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瑞秋问。
秦筌影盯着她的手，摇头。
反问：“你有没有事？”
瑞秋淡然一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佯装出来的轻松表情，被额头冒出的细小汗珠出卖。
秦筌影紧皱着眉头，交织在一起的双手越缠越紧。
瑞秋又望向道恩，车内的气氛很古怪。
没过多久，秦筌影打破车内的沉默：“对不起。”
这句话她是对道恩霍尔说的。
道恩霍尔的脸上覆上一层冷霜，第一次用这么过分淡漠的眼神看向秦筌影。
道恩霍尔没说话，拿出烟，正要点燃的时候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大拇指和食指一掐，将烟折断后扔向一边。
“发生了什么？”瑞秋知道在她昏迷过程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要不然道恩霍尔的脸色不会这么难看。
正当瑞秋以为她的问题得不到解答的时候，秦筌影再次开口说：“我不该做出决定让你们跟我回来冒险。”
话音刚落，道恩霍尔手上的打火机被他重重的扔在一边。
目光彻底寒下来，生气的神情爬满他的眉心。
他骤然将视线转向秦筌影的脸上，问：“你觉得我生气的是因为你做出的这一个决定？”
秦筌影哑然，她认为她做错的是这个决定。
韩凛根本就不相信她，他只会认为她的再次回来是为了齐铭。
也是，他们之间的深仇大恨他从来都没有忘。
又何谈信任。
她承认她错了，还差点把道恩和瑞秋扯入这场漩涡。
道恩霍尔看着她，胸腔里的愤怒将他的音量也提高了不少，在有限的车内空间里掀起回声：“你知不知你留下来的后果？”
秦筌影怔住。
原来他在生气的是这个。
“他会杀了你！”道恩霍尔依旧愤愤道：“还是说你这一次回来早就想好死在他手下的结果？”
瑞秋皱眉，大概能够想出来他们之间可能是发生了什么。
突然又想起秦筌影之前和她说过的还命，让她理解到了道恩霍尔愤怒的来源。
“道恩。”瑞秋唤了一声，试图让他心平气和下来。
但是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道恩霍尔盯着秦筌影白皙的脸，追问：“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秦筌影望着他，脑子里将当时的画面翻过一遍。
“不是。”她如实回答。
她的回答并有让道恩霍尔的脸色有所缓和。
“我只是不想牵连你们。”
道恩霍尔闭了闭眼，他不是没有想过她是这个念头。
睁开眼睛，他低吼了一声：“愚蠢。”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有了让你牺牲才能换取安全的错觉？”
让道恩霍尔最生气的不过是她留下来的原因可能不仅仅只是为了让他们离开，他一想到她可能真的有过为了韩凛留下来的想法，就怒不可遏，也无法忍受。
他不想他为了她放弃她的时候，她却把自己往虎口里送。
愚蠢至极。
他们本该理智，将感性扔在安全圈外围。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她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再说些别的什么。
瑞秋看出她的疲惫，于心不忍的对道恩说：
“都过去了，大家现在都平安，别再追究了。”
道恩霍尔也没再说话了，尽管她的对不起代表不了什么，最终她也没有否认她从头到尾并没有一点想为了韩凛留下来的念头，可是却也让他再生不起来气。
毕竟，最后那一木仓才是她的选择。
虽然不致韩凛的命，却是救了他。
他的生气，完全是出自于关心。
此刻，看着她平安无事的在身边，又何尝不是一种放心。
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神色缓了下来：
“white，我希望我的放弃会让你更好的活着。”
而不是任由你随意把自己的性命放弃。
四目相对，秦筌影说：
“我知道。”
她知道她要活着，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
道恩霍尔从她眼中没有看到敷衍，默声下来也不再说什么。
拍了拍前排的副驾驶位上的人，示意他停车下来后他坐到前面去。
下车的时候，瑞秋嘱咐了一句：“伤口处理下。”
道恩霍尔没答，每一道伤都像是耻辱一般，沉着脸下车。
加长车内只剩下秦筌影和瑞秋两个人。
瑞秋将视线从道恩身上收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将头靠在车窗上闭上了眼睛。
她不想交流，也不再想要说话。
一切像是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她表面看上去若无其事，其实却是封闭了自己。
瑞秋张了张嘴，最后也是沉默。
……
桐市，医院内。
洁白的病房里，韩凛身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眉头紧锁，被子的一角被他死死的抓在手心里。
梦里，是一望无际的深渊，深渊里有无数双手，都在拉扯着他下坠，下坠是更深的深渊，没有光亮和生路。
向上有一双熟悉的手，纤细，洁白，是他所认识的手。
身后的手穷追不舍把他往深渊里拽，头顶上的手纹丝不动。
他下意识的去抓住那只他熟悉的手，就在即将碰触到的时候，那只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把木仓。
她丝毫没有犹豫的开木仓，直指他的眉心。
“——砰”的木仓响，打碎他的梦。
他额头上挂满汗渍，从梦中惊醒。
白色的房间，头顶的吊瓶，药水的味道。
他抬手先拔掉左手上的针头，扶着额头从病床上坐起。
视线落在手臂上和胸膛前紧裹着的纱布上，他的头肿胀酸痛着，也想起来在港口时发生的最后一幕。
他骤然掀开被子喊了一声亲信的名字：“杨威！”
病房门立马从外打开，杨威一打开门就看到韩凛下床着急的动作。
他快步走过去扶住他，韩凛推开他，拧着眉问：“人呢？”
“齐铭跑了，道恩霍尔等人也没抓到。”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病房，杨威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受着。
韩凛没有再说些什么，所有的责备都在这一巴掌里面了。
韩凛的视线找到沙发上换穿的衣服，一边换一边冷声对杨威下着命令：“现在，给我继续找。”
杨威没动，正还想劝说两句。
韩凛冷冷的视线扫在他岿然不动的脸上：“我命令不动你了？”
杨威低头：“属下不敢。”吞下想说的忠告，他按照韩凛所愿打出电话召集手下。
韩凛咬着牙忍着身上的伤换好衣服，还在一边穿着外套就一边往外走：
“现在，开车去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