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病房里又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伏在门把上的手一滞,秦筌影能够分辨的出来这一巴掌,只会比韩夫人落在她脸上的每一个都狠。
这一巴掌结束,响声在空气中还留有余音。
韩夫人的手再次扬起,正欲要落下,韩凛从身后拦住了她的动作。
“够了。”韩凛沉声说,韩夫人的脸上被留下巴掌的那一边已经泛起了红晕。
韩夫人的手依旧在空中举着,泪水模糊了她看着徐管家的双眼。
怎么会够?
是她亲手开木仓打死了徐管家,一巴掌怎么会够?
见她没有罢休的意思,韩凛也没有松开她的手。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韩凛话到嘴边的安慰。
可是对徐管家,终归还是做不到这么薄凉。
最后只是说:“他不会想看你这样。”
韩凛的话一说,韩夫人在空中的手再次颤抖了起来,眼泪也再次决堤。
是啊,他不会想看到她这样。
每次危险他也都是义不容辞的挡在她的前面,可却就这么离开了她。
无数次的危险关头,他都是站在她前面的那一个。
直到临死前也是。
韩凛将韩夫人颤抖的手放回到病床上,皮肤与皮肤之间的接触温度为零。
韩夫人不肯离开病房,也不肯接受任何检查和清理。
血渍在她的身上越来越暗,如同她此时的心境。
韩凛把空间留给韩夫人和徐管家。
不论发生了任何事,他都要重新换上冷静的面孔去处理事情的后续。
从前,现在,将来都是这样。
打开病房门,映入眼帘的是那抹熟悉的清瘦身影。
韩凛脚下一滞,嗓间像是突然被堵住了一般难以呼吸。
在打算离开病房时准备好的心境被眼前的人推翻,再次泛起苦涩。
他的嗓间吞咽了一下,向她迈出脚步。
秦筌影将手臂搭在膝盖上,低垂着视线落在无纹的地板上。
她陷入一片空白的状态。
直到视线内落进一双漆黑的皮鞋,她看着那双鞋,很黑,颜色似乎却很黯淡,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缓缓抬起头,视线对上这双鞋的主人。
韩凛的声线喑哑:“回去吧。”
她的双眼酸涩泛红,鼻尖皆是满满的悲伤。
这是他们两年后重新见面后第一次,对同一份感情产生共鸣。
可偏偏不是欣喜,也不是快乐。
却是深深的难过,悲痛。
她没动,长时间的静止也让她酸麻了四肢。
寂静的走廊里,有细微的风吹过,拂过他们相交的视线。
他注意到她身上的单薄,向她更加迈近一步,直接将她从座椅上抱了起来。
她的重量让他充分的感受到生命之轻,阴沉着的眉间再次深陷下去。
他将她抱回到病床上,盖好被子,视线扫在一旁被她拔掉的针头上,默声将她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将针头以极轻的动作插进她的皮肤里。
她毫无察觉,又或者这一点点触觉根本掀不起她的波澜了。
她的视线跟着韩凛的动作,似乎是在看他,却又显得有几分空洞。
韩凛盯着她的手臂看了有数秒,视线又落在她的脸上。
俯身贴近她,嘴唇轻轻的扫过她的肌肤。
声音很柔很轻,哑哑的开口对她说:“你不能有任何事。”
一如既往的霸道,可是这一次却含着淡淡的惶恐。
他不能想,如果那一木仓落在她的身上,他会怎么样。
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可这样的事情却已经发生了,酿下的悲剧也是真的。
他开始乱了。
担心自己的不留神,就会失去他的小猫。
韩凛俯身,将唇贴在她的唇上。
一个纯粹简单的吻,像是将自己刚刚说的话化成了祝福,通过这个吻传送在了她的身上一般。
手下从门外敲门,叫走了韩凛,需要他去主持大局,做出下一步的决断。
齐铭一众人回到齐宅后,很快也得知了徐管家的消息,都不由的一惊。
一阵沉默后,齐军冷嗤一声:“没想到,他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呵。”
虽然在笑,齐军的脸上仍然阴沉。
徐管家的死对韩夫人的打击肯定很大,归根结底和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尤其是苗羽然。
齐军的视线往一旁一脸没有表情的苗羽然扫了一眼。
他把苗羽然安排在汪铮身边,然后给他传达消息,并潜伏在齐铭身边,让他能够及时掌握到齐铭的一举一动,防止他又会做出什么愚蠢,后果不堪的事情。
也借此,打击韩家。
而苗羽然对秦筌影的恨,正好是可以为他利用的最佳武器。
现在一切都已经至此,苗羽然的用处也到头了。
她的存在反而会对他今晚的身份造成威胁。
视线再落在齐铭的脸上,深沉的眸子里不知道正想着什么。
“齐铭。”齐军沉声叫了他一声。
齐铭的眸中微微闪烁了一下,回过神来。
齐军不打算对今晚的事情做出解释,按照齐铭的头脑不可能分析不出来事情的经过。
齐铭抬眸,视线对上齐军。
“回答我的问题。”
齐铭抽了抽嘴角,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问吧。”
“今天晚上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齐军将手搭在膝盖上,胸口一起一沉,点头。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你收买的?”
她指的是一旁的苗羽然,齐军自然知道。
视线又扫了一眼她,见她依旧低垂着视线似乎没有在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从当初秦筌影进入到齐氏之后,他察觉事情的不对劲,以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他找到了苗羽然的下落,并给了她一条生路。
让她为他做事,学会心狠手辣,以牙还牙。
齐军没有细说,只是简单的回答了一句:“从她离开齐氏以后。”
齐铭对苗羽然的问题似乎也并不多加关心,很快跳转到下一个问题:“为什么抓海瑟琳?”
“杀秦筌影。”
齐铭深深的望了齐军一眼,齐军知道他不会这么做,所以他才自作主张布下这么一出。
视线扫过苗羽然,冷冷的,很淡。
又问齐军:“现在的结果你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