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秋说完这一番话后，是一阵幽长的沉默。
她没有开口，瑞秋以为她会问为什么，对上她深邃的眸子，瑞秋反应过来她其实就是在等她自己开口说理由。
为什么韩凛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到底是谁。
“我想，是我的演技太拙劣了。”瑞秋终于卸下了所有强装出来的轻松，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影。”瑞秋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的声音沉沉的落在秦筌影的心头上。
“你还记得道恩吗？”
这一句话瞬间点燃她脑中的所有思绪，瞬间炸开，建起的城墙轰然倒塌。
她依旧是沉默，只是这份沉默里面有太多的情绪。
震惊，愕然，困惑，不可思议。
道恩，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
如果不是她，后来的她又怎么可能在美国鱼龙混杂，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组织中存活下来。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再次开口的声音因为脑中一涌而上的情绪而泛起了喑哑。
在她的脑海里，瞬间想到的还有韩凛。
这么说，韩凛是知道了？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知道的程度是多少？
“我们是朋友。”瑞秋说。
从瑞秋回答的语气中可以判断出来他们的关系并不浅薄。
“什么时候的朋友？”她的语气没有了温度。
朋友这个词，突然有点滑稽。
“这么说来，你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接近我。”她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还没等瑞秋回答她的上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接踵而来。
“我和道恩认识好几年了，我之前就知道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也是出于身份的保密性，她很少主动去结识新的面孔。
显然秦筌影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这个：“回答我的下一个问题。”
瑞秋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点遗憾：“我知道你会觉得生气，但是很抱歉，确实是。”
最后三个字是秦筌影想要的答案，其余的话她一概听不进去。
“然后呢？目的达到了？”
她的质问让瑞秋面露难色：“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成敌人，我知道你和道恩之间的关系，我不会害你。”
瑞秋的脸上写着让人难以抗拒的诚挚。
这是在她们这一类人身上很少看到的，不对外人展露的一面。
秦筌影淡漠的看着她，微眯着眸子，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对谁，她都不会轻易的给予信任。
她依旧是冷冷的看开口：“回答我。”
瑞秋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也知道于事无补，于是坦言直说：“你回中国后没过多久就和道恩断了联系，之后道恩一直都在暗中寻找你的下落，他知道韩凛的身份背景，也知道你的困境。”
“后来终于有了你的消息。”
瑞秋顿了顿，看着她表面上毫无波澜的脸，继续又说：“接近你，是我提出来的。”
“我不希望道恩冲动，我们都知道韩凛的手段，所以我不希望他贸然行动，尽管现在是在美国。”
瑞秋的话像是冷霜一样，全数打在她的身上，切身的寒意。
“是不是我不来，不问，你打算瞒着我一走了之？”她压低了嗓音，厉声的问。
气愤，没有加以掩饰。
瑞秋也不隐瞒：“是。”
“这也是为你好。”她又补充一句。
在秦筌影的世界里，这也是为你好，是最没有实际意义的字眼。
她冷冷的勾起嘴角：“是么？”
瑞秋有点失落，她的一番真情实意传达无效。
但她还是给出了回答：“是的。”
“韩凛也许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或许也知道道恩的，很显然我们再继续下去随时会引发一场后果难以估量的争战。”
“所以你们选择了开始？现在要结束了？”秦筌影的全身上下都被一抹寒气笼罩着，就连声音也冷的不像话。
谁都不喜欢被动，更何况她还被无声无息的瞒了这么久。
还真的把眼前的这个人，当做是了朋友。
可笑。
“不是结束，只是打算重新开始想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她冷声追问，却不真的是想要结果。
“目前还不确定。”
因为她也知道，办法并不是这么简单就有的。
她笑了一声，刺人的嘲讽着，是自己，也是他们。
“有心了。”她从沙发里起身，低头直直的望着瑞秋，视线里面没有一丝的温度。
“你走吧，告诉道恩，别再找我了。”
说完，毅然的转身。
内心一番苦涩，像是被锋利的荆棘缠绕住鲜血淋漓的心脏。
瑞秋也起身，叫住她：“影。”
“别叫我。”她脚下的步伐没停，头也没回。
瑞秋的声音在身后慢慢变轻，可她还是能够听的很清楚，每一个字都传进她的耳朵。
“道恩不会丢下你。”
她当做没有听到，于是加快了脚步，上车后把车开得很快。
道恩的脸，像是放大了一般在脑海里播放着。
她没有直接回去，她知道韩凛在等着她。
他一直以来都知道着一切，也都在试探她。
原来不是错觉，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事实。
什么朋友，都是给谎言加以外衣的借口。
车子朝相反的地方开去，越开越快，越开越远。
甚至有一种就此可以逃离开一切的错觉。
韩凛的那句话依稀在耳边回荡，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你还在瞒我什么。
竟然他早就知道，何必又要自导自演这么一出，看着她像个笑话。
学烹饪，朋友，请客…
车子戛然一声在路边停下，她放弃了速度，让自己彻底的安静下来。
车在她的手上，路就在脚下。
只是她知道，即使是这样她依旧逃不了。
韩凛掌控着一切，把她引进他的游戏里，等着她主动的对他坦白，对他臣服。
时间在寂静的车内一点一点的流逝，她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车子重新发动，缓慢的往回开去。
还没到，远远的就看到前院里那抹桀骜，挺拔的身影。
韩凛在给柠檬树浇水，动作悠闲，神色平静。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表面越是波澜不惊，他的内心此时越是翻云覆雨。
从她开车去找瑞秋那一刻起，他就没办法在保持镇定继续手上的事务。
她有事瞒着他，他一直都知道。
也并不是瞒的密不透风，可他也迟迟找不到挖掘的办法。
归根结底，他最希望的还是她的坦诚。
在他的试探下，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对他的恨，掩于平静的表象之下，又怎么会有信任。
他淡淡的转身，看着她向他走近，每一步似乎都在克制。
“回来了？”他云淡风轻般的开口。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望着他深不见底的双眸，尽力让自己显得和他一样平静。
韩凛将手中的壶放在草坪上，没有刻意回避，回答的却很随意：“这重要？”
他知道她这一去，都会知道些什么，回来以后她又会问些什么。
前提是，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