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很久没有做梦,这一次的梦里,是没有尽头的一片深渊。
被一片幽黑包裹着,没有方向和光亮,她没有目的的找寻着什么。
伸出手在空气中摸索,除了黑暗,别无他物。
一道人影在黑暗中逐渐清晰,她朝那个人的背影走去。
只是身后仿佛有一道枷锁般的在紧紧拉扯着她,似是阻拦,似是规劝,她越发的用力,想要挣脱,朝唯一的那道人影走去。
越走,身后拖拉着她的力度就越重。
而那道身影,在阴冷的空气中泛着温度的身影,却没有等她走近,在离她越来越远。
她张嘴,想要喊住那道身影,用尽了力气,却没有声音,那人听不到,离她彻底远去。
直到那道背影彻底的消失在视线里,身后的束缚之力也松开了她。
她抬脚,闯进另一片黑暗之中,寻找那个身影。
只是他离开后,没有留下任何的足迹,她再次陷入慌乱,因为周围的黑暗在下沉。
几近就要压往她的身上,越来越近,她开始失去了呼吸。
眼前漆黑一片,可是她却并不甘心就此闭上眼睛。
她挣扎,却是无用功。
窒息席卷她的全身上下,丝毫不留情。
终于睁开眼睛,恐惧和阴冷如影随形。
还好,是光亮。
是梦,现在梦醒了。
她的额间全是那场梦后留下的冷汗,那股窒息感真切的像是发生在上一秒。
从床上坐起来,尽管身上盖着的是天鹅绒厚被但还是被一身冷意侵袭着。
望了一眼墙面上的挂钟,三点。
左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她今天发生过的事情,她掀起嘴角,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如果说,她待在韩凛的身边,会让韩夫人,让韩家如此的不乐意。
那么,是不是也算一种报复。
拖着疲惫的脚步来到窗前,这里的视角是唯一能够让她切换心绪的地方。
似乎是觉得还不够,她把窗户打开,冷风迎面吹来,掠过皮肤,钻进血液里一般,她感受到真实。
有人敲门进来,是临时的保姆来送吃的。
在韩家,有人想她死,有人要她活。
这也是一种折磨吧。
像是被风吹醒,她突然病态的觉得这样的状态也未尝不可。
既然有恨,那么为什么不直接恨到彻底。
正如韩夫人所担心的那样,前提是如果她有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
她的存在,本身就不是为了求全。
在黑暗之中的,凭什么只是她一个。
这样的念头,像是毒瘤,一点一点的在她脑海中蔓延。
“拿走。”她的视线仍然远远的投在远处,背对着保姆沙哑的开口。
保姆手中的动作一愣,她并不是第一次来韩宅服务,在来之前也接受过专门的培训和交代,她知道在韩宅最应该听谁的话。
“秦小姐,是韩少命令送上来的,您要是现在不想吃的话,就放在这里饿的时候吃点。”保姆破有耐心的似是在表达关心。
其实只想快点完成任务,于是也没多做停留朝门口走去。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支离破碎的声音,保姆惊诧的回头,看到秦筌影面无表情的将她刚刚放在桌上的食物统统扫落在地上。
狼藉只在这一个动作下就酿成。
保姆皱眉,有点受惊,却也立马上前将她拉在一边,似乎是担心她触碰到碎玻璃而伤到。
“秦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保姆忧心忡忡,不敢不满和责怪。
她沉着脸,低头像是欣赏这满地的破碎般。
保姆虽意外,却也没有大惊小怪,很快就找来清扫工具将地面清理干净。
离开的时候,保姆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我去准备新的一份拿上来。”
“不要。”她冷硬的拒绝。
保姆拧紧了眉头,没再做回应转身下楼,将情况汇报给了徐管家。
门再次被敲开,徐管家的出现并不让秦筌影意外。
只是,她想要的出现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徐管家将餐盘放至在桌上后没有立即离开,似乎是有话要说,但是却没有打破沉默。
秦筌影转过身来,正好和徐管家的视线相交。
“我不想吃。”她再次开口。
徐管家蹙眉,没说话。
她不想用刚才的方式再表达她的想法,对徐管家她也不需要更多的掩饰。
“我要见他。”
徐管家脸上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不温不热的开口:“少爷和夫人她们出去试礼服了。”
徐管家回答的很详细,很刻意。
像是在对她提醒一般。
她眼底的波澜丝毫未动,却很坚持。
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吃。”
徐管家的眉头陷得更深了。
她的反常态,一定有所用意。
没有说破,不代表没有察觉。
徐管家依旧继续着上一个话题:“有事的话等少爷回来再说。”
说完,结束对话,转身。
她在背后叫住他:“徐管家。”
徐管家停下脚步,等她开口。
“你答应我的承诺,会不会一直坚守下去,无论发生什么。”她的话音落在最后半句话上,拖的很轻很长。
徐管家背影笔直,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身形上留下痕迹。
此时,她的声音像是穿过他的脊髓。
徐管家回头,言语中含着明显的戒备:“你想做什么?”
“我想见他。”她依旧是这一句。
“你会吗?”她又问,比起见到韩凛,这个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她在等着徐管家再次向她承诺,她太缺乏安全感。
也太急需要得到保证,因为她要做的事情所冒的风险太大。
“会吗?”她看着徐管家沉默的脸,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
只是平静的眼神里,没有泄露等待意外的任何神情。
就连担心也被隐藏的天衣无缝。
在徐管家沉默的这一段时间里,她猜测出徐管家可能会有的回答。
也许是简单的不会。
也许是取决于她做过什么。
也许是会…
她希望的是后者,可是中间的回答却占据了大部分的可能性。
这个问题,无疑是一个赌。
赌赢的可能性寥寥,可是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法。
只有冒过了险,才会有来之不易的心安。
良久,徐管家转身。
步子一直稳健至门口,在迈出门的那一步停下,他回答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