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凛的车停靠在路边,太阳已经从海平面上高高的升起,暖色的光线轻柔的打在他的身上,他平静如水的眼眸也染上温度。
他把视线远远的放至在沙滩上,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这里似乎并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
变的只是来来往往的人。
抹去的是他们在这片沙滩上留下的痕迹。
当年,他让她杀了齐铭,是因为他放不下两年前的那个坎,也为了让她证明她并不爱齐铭。
后来,齐军为了要杀她替齐铭报仇,他怕齐军会不择手段,于是就暂时带她逃离来这里。
此时,韩凛似乎能看到当初他们在沙滩上散步时的身影,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看日出,参加所谓的篝火晚会…这些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散去过。
那是他此生最珍贵的一段时光,怎么会忘记。
韩凛面朝着太阳闭上了眼睛,久久没有睁开,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不言而喻的忧伤。
他在黑暗中待了太久,早就不需要谁来照亮。
如果没有秦筌影,他或许会随了韩夫人的心愿,和海瑟琳结婚,用一辈子来巩固家业。
可是在那个十七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就已经认定了他生命中的那一抹光亮。
只是,他自私的将那一抹光亮一齐拉进了深渊。
他不需要谁的救赎,他要的是她的陪伴。
哪怕自私,哪怕偏执,哪怕不可理喻。
后悔吗?韩凛的脑海里突然想起韩夫人问过他的这个问题。
他向来不会做后悔的事情,可是现在,他最后悔的事情是没有相信她,哪怕一点点。
后悔来不及,他已经自食了恶果。
韩凛缓缓睁开眼睛,海风轻轻的吹过他略显憔悴的侧脸,不留痕迹的脸上只有淡淡的殇。
韩凛朝海边走去,杨威不敢下车,于是开着车在道路上慢慢跟着,保持着自己能够看到韩凛的视野。
海风很大,这个季节来海滩的人寥寥无几,显得韩凛落拓而消瘦的身影无限的寂寥。
他走的很慢,像是在散步。
只是他的步伐过于慢和重,像是一个老者。
韩凛路过那家他们曾经去过的小餐馆,蓝色的装潢依旧焕然一新,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也已经粉刷了多少次。
门口的广告牌上已经换了新的广告语,已经不再是给情侣或者是夫妻免费拍照了。
打开门,清脆悦耳的铃铛声,还和当年一样。
韩凛的身影在门口处微停,原来他把一切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楚。
时间,似乎并没有过去很久。
最起码脑海中的记忆还像是新的一样。
店内的已经改了装潢,韩凛找到以前他们做过的位置坐下,很快有服务员过来点餐。
“先生,一个人吗?”
他看着纯白色桌布上的花瓶,粉色的花瓣像极了昔日她红了的脸颊。
他摇头说:“两个。”
“那先生是现在点菜,还是等人齐再点。”
韩凛沉默了数秒,看着对面空着的位置,回答说:“等她来。”
只是她不会再来。
服务员做了标记,送上了水后离开。
随着时间过去,餐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嘈杂声四起。
韩凛孤身坐在绝佳的靠窗位置,丝毫不受打扰般。
服务员再次上前问:“先生,现在需要点餐吗?”
韩凛接过菜单后不由的拧紧了眉头,他想不起来当初他们点过什么菜。
翻转着菜单,也找不到相关的记忆。
或许是餐厅换了菜单,也已经没有了那道菜品。
韩凛合上菜单重新递回到服务员的手中:“要两杯杜松子酒。”
她点过杜松子酒,他还记得。
“抱歉先生,本店没有杜松子酒。”
韩凛眉间一沉,时过境迁和物是人非莫过于此了。
最后韩凛没有再多做停留,却留下了一张支票,金额足够多。
前提条件是把门口的广告标语换成五年前的那个。
夫妻,情侣到店消费就免费送合照一张。
*
*
*
从餐厅出来后,韩凛径直朝最后一个地方去。
那幢小屋,他记得院子里种了一棵柠檬树。
他还记得,在一次雨夜里她坚持要固定住它的模样。
他怎么就不肯相信,她其实对他从来都没有真的无情过。
相信,对他来说,太难了。
以至于到现在觉悟过来,也学会了之后,是这么的撕心裂肺。
他看着院子里那棵已经粗壮的柠檬树,五年了,它已经褪去了当初的脆弱。
都会变的,只是各有不同。
韩凛轻缓的打开院子的门栏,踩着昔日的石子路,每一步都像是最后一步般的小心翼翼。
这幢房屋,他从来都没有转出去,现在反倒成了他追缅的去处。
步伐在门前停下,手却在遥覆上门把时突然停下。
门没有锁,也没有落灰。
房子有人居住。
这样的意识让韩凛低沉的眼底闪过一道光亮。
手落在门把上的手有着忐忑,有着妄想,有着他担心所有一切假象破灭的惶恐。
打开门是阳光充足的客厅,窗帘大开着,阳光洒在茶几上的满天星上,像是泛着光芒。
有人居住的痕迹,显而易见。
韩凛看着门口的鞋架上,摆放着两双鞋,不大的尺寸,是女鞋。
他走进客厅,将屋内的装潢收进眼底,和五年前一模一样。
一声低软的叫唤把韩凛从愣怔的出神中拉了回来,低头一看,是一只纯白色的猫。
猫不怕生,蹭在他的脚边接连又叫了两声。
韩凛蹲下身看着它,耳边突然传来动静,是有人抖散衣服时发出的声音,从阳台处传来。
韩凛起身,朝阳台走去。
他一点一点的将阳台里的事物收进视线,挂着的衣服,毛巾,正在晾衣服的手,纤长的手臂,白色的毛衣在她的袖口处上下滑动着。
再到肩膀,侧脸
韩凛停下脚步,没敢再动。
他怕这是梦,他再靠前一步就摧毁了这来之不易的梦境。
他也怕这是真的,他突然的出现会不会惊吓住她。
他不敢说服自己这是真的,尽管他做过无数次的假想。
当真的发生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承受力并不强大。
阳台里的人已经完成手上的活动,躬身的时候长长的发丝滑落在她一侧的肩膀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恬静又美好。
韩凛目不转睛,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好怕,是梦。
他第一次这么害怕。
阳台的门被打开,她朝客厅走进来,没有任何意外的和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四目相对。
震惊与慌乱,她手中的盆直直的滑落,与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剧烈的响声,韩凛没有惊醒过来。
原来,这不是梦。