑞秋脸上的笑很僵硬：“随便说了两句。”
她察觉到了不对劲：“是吗？”
“嗯。”瑞秋不想再多说的模样，她也不好再多问，于是踩着昏黄的夕阳送走了她们。
直到后来，这成为了她们的最后一次做客。
又是一个周末，秦筌影照常给瑞秋打电话，邀请她来家里做客。
韩凛在一旁沙发里看邮件，她压低了声音，后来听到瑞秋的回答，不由的望了一眼韩凛，然后走进前院。
“发生了什么？”她问。
直觉告诉她，跟上次临走前韩凛和她的那段对话肯定有关联。
瑞秋的声音很平缓，和她给出的回答一样真诚：“一切都很好，只是雪莉她们需要上学，我们这两天就要离开这里回华盛顿了，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
电话这边的她沉默了些许，有点黯然，不知道是对瑞秋一家的离开，还是感受到她没有说实话。
好一会后她才开口：“我们还能见面吗？临走之前我想再为你们做一顿中餐。”
瑞秋迟疑，但还是拒绝了：“这两天我需要带雪莉去看望亲戚，还要做好入学前的准备…”
“好了，我知道了。”她打断瑞秋，视线投进远处的海平面。
“那我们还能联系吗？”她问。
“当然可以，我们是朋友。”
朋友，两个深重而情谊十足的字。
挂断电话之后，她在门口站立了一会，想要理清思绪，可是脑袋里却很空，思绪虚无。
重新回到客厅，从冰箱里拿出两罐汽水，放了一瓶在韩凛的桌前。
以前生活里用来调剂的红酒，在美国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换成了冰汽水。
“瑞秋一家不会来做客了。”她平淡的开口。
韩凛的视线轻轻的屏幕上抬起一下，并不意外：“嗯。”
她拧紧眉头，重新又说了一遍：“以后都不会来了。”
“你很伤心？”
“你不意外？”她反问，探究的眸子紧紧的锁在他的身上。
韩凛轻轻的扬了扬眉角，用一副并不意外的神情回答了她的这个问题。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她不想和他继续兜圈子。
“那天你们在门口说了什么？”
韩凛眸中的神色沉了两分，把电脑关了放在手边，抬眼望向她，视线直直的似乎能把她穿透。
“怎么？”
“那天她走的时候脸色不对。”
“所以你就觉得是我让他们以后都别来了？”韩凛的口气很轻，咄咄逼人的气势却比她更甚。
她微怔：“没有别的可能。”
“呵。”韩凛冷笑了一声：“你怎么不问问你的朋友瑞秋。”
此时，她的质问显得格外的无理取闹，不占一点道理。
当初说要瑞秋来家里做客的是韩凛，显然他是最没有可能不让她们再来家里做客的原因。
她沉默了下来，韩凛的话她半信半疑。
更确切的说，是怀疑占多数。
良久之后，韩凛再次开口，声音也不似之前冷冽。
“想知道那天我们说了什么？”
她没回答，不用说，他当然知道她是想知道。
“她说他们要离开了，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她愣住，看着他。
他侧过脸，拿起她刚刚放在他面前的汽水，拉开喝下。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韩凛放下汽水，似乎是猜到她内心的狐疑，并给出了自己的回答，然后又重新拿起电脑打开，不愿再继续这番对话。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敏感和直觉在脑海里交织，并不仅此而已。
沉寂了好一会后，她才又重新开口：“我可以去看看她们吗？”
韩凛没有抬头：“自己去。”
正和她意，她也没有想让他一起的意思。
但还是说了一句：“谢谢。”
这一句谢谢，引起韩凛嘴角的微扬，冷冷的，轻讽。
她穿起外套，拿着车钥匙出门。
开车到瑞秋家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才结束完电话没过多久，她确定瑞秋还在家。
也正如她所料，瑞秋确实在家。
朋友，这样的存在在她的生活里是稀有，出于珍惜，也出于解惑，她只想快点见到瑞秋。
瑞秋见到秦筌影的车在门前停下很意外，也一眼就认了出来，很快就从院子里出来接她。
“你怎么会来？”
秦筌影的神色有点匆忙，没有寒暄，关上车门就问她：“那天你和韩凛说了些什么？”
瑞秋一愣，脸色和那天黄昏下一样，很难看。
她干笑了一声，答非所问：“你和你丈夫都是直呼其名的吗？”
“回答我。”秦筌影拉住她的胳膊，眼睛里都是严肃的认真。
瑞秋脸上的笑收了起来，也不再强颜欢笑，视线环绕着周围打量了一圈，有几分谨慎：“我们进屋里说。”
瑞秋的神态，她都看在眼里。
她就知道，并不会是韩凛说的那么简单。
雪莉和瑞秋的女儿贝儿都不在，她也没有过问，拦住瑞秋要去冲咖啡的动作。
“我要听实话。”
她们在沙发上坐下，瑞秋欲言又止，似乎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好。
“其实那天下午我和韩先生的对话很简单。”瑞秋看着她的眼睛，宝蓝色的瞳孔中不掺加任何的杂质。
秦筌影望着她沉默，听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却又不简单，韩先生就像是提前知道我们会离开一样，他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他又说下次还会不会来。”
“我吃惊极了，没有想到他会知道，就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韩先生说，有些事情光凭看是看不出来的。”
“我不懂，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却没有回答我。”
“只是我第一次见他露出那么冷漠的表情，像是刺进骨子里的那种。”
“他对我说，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因为下一次见面，我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让你离开。”
她能够体会得到瑞秋口中形容的那种刺进骨子里的冷漠感，就在瑞秋说完的时候，她似乎还能切身的体会到，那股如同尖刀般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